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逃脫
正在這時,驀地,一個嘶喝聲震天介地響起,「二位宗師,給我攔下婦人!」
這是公子涇陵的聲音。這是一聲暴喝,充斥著內力,飽含著難以言喻的憤怒!
「諾!」
二個清楚地應諾聲中,穩公二人齊齊挪躍而出,閃電般的向衛洛二人撲來!
這時刻,公子涇陵身邊的劍客們已穩住隊伍,足可以應對眾山匪的攻擊了。因此,穩公二人得以抽出身來。
轉眼間,一個宗師在前,穩公二人在後,三大宗師,身形如電,衣袂如飛地向衛洛兩人追來。
三大宗師全力追趕,光是那衣袂帶動的風聲,便已呼嘯作響,聲聲震耳。
衛洛和劍咎坐在馬背上,策馬狂奔,叱喝連聲。
不一會功夫,他們便來到了山坳處。
而這時,眾宗師離他們的距離,不足五十步了!
後面的劍咎急急地喝叫道:「婦人,你身手如何?這馬行不如人行,我倆與這三個老傢伙一較腳力如何?」
馬背上,頭伏得很低,身形盡量放輕鬆,任由馬蹄翻飛的衛洛聞言,頭也不回地清笑道:「身手尚可。」
「善!善!」
劍咎哈哈大笑起來。
大笑聲中,他縱身一躍,忽哨聲中,衣袂飄飛中,已躍身下馬,腳下生風,急急疾馳而去。
他剛一躍下,衛洛便也是縱身一躍,腳尖輕點之際,已飄到了劍咎的身側。
那兩匹馬顯然是通靈的老馬,依然緊緊相隨。
本來,兩人縱身下馬之際,那最前面的宗師,離劍咎不過三十步遠。現在兩人下了馬,氣力正新,精力正旺,只是幾個箭步,便嗖地又拉遠了五十步!
三個宗師功力深厚,實勝過衛洛兩人。然而,不管是衛洛,還是劍咎,都是這世間少有的身輕擅騰躍之人。他們這一下馬,這一番急馳,直是衣帶當風,如煙如電,再一轉眼,便把前後的距離拉開了百步了!
穩公見此,急得呼嘯連連。他一口中氣填在胸口,不能輕易開口說話,只能這般急嘯著,借由嘯聲表達他的鬱怒和著急。
衛洛緊緊地跟著劍咎,屏心靜氣,暗運著內力向雙腳上衝去。每次舊力用盡,新力再生之時,她便吐出一口濁氣來。因此,她也是急急而沖,根本不敢說話。
正在這時,劍咎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婦人,由此入楚百里,便是大河,我已備好扁舟,只要到得河中,就算誇父再世,怕也逮不著你我了。」
他的聲音清越而自然,娓娓而來,便如平素說話一般。
衛洛不由暗暗佩服,在迎面狂吹的寒風中,她點了點頭,不敢說話相應。
劍咎見狀,哈哈大笑。
大笑聲中,他頭一轉,笑吟吟地看著足差了一百五十步的那位宗師,聲音洪亮地叫道:「禿頭老小子,依小爺說罷,你就不要追了!憑你們三個巨石般的大捶兒,一定趕不上我兩人的,哈哈哈哈。」
那急急追來,寸步不減,隨著他的急行,衣袂帶動的風聲呼嘯如雷的宗師,聽到了劍咎的調侃後,圓胖的臉上閃過一抹慍怒!
劍咎看到了他臉上的怒色,笑得更燦爛了,他快樂地說道:「爺爺的,去年春時,你們追了數千里,不是一樣的追不到麼?這一年來,小爺我啥也沒有練習,就光找師兄鍛煉這逃跑的功夫。爺爺的,這一次要是再讓你們逮到了小爺的一片衣角,小爺我就不出山了!」
他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那頭頂禿禿的圓胖宗師聞言,臉上閃過一抹極度的憤怒!
正在這時,穩公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不必追了!」
這是命令!
