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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晉都新田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逼迫 文 / 林家成

    第二百七十九章逼迫

    衛洛抬頭看向楚十公主,看向眾楚人。

    她的目光明澈如水,所望之處,人人心中一清。

    安靜中,衛洛清聲說道:「妖婦?敢問十公主,你此番前來,便是想迫我承認是妖婦麼?」

    她說到這裡,哧地一笑,聲音如金玉相擊,冰冷而脆,「咄!楚人只會使這一招麼?令你一個婦人出頭,咄咄相逼於我?」

    衛洛說到這裡,長袍一甩,優雅一轉身,冷冷丟下一句,「咄——如有問,何不請令兄公子吾前來?堂堂丈夫,竟使一愚蠢婦人前來相逼,我不屑也!」

    衛洛在眾目睽睽之下,在一眾期待當中,大大方方地丟出這兩句話後,竟是身子一,衣袍一甩,便向馬車中走回!

    她竟是對楚十公主的質問理也不理,她竟說她不屑於回答楚十公主的問話!她竟指名道姓要求公子吾出面!

    人群一片喧嘩之聲!

    喧囂中,愕然中,衛洛大步向她的馬車走回。

    事實上,衛洛並不知道楚十公主的行為,是不是公子吾所派。按照道理,楚十公主如果真是被人所使,那必是所有公子和公卿的聯合!不過,衛洛一直知道,攻擊敵人,最好的辦法永遠是只攻擊一個點!她與公子吾之間的仇恨已經解不開,不如便牢牢釘死他一人!

    楚十公主又急又怒。

    她尖聲嘶吼道:「你,你明明是那妖婦!你又不承認,你又不說!你,你……」

    她吼到這裡,急得直喘氣。

    衛洛理也不理她,逕直朝馬車中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暗暗冷笑:我的身份終是不能當眾揭開的,就算人人懷疑,不揭開便還有迴旋餘地。一旦揭開便會陷於我絕境。你以為你這種低下的逼迫之技,便能令得我自揭其短麼?

    衛洛長袍揮灑,走得從容之極。

    就在她要跨上馬車時,突然之間,楚十公主發出了一聲尖厲地嘶叫!

    這是真正的嘶叫!

    嘶叫聲中,她縱身朝衛洛一撲,指甲森森,已是狀如瘋癲地撕向她的衣袍,「你這妖婦,你不准走!我不要被放逐!我不要,你快點說,你就是那妖婦!」

    急急地嘶吼中,楚十公主已經不管不顧地撲了上來,一手扯向衛洛的衣袍。

    而這個時候,衛洛正好來到車門處。

    在楚十公主的雙手撲來時,衛洛身子微微一閃,讓了開來。她轉過身去,與楚十公主面對著面,憐憫的,一臉厭惡地盯著她,厲聲喝道:「咄!如此瘋婦,怎堪為王室女?速速把她拉下!」

    衛洛最後一喝,卻是針對楚十公主的侍婢們。

    侍婢們一怔,相互看了一眼,竟是從善如流地向楚十公主圍來。就在她們圍上的同時,十幾個楚國劍客也同時向前一走,齊刷刷地來到了楚十公主身後。

    眾侍婢迅速地圍上楚十公主,拉的拉手,抱的抱腰,急叫的急叫,「公主,且稍忍勿躁!」

    可是,楚十公主哪裡願意就此退下?當下,她左甩右甩,急急地甩開眾侍婢,再次縱身一撲,緊緊地抓著了衛洛的衣袖!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黃色的寒芒!

    有刺客!

    衛洛大驚。

    她急急低頭,就在她這一低頭間。那個抱著楚十公主腰身的侍婢,右手重重向下一插!

    她的動作又急又快,又果斷無比。只是一瞬眼,一柄匕首樣的短劍便深深地扎入了楚十公主的胸口!

    衛洛迅速地抬頭,瞪大雙眼,森森地盯向那個下手的侍婢!

