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赴宴
轉眼間,新田城熱鬧了。
到處都是川流不息的諸國人士。
這一次秦楚退兵,晉國又得到了一段喘息時間。任何人都相信,晉國一旦緩過氣來,便會在涇陵的帶領下變得十分強盛。
這也是諸國使者紛紛趕往新田的原因。
這幾天,涇陵又是沒日沒夜的繁忙。他現在都在處理國內茅盾,忙得馬不停蹄,基本上都是呆在王宮中。而衛洛,則負責在公子府中為他處理一些原公子府隸管的雜事。
這時正是中午,衛洛剛剛睡完午覺,她懶洋洋地倚在塌几上,身後高大古老的櫟樹,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太陽光,透過樹葉投射到她身上的斑駁陽光,令得她很舒服。
一陣腳步聲傳來。
光聽著那腳步聲,衛洛便知道,又有人求見自己了。
自從那天把眾艷姬驅逐走後,公子府便沒有辦法平靜下來。時不時的有人求見,這些人有中,有如魏陳氏一般前來試探她的貴婦,也有一些涇陵府的食客。更多的是一些來自各國的賢士。
在晉國新舊更替的時代,那些激進的賢士們,都覺得通過指責衛洛來顯示自己的才華,是一個極好的捷機。所以,他們紛紛求見,準備了大量的慷慨陳詞,只等著在與晉君後的辯論中脫穎而出。
對於這些人,衛洛一律不見。她不是好士的君侯公子,更沒有那個雅量,把自己的傷口一次次捅開,一次次晾曬。
而衛洛的婦人身份,也為她的不肯接見提供了便利。
腳步聲在衛洛前方三十步處停下,一個劍客向她叉手說道:「夫人,大夫文適求見。」
大夫文適?十三公主的丈夫?
衛洛點了點頭,道:「可。」
腳步聲退去。
不一會,又是幾個腳步聲傳來。
伴在大夫文適旁邊的,是一個賢士和一個劍客。那劍客瘦高瘦高,削長的臉上一雙眼睛明亮異常,那眼睛中,總是帶著熱情和開朗。
他,便是成奚。
成奚伴在文適之側。他一步入寒苑,便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懶洋洋倚塌而坐的衛洛。衛洛在自己的背後墊了一個木幾,中間塞上錦塌,那微微後側的,懶洋洋的表情,顯得很放鬆。很舒服。
陽光折射下她那白裡透紅的小臉,十分動人。正如外間傳聞的那樣,眼前這位君王侯,雖然華艷,卻有一種凜然之姿。縱使她這麼慵懶的時候,也掩不去她從骨子裡發出的冷清。
這時,文適雙手一叉,朗聲說道:「臣文適見過夫人。」
衛洛轉過頭來。
這一轉頭,成奚便是雙眼一睜,目光變得灼亮灼亮:眼前這美人回眸之際,那雙墨玉眼宛如盈盈春水。她,她真是那個故人麼?十三公主說了的,她就是昔日的黑糙小兒,她一直易容之術來掩蓋真面目的。
不知不覺中,成奚的心砰砰地跳得老快,他盯著衛洛的雙眼,也更加明亮了。想當初,這個小兒自己垂涎良久,幾次險些得手。難不成,當初那少年,真是眼前這位華艷無雙的傾城美人?
這時的成奚,無法自抑地陷在回憶中。當年,也許是那小兒一再的拒絕,也許是因為越是靠近越覺得對方神秘,他到了後面,越是認真地想索了他,與他好好在一起的。
可是,當年的少年變成了女子,當年的小兒成了大美人,眼前這雙墨玉眼依然清澈,卻沒有了當年的張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寂中的威嚴。成奚看著面前的這雙眼,這張臉,一時之間,都分不清令自己心跳加速的,是那潛藏在心底的回憶,還是眼前的艷色?
正在成奚胡思亂想時,衛洛微微抬眸,靜靜地朝他瞟了一眼。
這一瞟,沉靜,溫和,遙遠。
成奚不知不覺地垂眸,把自己那灼灼直視的目光收回。
衛洛轉頭看向文適,笑了笑,清聲道:「請坐。」
「謝夫人。」
大夫文適輕步走到衛洛的對面,在早已布好的塌幾上坐下。
他一坐下,便向衛洛求道:「文適此來,是為十三求情。自那日回府後,她張張惶惶,狀如受驚之兔。夢中驚叫,似是心神被奪。」
大夫文適說到這裡,長歎一聲,他低著頭,一臉苦惱地說道:「臣數次詢問於她,十三都閉口不言。眼見她日漸消瘦,文適斗膽前來,求夫人一言之赫。」
他站了起來,朝著衛洛深深一揖。
衛洛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十三公主現在日夜不安,老做噩夢,他不知道她與衛洛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這次前來,就是想得到衛洛一句不再怪罪她的話。也許得到了這個承諾後,十三公主的心態會好一點。
衛洛笑了笑,清聲回道:「可。請轉告十三公主,我與君侯,都無意深究。」
「謝夫人。臣告退了。」
文適再次一揖,緩緩向後退去。
直到他走了幾步,才發現成奚沒有跟上。不由皺眉看去。
成奚還在怔怔地盯著衛洛,感覺到主子的眼神不善,瞬時清醒過來。他連忙朝著衛洛叉了叉手,向後退到文適的身邊。
衛洛看到,成奚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可直到他離開,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是啊,這次再見,雙方身份相差太遠了。就算成奚有很多疑問,他又怎麼能隨便開口詢問?現在的衛洛,是他需要仰視的,高高在上的人物了。
衛洛低下頭來,淺淺地抿了一口酒,神思有點恍惚。
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在離衛洛三十步處,一個清朗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夫人,君侯有言。今晚宮中有宴,夫人需出席。」
衛洛抬起頭來,「使者們來了?」
「然,已有十七個國家的使者前來。」
十七個國家?那是人數不少了,怪不得需要自己這個夫人出席了。
衛洛垂下頭去,輕應一聲,「善。」她的聲音有點低。
終於要面見世人了嗎?那些人,那些事,要開始正面交鋒了嗎?
