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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晉都新田 第十四章 劍咎 文 / 林家成

    第十四章劍咎

    劍咎這人,天生便是幸運的。

    最開始,劍咎並不叫劍咎,他叫做撿,意思是,他是他的師傅撿回來的。

    他跟在一個乞丐旁邊混過幾年後,便被他的師傅帶到了山上。然後,跟著師傅沒幾年,老人腳一蹬,掛了,把他扔給了他師兄。

    對於這個師兄,他是不服氣的。比他大不了兩歲,老是冷著一張臉,而且,居然比他還要小帥那麼一丁點!

    這讓他如何甘心?

    搗亂了幾年後,檢開始認命了。他覺得,他這個師兄啊,天生就是來克他的。他打他不過,害他不著,耍他又不動怒,這日子實在過得無趣。於是,他決定私奔,哦不,這叫偷溜。

    偷溜的日子極好玩。

    檢先是易容成他師兄的那張臉,順便用上他師兄在外面闖蕩時留下的名號:劍咎——他師兄那個人,講究堂堂正正,就算有了一手易容術,在外面時,也總是以真容面見世人的。哼,他就要頂著他師兄的臉,用他師兄的名字為非作歹,他要讓他的師兄,走到哪被人趕到哪,哈哈哈哈。

    樂不可支的檢,開始用劍咎的名號,到各國君侯宮中轉悠。

    他先是跑到秦人的宮中,那是一個夜間。

    他剛剛溜進去,嗖地一聲,一個黑袍老頭便出現在他面前。

    這老頭出現得太突然,劍咎還在東張西望,便發現眼前五寸處,貼著這麼一張老臉。

    當時,他還是剛剛出來玩的傻兒嘛,表現便有那麼點不老成——他嚇得尖叫出聲了!

    縱身向後跳出幾步,瞪著一雙眼睛,檢氣呼呼地盯著老頭,暴喝道:「老頭,怎地半夜突然現身,你差點唬死我了,知也不知?」

    在劍咎的暴喝聲中,火把嗖嗖嗖地四下燃起,十幾個聲音同時問道:「何人來此?」

    黑袍老頭沒有回頭,他清朗地回道:「無事,諸君可退。」

    老頭的聲音一落,眾火把一一熄滅,不一會,又恢復了安靜。

    劍咎樂了。

    他縱身一跳,便跳到老頭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後,劍咎問道:「老頭,你功夫如何?劍術如何?」

    黑袍老頭盯著他,慢騰騰地說道:「你不是劍咎。」

    劍咎一驚,連忙問道:「你怎地知道?」

    黑袍老頭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小子,半月難得說出一句話,哪裡似你,嘰嘰喳喳不停?」

    劍咎嘿嘿一笑,摸了摸頭皮,說道:「他是我師兄。」

    黑袍老頭點了點頭,「果然,只有墨隱一派,才有如此易容之術。」

    劍咎嘴一扁,轉身就走。

    黑袍老頭奇了,問道:「小子,你特意來我秦宮,便不玩一會?」

    劍咎長袖一揚,鬱悶地回道:「玩甚?都被你識穿了。」

    跑出秦宮後,劍咎決定換回自己的那張臉,不過名字,還是用劍咎兩字。你看,這名字多好!它不但有個『劍』字,而且還是兩個字的,哪像他以前那名字,檢,一聽就讓人知道,是個庶民出身的窮孩兒。

    這一回偷溜,最終以劍咎在鄭國和宋國的宮殿中點了兩把火,被一個宗師逮住,關起來後,被他的師兄救出而終止。

    那一次,他被師兄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那傢伙,居然令他倒吊在樹枝上刻竹簡。師兄那傢伙慘無人道,他刻竹簡時,下刀不得輕了,也不得重了,每一筆每一劃,要與原來的竹簡一模一樣。他只要稍稍偷懶,那傢伙便把他綁縛在樹梢上,當著他的面烤整羊吃!

    那種慘無人道的日子,他足足過了三年。

    三年後,劍咎突然發現,自己的功夫,到了宗師級別了。

    再一次,他偷溜下山了。

    這次,不過半年時間,他再次被師兄逮回。也不知怎麼搞的,他的功夫明明長進得很快的,可是他那師兄,卻是永遠比他高上那麼一層。

    於是,他再次被綁在樹上刻竹簡。

    第三次溜出後,劍咎發誓不被他師兄抓到。想來想去,他決定暫時不惹禍,做做好事。

    這好事一做,他劍咎的名字,便名揚四海了。嘿嘿,那名頭,甚至還蓋過了不得不用回殷允名號的師兄。

    做了半年好事後,一天夜裡,他突然見到他師兄。

    師兄一見到他,居然便是一頓表揚。而且,他還帶著他去見了幾個墨家矩子,當著他們說,他是他的師弟,名字叫劍咎。

    師兄那時的表情,特趾高氣揚,特吹牛,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偷學自己的。劍咎想要取笑師兄幾句,不知怎麼的,他的眼圈卻有點紅了。

    想了想,劍咎痛下決心,決定對師兄好一點。

    不知不覺中,劍咎發現,這個師兄,與他想像中的哥哥一模一樣,他漸漸喜歡上了與他在一起的感覺。

    不過,劍咎是耐不住寂寞的,與師兄在山裡過了幾個月後,他再次下山了。不過這一次,他不用偷溜,他的師兄,允許他下山。

    這一次,他遇到一個新玩具,就是那個師兄找了好久的越四公主。這越四公主,一個女兒身,居然扮成了男人,還在她沒有嫁成功的丈夫手下玩賢士。

    這實在太好玩了。

    這三年,劍咎老是圍著那好玩的婦人轉悠著。

    這三年,他闖的禍不多,只有五次不到。

    其中一次,他甚至覺得很冤枉。他真是不明白,這麼點小事,怎麼也會有人抓著不放呢?

