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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晉都新田 第八十九章 是勝了,還是敗了? 文 / 林家成

    第八十九章是勝了,還是敗了?

    這股沖天怒火騰騰一升,頓時把衛洛暈沉的大腦一衝。終於,她找回了一線清明。

    這時,她腰間又是一緊,接著下巴被一隻修長的手扳轉,只聽得涇陵公子低沉的笑聲傳出,「香唇渡酒,相濡以沫?善!」

    他一邊說,一邊竟是真仰頭含過一口酒水,頭一低便向她的小嘴罩來!

    漢陵公子的薄唇越逼越緊,眾貴人中開始傳來一陣小小地鼓躁和笑鬧聲時,突然間,衛洛身子一滑!

    她這一滑,用上了五分力道!

    現在的她可不是吳下阿蒙,這一用力,竟是把涇陵公子緊摟著腰間的大手給彈了開去。

    只聽得「砰」地一聲傳出,衛洛生生地彈開了涇陵公子的手後,整個人一滑一溜,便從他的膝頭退了出來。她也不等涇陵公子反應過來,腳步稍稍後退,整個人便是跪趴下,以五體投地的方式,跪在涇陵公子腳前顫抖不已。

    衛洛這個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等著看好戲的眾貴人都是一驚,他們齊刷刷地抬頭看向涇陵公子。而後面喧鬧著的貴人,聲音也越來越小,一個個也轉頭望來。

    涇陵公子淡淡的,靜靜地盯著跪趴在地上的衛洛,深刻俊美的臉上甚至還有一抹笑容:他就知道這小兒定有招數使出。

    他微微側頭,雙手置於膝間,身子前傾,盯著衛洛烏黑的後腦勺,懶洋洋地笑道:「足矣,可以說矣!」

    他是說,你顫抖也顫抖夠了,可以說話了。他這句話一說出,前排聽得到的貴人們都睜大了眼,一臉愕然,也一臉不解。

    趴跪在地上的衛洛,自是對這句話置若罔聞。她依然把額頭貼在地板上。暗中咬了咬唇後,衛洛顫著聲音,以一種極為老實,也極為不安的語氣說道:「稟公子,洛昨晚得夢先父。」

    她才說了這麼幾個字,眾人的臉色便凝重起來。涇陵公子的眉心跳了跳,冷冷地盯著她,一股危險的火焰在他的眸中燃燒。

    衛洛這句話中提到了先父,這可不是一個尋常的字眼。時人最重者,排得比自己的生命,家族的前途還要重的,便是祖宗祭祀幾個字。

    這是一種很強的信念,很強很強,一直到了今天。絕大部份中國人都是「見神就拜,見廟就進」的,西方人心目中珍之重之的主和神,在中國人眼中就是一個「信則有,不信則無」的玩意。

    但是,看似散漫而不敬鬼神的中國人,他們的心目中普遍有一種信仰的,那信仰便是這個:祖宗!

    所以,衛洛拿『先父』兩字說事,可是一種很嚴重的,也應是經過慎重考慮地舉動。

    衛洛依然額頭貼著地板,顫著聲音說道:「先父責罵於我,說富貴權勢當於直中求,智中取,劍中索!豈能以區區丈夫之身而行弄臣之事?」

    衛洛雖然顫抖著聲音,音量卻並不小。正在尋歡作樂的眾貴人,已在不知不覺中全部安靜下來。在這回音極好的大殿,衛洛的顫音傳蕩得很響亮。

    在涇陵公子緊緊地盯視中,衛洛抬頭再重重地一叩,說道:「求公子做主!」

    她的話都說得這麼明瞭,都說了自己不能以丈夫之身而行弄臣之事了,還要公子做什麼主?

    當下眾貴人都看向涇陵公子。

    他們的眼神很淡然:不過是個生了雙好眼的清秀童子而已!他既不願意,棄之就是。這天下間願意侍侯公子涇陵的童男還少了去?

    眾人很平靜,也很不以為然。只等著涇陵公子順口應了。

    涇陵公子依然雙手放在膝頭,維持著微微前傾的姿勢盯著衛洛。

    剛才那簇怒火,在他眼中只是一閃而過。還沒有人看清,便已被他收起。此時的他,臉上依然帶著一股淡淡的,似笑非笑的笑容。

    他深深地盯著衛洛,半晌,才緩緩說道:「且近前來!」……「諾。」

    衛洛膝行兩步,慢慢地來到他的身前。

    驀地,一隻修長的手伸出,勾起了她的下巴。

    衛洛抬起了頭。

    縱使抬起了頭,她的眼睛也是微垂的,長長的睫毛正在那裡不停的撲扇著,蒼白的嘴唇充份的表達了主人是真在緊張。

    事實上,她壓根不敢看向涇陵公子,她害怕。

    涇陵公子勾起她的下巴,近距離地盯著她的臉,慢慢的,慢慢的,他的臉湊近衛洛。

    當他吐出的氣息一絲絲滲入衛洛的耳洞時,他開口了,聲音很淡,很平和,「藏頭遮面之徒,也敢拿『先父』說事?」

    他這句話,真的說得很平常,非常的平常。聽不出半點火氣,也沒有半點不對頭。

    可是,他手指勾著的衛洛,臉色卻是刷地雪白,她不知不覺中,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她慢慢地抬起眼眸,看向涇陵公子。

    這雙墨玉眼珠光盈盈,滿滿都是乞憐,乞憐。

    衛洛蒼白著臉望向涇陵公子,嘴唇顫動半天後,卻說了一句,「如入君手,盼請垂憐!」

    這句話,她一說完便隱隱感覺到有點熟悉。

    這句話,曾是一個脆弱的女子面對一個欺凌自己的惡漢說的!

    此時此刻,衛洛珠淚盈睫,顫抖著說出這八個字,是因為她真地感覺到了他的殺機!

    她感覺到,他的耐心真不多了。以前他覺得自己有趣,再說在他而言,天下美人多的是,對於衛洛的真面目是很美還是清秀,他並不怎麼在意。他只是喜歡逗逗她而已。

    可是,他現在說出的這句話中卻有了殺氣,沉沉而來的殺氣。

    衛洛說出這八個字後,嘴唇一個勁的顫抖,墨玉眼中淚水盈盈欲滴,小臉慘白如紙,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的模樣。

    涇陵公子緊緊地盯著她,緊緊地盯著,一瞬也不瞬。

    半晌後,他手一鬆,施施然地站了起來,俯視著她淡淡地說道:「不欲為弄臣?也可。」

    他的聲音雖淡,卻與剛才的低語不同,眾貴人都聽得到。

    這是貴人們意料中地回答,沒有人吃驚。

    涇陵公子盯著又趴跪在地上的衛洛,磁性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中緩緩傳響,「念你有賢才,可暫掌副內事一職。」

    他說到這裡,聲音驀地一寒,目光沉沉,在他的盯視中,衛洛的小身板不由自主地,努力地向地板上趴去,都差點成了扁平體了。

    盯了她片刻後,他輕哼一聲,以一種狀似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若有欺我,罪無恕!」

    這聲音中殺氣騰騰,任何人都可以聽出的殺氣騰騰。

    依然沒有貴人在意,因為,既納其言,又懲其擅言,恩威並施,這也是貴人們的馭下之道。雖然對於高貴的賢士不怎麼用,但對於墨眼小兒這種,曾有過卑賤經歷的人使出,也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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