衛洛梳洗好,坐上馬車。她聽了聽,感覺到外面的吵鬧聲似乎少了些。看來,那些天天堵在門外求見,要向她慷慨陳詞的賢士們,是真散去了。
衛洛鬆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剛剛吐出,她便苦笑起來。這一時片刻的安靜有什麼用?呆會到了宴會上,她還不是一樣得面對這些人的指責和唾罵。
涇陵是個尚武重規矩的人,衛洛走上新田城,便發現大街小巷中,時常可見維護安全的王宮劍客。
這個時代,劍客們有當街殺人的權利。現在諸國劍客們都聚於新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常有。這些維護秩序的劍客們,便是保護普通百姓的安全的。
衛洛的馬車,是有標識的。不管是馬車上那插滿了黑羽毛的鷹旗,還是四匹雪白的高頭駿馬,都顯示了她的身份。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向衛洛看來。
喧囂中,眾人亂七八糟的議論聲不斷傳來。
衛洛不用聽,也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說些什麼。她閉上雙眼,也不去理會。
不一會,馬車來到了王宮中。衛洛來得比較早,她的馬車,是徑直向涇陵所在的乾殿駛去的。
來到新田後,衛洛這是第一次到王宮來。她掀開車簾,好奇地向外張望著。青石大道上,每隔五步,便站了一個持戈的武士。這些人,在看到衛洛的馬車時,都低下頭以示敬意。
足有二三里長的內庭正道上,每隔五步便站了這麼一個武士。他們身著牛皮做成,前後有護胸銅甲的盔甲,手持森森長戈,一瞬不瞬。
這些人,哪怕是偶爾對上衛洛那驚人的艷色時,也站得筆直,毫不失態。看來,涇陵已經把王宮肅清了,控制了。是了,以他的性格,要不是把王宮絕對控制在手了,也不會大擺宴席的。
不一會,衛洛的馬車便來到了乾殿外。
她的馬車堪堪停下,十幾個整齊的喝聲同時傳來,「見過君上!」
涇陵來了?
衛洛的心突突地一跳,只是一瞬間,她的雙眼便變得熠熠生輝,她的小臉便染著紅暈。他們,有幾天沒見了啊。
一個堅定有力的腳步聲來到衛洛的馬車外。
緊接著,一隻大手伸了進來,涇陵低沉中略帶暗啞地聲音也傳來,「小兒,下車。」
「然。」
衛洛伸出小手,搭上了他的大手,在他的扶持下下了馬車。
她仰著頭,目光水盈盈地瞅著他的臉,而涇陵則低著頭,他眉頭微皺,臉有疲憊之色,然而,他的眼神中帶著笑意。
涇陵揮了揮手。
眾劍客齊刷刷後退,不一會便散得個一乾二淨。
涇陵伸臂把衛洛摟在懷中。衛洛靠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
片刻後,涇陵有點沙啞的聲音傳來,「小兒。數日不見,你可念我?」
衛洛眨了眨眼,她長長的睫毛扇動著,感覺到他鎖著自己的手臂增了一分力道,因為自己的沉默,他的氣息也有點沉悶後,衛洛低低一笑。
她揚著櫻唇,笑意綿綿,半晌半晌才低聲回道:「念。」
這個「念」字很簡單,衛洛說的聲音,含著笑意,隱帶羞澀。
驀地,涇陵手臂一緊。
他低下頭來,瞬也不瞬地盯著衛洛。見她把臉埋在自己的胸口,他右手一伸,把她的下巴強行抬起。
四目相對。
衛洛他抬著自己下巴的大手打落,臉紅紅地嗔道:「咄,有何可看?」
涇陵哈哈大笑。他這笑聲中,充滿著歡愉。
他嗖地一聲,把衛洛攔腰抱起,把她舉到了空中。
衛洛紅著臉,正要再說他兩句時,他手一鬆,重新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他緊緊地摟著她,嘟囔道:「小兒最是無情。明明念我,卻總是不明說。明明渴我,卻不許我近。」
衛洛聽到他又看到歡愛上去,臉一紅,小手推向他的胸口。
她的手才伸出,涇陵雙臂再次用力。
這一次,他直是用了好大的力氣,簡直是想把她擠到身體裡。衛洛被擠得氣悶,剛要掙扎,陵低低的笑聲從她的耳邊傳來,「小兒念我,甚好甚好!唏,今晚上,我定饒不了小兒去!」
嗖地一下,衛洛臉紅過頸。
這時,涇陵還在說著,「今晚上,小兒你不得百般推延。咄!容不得你拖延!」他聲音強而有力地說到這裡,突然音調一低,嘟囔道:「我真渴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