    那侍婢對上衛洛的眼神,突然咧嘴一笑,這一笑,她牙齒森森,詭異之極!

    楚十公主張開小嘴,她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又蠕動了一下,她艱難地想轉過頭去,想看向這個長久以來,一直侍侯在她左右的侍婢。

    她的頭只轉了三分之一。

    這時,那侍婢右手再次一沉!然後,她鬆開了手!

    隨著她的手一鬆,瞬時,一股鮮血四濺而出,轉眼間,楚十公主便是身軀一軟,頭一垂!

    就在楚十公主倒下的瞬間,幾個侍婢同時尖叫起來,同時尖銳地叫道:「殺人啊!殺人啊!這妖婦她殺了公主——」

    尖叫聲中,眾侍婢同時手一伸,指向衛洛!

    尖叫聲中,眾楚人驚動了,恐慌了。無數的鼓躁聲中,那些原本擋在楚十公主和眾人之中的楚國劍客們,齊刷刷地散去。

    他們一散,眾楚人一眼便看到了胸口上插著短劍的楚十公主!

    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越來越多的人安靜下來。

    漸漸的,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呼吸,所有的風聲,所有的馬嘶人語,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在驚駭地盯著楚十公主胸前的那柄短劍!

    接著,他們頭一抬,目光驚駭地盯向衛洛!

    衛洛就站在楚十公主身前,她的身後是馬車擋著,她的身前左右是楚十的侍婢和劍客們擋著。

    從頭到尾,這場謀殺都沒有被外人看到!

    所有的楚人都相信了,楚十公主是衛洛下的毒手!

    這個面如美玉的少年郎,看來真是那妖婦了!她居然敢對堂堂楚國公主下此毒手,真是好狠的心啊!真是膽大包天啊!

    一瞬間的安靜後,鼓躁聲如風雷轟隆隆地傳來——

    衛洛冷著臉,奇怪的是,她面對著眾侍婢們的指責,面對著楚人們的驚駭,卻一點也不慌亂,此時此刻,她只是想著:原來,這便是楚國權貴們的殺招啊!

    與衛洛一樣,毫不慌亂的還有公子涇陵,這時刻,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冷笑來。他微微側頭,低喝道:「縱嘯令穩公行動!」

    「諾!」

    就在眾楚人都驚駭之極時,晉人的車隊中,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嘯聲。

    那嘯聲,尖銳響亮,如金鐵之音,直震於雲霄深處,直是蓋過了所有的聲音,遠遠地傳盪開來!

    那嘯聲一起,衛洛也縱聲清嘯起來!

    衛洛的嘯聲,清悅中隱有靡蕩之音。她縱是在呼嘯,那聲音卻依然動聽,彷彿是在唱歌。

    眾楚人本來都被馬車中的嘯聲給震住了,衛洛這一嘯,又把他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眾楚人同時轉頭,看向衛洛。

    公子涇陵也在盯著衛洛,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讚賞:小兒並不知道,自己令人發出嘯聲,實是一個暗號。可她聰明過人,不用任何人提醒她就能明白那嘯聲與眾不同,於是她馬上就接過去,把眾楚人的注意力也引了過去。

    清嘯聲中,衛洛右手一揮,制住了那刺殺了楚十公主的侍婢!

    她提著那侍婢,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車頂!

    她站在馬車頂上,突然放聲大笑。

    本來有不少人準備開口指責她,唾罵她的,他們的聲音還沒有出口,便被衛洛的笑聲壓了下去。

    大笑聲中,衛洛右手一轉,把那侍婢朝眾楚人正面一晃,冷聲厲喝道:「諸位請看,此婦手上鮮血從何而來?咄!真是好算計呀!令人殺了公主,嫁禍於我!咄!堂堂丈夫,堂堂公子吾,連自家親妹也能一劍殺了!咄!令人齒冷矣!」

    衛洛只能說出這一句話。她也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話來!