    哦,那是一個秋天。

    戴著斗笠,在女館品著小酒,順便看看這楚女風姿的劍咎,突然聽到裡面的廂房傳來一陣笑聲。

    那是一個男子的笑聲,他朝著一個女人重重地「叭唧」了一下後,叫道:「嬌嬌,你是我的嬌嬌。」

    那女子嬌嗔地回道:「你家嬌嬌,可是楚國堂堂八公主呢。我等女館中人,高張艷幟,怎及得上一國公主嬌貴?」

    哇,裡面那男人,居然是公主之夫?

    劍咎的眼珠子轉得歡快,他撫著下巴,快樂地想道:要不要把這小子與這女伎綁起來,掛在郢城之下?

    剛想到這裡,他便搖頭。這主意不好,堂堂丈夫,跑出來與女人睡,小事一樁。自己要真掛了,說不定楚君會派人追殺他。追殺也就罷了,主要這事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

    就在劍咎有點意興索然的時候,裡面那男人回道:「公主嬌貴?哈哈,我那妻子,性格最是狂放,你不知,她每天晚上,睡到丑時三刻,便會跳下床來呢。哼哼,到得那時,她眼睛都沒有睜開,卻在那裡扭啊跳啊,一邊跳,還一邊脫衣。脫衣也就罷了,她還每次都光著身子壓在我的身上,叫著什麼『親親,親親。』」

    那這男人說得鬱悶,幾個女子同時笑了起來。一女子奇道:「只是親親,又何必鬱悶呢?」

    那男人惱了,他恨恨地說道:「然,每次我一親她,她便一口咬來。瞅瞅,我的唇,現在還破著呢。到得白日,她又不認,還老說我到女館玩了。我唇上這印,是你們咬的。咄!我惱了,便真到女館玩玩了!」

    眾女聽到這裡,同時嘻笑起來。

    劍咎也在笑。

    他摸著下巴,笑得見眉不見眼。

    那男人顯然是個老實的男人,還沒有到子時,他便離開了女館,坐上了馬車。

    當他的馬車駛入一處宅第,他來到自家殿門時,竟是沒有發現,他的身側,時不時的有一溜青煙晃過。

    男人洗個澡,回到寢宮時,那八公主已經睡了。

    迷糊中,她聽得身邊有人躺下,便低低地嘟囔道:「怎地這麼晚才回?」

    男人低低地回道:「飲酒去了。」

    「嗯。

    一陣鼾聲響起。

    鼾聲中,一道青煙飄出。

    劍咎閃到床邊,他把那男人制住,然後揪著他的衣襟提了起來。

    歪著頭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塌上的公主,劍咎很是善良地把一床被子包在男人身上,再把他連人帶被子,用繩子綁上三四圈。

    然後,他把這個粽子,一腳踢到牆角。

    好似踢得重了,牆角發出「砰」地一聲輕響。

    響聲中,八公主動了動,迷迷糊糊地問道:「何也?」

    劍咎摸著下巴,想著:應該怎麼回答呢?

    這個問題有點難,當他想好了應該怎麼回答時,那公主又睡著了,再次發出細細地鼾聲。

    劍咎摸著頭皮嘿嘿一笑,爬上了床塌。

    他睡在了公主身側。

    四仰八叉地睡下後,劍咎朝公主看了看,暗暗想道:這婦人不甚香,沒有衛洛香。

    然後,他認真地傾聽了一下,估計時間到了子時未了。

    還有約半個時辰,婦人才會起舞。

    劍咎睜大眼,發現自己很興奮。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是胡說八道!

    他這一等,足足等到了丑時未,婦人還是睡得香香的,鼾聲越來越響!

    劍咎大怒,他站起來,朝著牆角的粽子踢了幾腳後,決定再等等。當然,他制住的這個粽子,還有兩個時辰才能清醒,現在是他怎麼踢也不會有感覺的。

    等著等著,劍咎居然睡著了。

    然後,劍咎在一陣尖叫聲中驚醒。他一睜眼,楚國八公主便伸手指著他,尖叫道:「有賊!有賊睡我枕畔,竊我身軀!」

    無意中,這八公主發明了一個詞,偷香竊玉。

    公主的尖叫聲,令得侍婢和劍客們一湧而入,也令得那個睡得好不香甜的駙馬,給驚醒了。

    他一驚醒,便發現自己被綁縛著扔到了一角,而妻子的枕邊,一個陌生的男人正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

    於是,駙馬也尖叫起來。

    於是,有宗師被驚動了。

    面對宗師們的殺意,劍咎很冤枉,他怒氣沖沖地指著那駙馬吼道:「你這小子,你明明說了你妻子睡後,喜作脫衣狂舞,怎地沒有看到?你敢騙我!」

    駙馬被劍咎沖天的憤怒給驚呆了,他張大嘴,呆若木雞地看著他。

    然後,劍咎轉過頭,指著公主的鼻尖吼道:「等你一晚,你衣也不脫,舞也不舞!說我竊你,咄,你又不美,有甚好竊的?我若竊,不如竊那小兒婦人去!」

    於是,公主也驚住了。她張著小嘴,傻呼呼地看著咆哮憤怒的劍咎。

    一個宗師最先清醒過來。他憤怒地喝道:「劍咎,你好生無禮!」怒火中,他殺向了劍咎。

    於是,劍咎開始了他三千里的逃亡之路。

    當然,最後他還是逃過了,而師兄也只是小小的罰了他。

    只是過了很久,劍咎都有點鬱悶,都有點惱火。那個駙馬,實是欺人太甚!他怎麼能無中生有,欺騙於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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