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安頓
那人歡喜的叫出後,在他身邊的另一個劍師,已是嘴一撮,發出了三聲淒厲的烏鴉叫聲。
這三聲叫聲,一長一短一長,遠遠傳出。
聲音剛剛落下,一陣「滋滋——」的岩石移動聲傳來,不一會,衛洛眼前一亮,同時,無數新鮮空氣灌入她的口鼻。眾火把被風一吹,騰騰火焰飄搖。
眾人低頭走出時,衛洛回頭看了看,算了算,這條地道總長不過二里。怪不得這麼快便到了。
她跟在眾人身後,走出了地道。
隨著石壁滋滋地重新合上。衛洛睜大雙眼,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前方的景色。
她現在踩在人家的花園裡!
眾人出現的地方,是一戶人家的後院!
重重樹木的前方,是一幢幢木屋,屋裡屋外,燈火通明。不過燈火雖然亮著,四野卻很安靜,顯然沒有多少人。
正當衛洛如此想著的時候,一行人急匆匆地向這邊跑來。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是個四十來歲,臉孔微黃,長著一張圓圓笑臉的胖子。他急急地跑到公子涇陵面前五步處,深深一揖,喚道:「主上。」
公子涇陵點了點頭,說道:「起來吧。」
「諾。」
那胖子站在一側後,公子涇陵朝身邊一個劍師說道:「且安排妥當。」
「諾。」
那劍師應聲退後,公子涇陵轉頭看向衛洛。
他看了一眼衛洛,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殷允。這時,兩人並沒有再牽手。
公子涇陵盯著他們兩人,略一點頭,便向前大步走去。
他這一走,有十數個劍師緊步跟上,衛洛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走在殷允旁邊,也跟了上去。
出現在衛洛眼前的,是一座又一座的木屋,木屋建在重重樹木間,周圍還點綴以石頭山,引來的溪水,要不是樹木參差不齊,還頗有幾分意境。
那胖子躬著腰,緊跟在公子涇陵的身後,他一邊走一邊笑道:「主上,一切已經安排妥當。院落也已備好,主上可好生休息數日了。」
公子涇陵顯然心思沉沉,沒有回話。
又走了一陣後,從院落中走出了十數個侍婢,這些侍婢來到眾人面前,一人領著一個,向院落中走去。
而衛洛和殷允,也被兩個侍婢分別拉開,向著兩幢座落在不同方向的木屋中走去。
衛洛沒有掙扎,她只是低著頭,安靜的跟在侍婢身後。
衛洛所到的這一個院落裡,共有五幢木屋。這裡的木屋製造得頗為精美。衛洛被領到最裡面的一幢木屋中。
這木屋雖說是一幢,實際上是由四五間聯在一起的。衛洛一步入,那侍婢便向她躬身一禮,輕聲說道:「主母,可需沐浴?」
沐浴?
衛洛連忙點頭。
她這陣子在江湖間行走,露宿的時候多,已有十天沒有沐浴了。此時一聽到這侍婢說出「沐浴」兩字,便渾身發癢。
侍婢連忙退下。
衛洛轉入步入堂房,在一個塌上跪坐下。
她一跪坐好,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我還活著……
閉著眼睛,這樣尋思的衛洛,有一種恍惚迷離的感覺。這時刻,她直覺得剛才在河中,被五六百寒箭相指,生死一線時的情景,宛若夢幻般虛假!同樣,隨後出現的公子涇陵,也是夢幻般的假景。
一切,恍然如夢。
衛洛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她慢慢低頭,怔怔地看著自己張開的右手。
剛才,她便是用這手與殷允相牽的。
她仰著頭,看著頭頂的橫木屋樑,怔忡中,思緒再次不受控制地轉到了剛才。
剛才,公子涇陵來了,他救她來了!
衛洛剛想到這裡,便連忙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腳步聲中,兩個侍婢抬著一桶水進來了。她們把那水逕自注入寢房裡側,用來洗澡的大木桶中。她們剛剛提著空桶出來,又有兩個侍婢抬著一桶水進來。
洗澡用的大木桶,要足裝上五桶水才可以滿上。
侍婢們來來去去,都十分安靜。
衛洛不想自己胡思亂想,便把注意力放在她們的腳步上,也很安靜。
不一會,水已注滿,衛洛在兩侍婢的服侍下,開始清洗頭髮,沐浴更衣。
當衛洛從房間走去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院落裡燈火通明,在她隔壁的那幢木屋時,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喧囂聲不斷傳來,卻是熱鬧得緊。
衛洛走到院中,頭一抬,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在紗窗上。
這是公子涇陵!
他就住在自己的隔壁。
衛洛怔怔望著他凝實的影子,望著望著,她突然心中一絞。當下,衛洛迅速地轉過頭,朝外面走去。
她剛走了二步,便聽得公子涇陵低沉的聲音傳來,「所有的事,可都安排下去了?」
「主上放心。」
「善。」
他轉頭看向另一個劍客,低沉地說道:「穩公可有派人前來?」
「然,穩公二個時辰前來了,他說一切妥當。」
「善。」
不知不覺中,衛洛已停下腳步,再次轉過頭,看向那紗窗後的人影。她靜靜地看著,看著,一瞬不瞬。
原來,這一切不是夢啊,他真的就有那裡,就在那裡。
這時,公子涇陵站了起來。
他在屋中踱了幾步後,徐徐說道:「楚人反應如何?」
一個劍師上前一禮,朗聲回道:「楚人反應強烈,郢城中的貴族私軍均已派出。主上,他們對你是誓在必得!」
那劍師說到這裡,房中陡然一靜。
片刻後,一個高瘦的漢子朝著公子涇陵說道:「主上,楚人若重振霸業,最可畏者晉也!晉人中,最可畏者公子也!這一次公子深入楚地,在他們眼皮底下救走了夫人。依臣下看,不管出自什麼原因,他們都會傾盡全力找到公子!沒有了公子的晉,才是無牙的老虎!」
那漢子的聲音一落,公子涇陵已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我知。」
他只是說出這兩個字,語氣也十分平淡。
可站在院中的衛洛,卻再次臉白如紙。
她緊緊地閉上雙眼。
她緊緊地握緊兩拳。
正如他都知道一樣,她,也是知道的。這一次他來到郢,有多麼危險!
明明在離開時,要你放手的,可是,為什麼你沒有放手?為什麼你還要冒著如此巨大的危險前來相救?
衛洛的櫻唇顫抖得很厲害,很厲害。她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後,這才果斷地睜開雙眼,提步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