圓胖宗師一怔,他向前衝出了幾十步後,才急急地穩住腳,回頭看去。
一陣風聲響起,穩公兩人同時一掠,齊嗖嗖地落在他左右。
穩公盯著劍咎和衛洛遠去的身影,沉著黃瘦的臉,低喘道,「此兩人身手輕靈,行有餘力,我等難以追及。公子身邊只有一位宗師在,我心實不安。」
另兩位宗師聽了,連連點頭。
穩公瞇著雙眼,盯視著絕塵而去的兩人,良久之後,卻是一聲長歎。
衛洛和劍咎衝出了一千步後,便確定那三人沒有再追來了。
劍咎腳步一剎,嘴一撮,縱聲尖嘯起來。
嘯聲中,馬蹄隱隱,漸漸的,官道的盡頭,那兩匹駿馬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
劍咎看著越來越近的奔馬,大是歡喜,他笑吟吟地說道:「婦人,我還以為今次,又要被追上個千來裡呢。哪裡知道,他們竟是這般不中用。嘖嘖,實是你這婦人他們棄之不可惜啊!」
他這句話一出,衛洛不由苦笑起來。
劍咎沒有注意她的表情,他自顧自地朗朗笑道:「噫!唏——此兩馬實是罕見神駿之物,本以為難得保全的,我正自傷神呢。」
大笑聲中,兩馬一前一後,追上了兩人。
衛洛和劍咎一人一騎,縱馬向前奔馳而去。
騎在馬上,衛洛再不回頭,任由馬蹄狂奔。
直過了好一會,她才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微笑來。笑容中,她清聲問道:「那幫山匪,你從何尋得?」
劍咎聞言,嘻嘻一笑,他露出雪白的牙齒,衝著衛洛一咧嘴,「晉人未動,我已先行。我尋思來尋思去,你這婦人性格剛硬,既然心懷厭望,怕是不願隨公子涇陵回去。便琢磨著弄你出來。恰好,你這婦人害死楚昭,楚人恨你入骨,許多楚墨聚集一處,欲在你回晉之時伏擊於你,取你頭顱。我堂堂宗師自請加入,眾人大是歡喜。於是我探明晉人的行蹤,那晚又縱嘯通知了你後,今日便鼓動眾人來了。」
衛洛聽到這裡,大是感動。
她望著劍咎,櫻唇動了動,想要說些表示感動的話來。
哪裡知道,她剛轉頭,便看到劍咎嗖地一聲,腳尖一點,站上了馬背。馬正在狂奔之際,他這般直直地站在馬背上,身形不動,衣袂飄風,看起來實是灑脫得緊。
可是,他這是要幹嘛?
衛洛正在詫異的時候,只見劍咎頭一昂,嘴一張,便是縱聲大笑起來。
這真的是縱聲大笑,他這笑聲中,足足含了十成的內力!這笑聲一出,直是轟隆隆地一陣洪鳴,不但引得山鳴谷應,還震盪得衛洛的耳膜生痛,令得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上了雙耳。
呼呼寒風中,他那滾滾如洪澇,如海嘯的笑聲,綿綿而來,轟轟不斷。引得山林之間群鳥驚鳥,野獸狂奔!
「哈哈哈哈——」
這笑聲,上可捅破天空,下可引發地震,衛洛捂著雙耳,仰頭望著他。她幾次張口要他別叫了,可聲音一出,便被他的笑聲給淹沒了。
就在衛洛以為這笑聲無止無境時,劍咎嘴一閉,大笑聲戛然而止。
笑聲止時,劍咎的聲音明顯已經嘶啞了。
笑聲剛一止,便見劍咎雙手叉腰,任駿馬狂奔不休。在衛洛的驚愕中,他再次頭一昂,又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這一次他只笑了三聲。
大笑三聲後,雙手叉腰的劍咎,昂著頭,意氣風發地嘶啞著嗓子大嚎道:「啊哈哈——痛快!痛快之至!四年半了,四年半了啊!我尋這婦人三年,守她一年半,爺爺的,今日總算把她給弄出來了,我總算把她弄出來了啊!嗚呼——」
衛洛萬萬沒有想到,劍咎如此得意,如此忘形,竟是為了這麼一件事,她張著小嘴,傻呼呼地看著他……
劍咎頭一低,便對上衛洛瞪得老大的雙眼,他嘴一咧,朝著她露出一個八顆牙齒的森森笑容後。雙腿一分,大賴賴地坐上了馬背。
一坐好,他又歡喜地笑得見眉不見眼了,「爺爺的,一年半前,小爺我被公子涇陵趕得東奔西竄,如無家之犬!今日,我拐了他妻子去,也算是報了仇了。哇哈哈哈——」
又是一陣得意之極的大笑聲傳來。
衛洛望著笑得無比囂張的劍咎,搖了搖頭,半晌後,見他還在咧著大白牙樂呵,不由一陣苦笑。
公子涇陵的劍客,無人不是久經殺戮,深譜陣法之道,合擊之術的。他們一穩住陣腳,面對著眾山匪的攻擊,便漸漸佔了上風。
退到了眾人後面的公子涇陵,這時正頻頻回頭望去,突然間,他的雙眼嗖地一亮,大步一跨,不由自主地向外走出兩步。
他這一步,兩個劍客同時急喚道:「公子不可!」說罷,兩人同時擋去了他的去路。
涇陵公子腳步一頓,他理也沒有理會這兩人,只是抬著頭,瞬也不瞬地望著那煙塵輕起處。
煙塵中,前後成排的三個身影依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那三個身影中,沒有他要的紅色身影!
公子涇陵眨了眨眼,當確認穩公三人身邊,並沒有出現他的小兒時。他的臉色,在一瞬間由鐵青變得慘白。
他向後退出一步,這一退甚急,要不是撞上了一個劍客的背,他都差點摔倒在地。
他緊緊地閉上雙眼,頭略略低垂。
不一會,穩公三人便來到了他身側。
他沒有抬頭,只是沉聲說道:「追之不及?掛念於我?」
穩公三人面面相覷,半晌後,穩公低頭應道:「然。」
公子涇陵哧地一笑。
笑著笑著,他的聲音轉為乾啞。
乾澀地哧笑聲中,他袍袖一拂,大步走向馬車處。當他跨上馬車後,只聽得一聲低沉的喝斥傳來,「滾——」
喝聲中,一個侍婢,以及那個做飛天之舞的美人,同時跌跌撞撞地衝下了馬車。穩公望著那晃動的馬車簾,又是一聲長長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