    因為,這一次分明是楚人計算周全了的。他們要用楚十公主的屍體,來留住衛洛,留住公子涇陵!因此,他們不會讓衛洛找到充足的理由,證明自己是無罪的。

    就在衛洛的厲喝聲中,七個侍婢同時哭喊起來。

    哭喊聲中,她們齊刷刷地指著衛洛叫道:「是你!明明是你殺了我家女公子!你殺了她,還欲巧言以飾乎?」

    七個女人整齊的喝罵聲一出,眾楚人盯向衛洛的眼神中,已是刻骨的厭惡和怨氣!

    他們自是相信了這些侍婢們的喝罵。

    衛洛冷笑一聲,她正準備開口時,突然之間,那站在最後面的那個侍婢啕啕大哭起來,「嗚呼——公主之亡,我等眼見卻無力相阻!嗚呼——昔日公主盛情厚恩,我等無以為報啊!」

    那侍婢顯然內力不凡,她的哭叫聲一出,便蓋過了所有的喧囂和吵鬧。

    就在衛洛冷眼盯向那侍婢時,只見她嗖地一聲,從身邊的劍客腰間抽出了一柄佩劍!

    佩劍揚空,黃芒四射中,那侍婢雙手握劍,朝著自己的頸間一劃!

    血濺二步時,那侍婢的屍體砰地一聲,重重栽落在地!

    眾人驚住了。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接著,另一個侍婢衝過去,撿起那血淋淋的佩劍,朝自己的胸口重重一刺!

    「噗」地一聲,第三個侍婢從屍體上抽出了那血淋淋的長劍,重重一勒,頸斷人倒!

    第四個……

    第五個……

    當第七具屍體倒在地上時,衛洛的手鬆了,她任由被她制住的那侍婢跳下馬車,從血泊和眾女的屍體中撿起那長劍,重重插入她自己的胸口中!

    一共九具屍體,轉眼便堆在了衛洛的眼前,眾人的眼前。

    面對此景,衛洛已無話可說,無計可施。

    很顯然,必是楚王室使了什麼手段,她們才以死相謝!一連九具屍體擺在衛洛的面前,為的,便是在臣民面前詆毀她衛洛!當然,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一手,逼迫公子涇陵!

    無論如何,衛洛是公子涇陵名義上的妻子,何況,他已當著眾矩子,當著眾楚卒,發誓護她周全的!

    只要逼住了衛洛,不管是把她逼死,還是把她囚禁了,公子涇陵就算想甩下她這個包袱抽身而退,也是不行。楚人有的是借口把他囚禁起來為質,或找個機會殺了他!

    一陣此起彼伏的嘔吐中,驚愕中,喧囂聲越來越響。

    不一會,人群中傳來一個高昂而憤怒地喝罵聲,「你這妖婦好狠的心腸!女公子不過揭穿了你的婦人之身,你居然如此下狠手殘殺於她?納命來——」

    他的聲音一落,無數個聲音同時響起,「妖婦,留下性命!」

    「一命抵一命!速速自刎相謝!」

    「自刎——」

    「自刎!」

    一聲又一聲,宛如潮水般越來越響亮,宛如驚濤駭浪的吶喊聲,喝罵聲中。衛洛再次放聲長笑聲來。

    縱是數千人的同時憤怒的喝罵,衛洛用內力逼出來的笑聲,也可以把這聲音壓下去。

    她哈哈大笑,聲音嘶啞地縱聲說道:「哈哈哈哈——公子吾啊公子吾,你莫不以為天下人都是癡愚之輩?楚十公主不過是愚笨婦人,我殺她何益?」

    她笑到這裡,聲音驀地一提,暴喝聲如同炸雷,直是轟轟作響,「咄——出來一人,回答我這一問:不過一愚笨婦人,我殺她何益?」

    她這一聲喝叫,轟鳴如雷,引得山谷間一聲又一聲,不斷的重複著一句,「殺她何益?」

    「殺她何益?」

    「殺她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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