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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74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文 / 小銀熊

    月光裡似乎滲了抹清水,百般溫柔!

    流水上好像鍍了層星光,千番柔媚!

    廣場邊,河畔旁,綠柳下,長椅上,有兩人,似乎脫離了這個世界,遠離了塵世的喧囂,就在這個月色朦朧的夜裡,相互倚靠,盤坐在木長椅上,靜靜的吐露著心底的話。

    身後人聲鼎沸、燈火輝煌,管他的了!我們享受此刻的靜謐。

    河燈已隨流水遠去,管他的了!它們已經帶走了我誠心的祝福。

    孔明燈已飄上無限蒼穹化為一顆明星,管他的了!我們的夢想已經放飛。

    夜已變深,天已轉寒,遊人漸散,聲消火熄,美麗的古城閉上的雙眼,霎那間,世界靜悄悄的,管他的了!我們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心……

    「99年,那是一個冬天,一夜之間,江城銀裝素裹、一塵不染,就像一個雪白的世界,一連幾天,大雪不斷,鵝毛般的雪花從灰濛濛的天空飄落而下,似乎要冰封整個世界,氣溫低的讓人害怕,穿著厚厚的棉襖,走在外面,都會忍不住的顫抖,而那幾天,我正忙著四處找工作……」

    「沒有簡歷,沒有學歷,沒有履歷,更沒有關係,我就像一隻沒有了方向感的蒼蠅,在江城的各個街道東躥西走,到處尋找招聘信息,可是每次的結果,都是無情的拒絕,然後我就像一隻噁心的蒼蠅,被他們鄙夷的眼神下,灰落落的離開,一連好幾天,我四處應聘,處處碰壁,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呢?難道一紙文憑真的能將人分出個三六九等?難道一個出身卑賤,無一學歷的女孩真的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我無比的失落,我開始懷疑自己,也開始質疑這個社會,我就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整日晃蕩在街邊小道,世界之大,卻沒有一個容身之所,難道我這一生都只能呆在孤兒院,接受國家和好心人的接濟?為什麼?為什麼?我問蒼天,問自己,卻始終無法得到答案,天之大,地之廣,難道就容不下一個孤兒出生,沒有一紙文憑的自己?我無比的氣餒,卻不想這般失魂落魄的回孤兒院繼續接受世人的饋贈。」

    月光如水,輕輕的灑落在王珂玥清瘦的臉龐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彩,王珂玥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靜靜的說道:「雪一直下,似乎要將我青春的心徹底冰凍,路上幾無行人,只留我一人在塵世沉淪,我就像老天的一個棄兒,傻傻的坐在街邊木椅上,看著灰濛濛的天,看著漫天雪花,肆意飛舞,同時也看到了他……」

    十年前的往事,從心底慢慢上浮,王珂玥雙手抱膝,眼神一片迷濛,嘴角也不禁噙起一抹淡淡的笑,「第一次,他把我當成了一個行乞的女孩,其實那個時候,我的確挺落魄的,穿著件早就過了時的破棉襖,一臉落寞的坐在漫天大雪下,不言不語,一動不動,身子骨又單薄,面色也有些青黃,任誰看了,都會把我當成一個無家可歸的女乞丐,呵呵……」

    「他悄聲無息的走過來,看了我一眼,卻發現我眼神渙散,根本就沒注意他,他不禁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只是從荷包裡掏出十塊錢,放在了我面前,然後又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那個時候,我特別反感別人給我錢,或者向我提供物質上的幫助,那年我十八歲,認為自己已經成年了,不再需要別人的饋贈與救濟,那時的我有些偏執的把別人給予自己的幫助當成一種施捨,我討厭自己接受別人的施捨,成年的我為什麼不能自食其力?所以當我看到那十塊錢時,無比的憤怒,我撿起那傷了我自尊的十塊錢,迅速追上他,把錢扔在了他身上,然後大聲指責他,罵他,我一邊罵一邊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呢!」

    王珂玥完全沉寂在回憶當中,臉上掛著一絲懷戀的笑,靜靜敘說著十年前的往事,傅新也不打岔,靜靜的充當著一個忠實的聽眾,「他見我又是哭又是罵,好不尷尬,傻傻的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連連不斷的向我道歉,可是說來說去就是那麼兩句『對不起!』『很抱歉!』我也知道這不是他的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一臉數日的應聘失敗,讓我滿心委屈,於是我將心裡的屈苦全部發洩到他身上,他是一個不善言辭的老好人,一次好心之舉卻換來我的一頓臭罵,我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忍下來的,直到後來我罵累,卻忍不住對他心生愧疚,可是又放不下自尊向他道歉,只好一走了之,心裡想著:不過一個陌生人而已,也許這一生再也不會見面,卻未料到,向來以愛捉弄世人的老天,讓我和他的人生軌跡再一次的產生了交集。」

    「後來,我成了華龍物流有限公司的一名小文員,在一次下班回孤兒院的路上,我第二次碰到了他,他一眼就認出了我,面對他時,我特別的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他對上次的事情,隻字未提,還邀請我共進晚餐,我也想借這個機會向他道歉,便答應了他的邀請。」

    「我們找了一家小酒館,通過這頓晚餐,我才知道他叫趙峰,今年剛從江大畢業,現在江城博物館工作,之後,我們又交換了聯繫方式,其實那時也沒有什麼聯繫方式,只是知道了對方工作的單位。」

    「大概過了幾個月,他突然跑來告訴我,他從博物館出來了,現在成了一名小學教室,而那個小學,就在孤兒院所在的那個郊區,那時我已經知道,他想追求我!」

    王珂玥白皙的臉蛋閃過一抹紅暈,繼續說道:「那是一段非常平淡的日子,他在小學教課,我在公司上班,他從沒向我表達過他的愛意,我也從未向他透露過我的心思,我們就像普通朋友之間交往著,但是他為了我所做出的付出,還是通過一些渠道傳到了我的耳裡,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是什麼想法,只是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男人,如果真和他走到一起,也不失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作為一個女人,我也不好向他暗示什麼,還是一如往常一樣的聯繫著。」

    「突然有一天,他遞給我一封信,神情跟個女人似得,極是忸怩,我便知道,他終於要向我表白了,晚上我回了孤兒院,打開昏黃的檯燈,拆開那封包裝精美的信,果不其然,他在信中表達了對我的愛意,雖然非常的隱約婉轉,呵呵……每每一看到那封信,我就忍不住想笑,堂堂七尺男兒,竟然不敢當著我的面說出一個愛字,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答應了他。」

    「得到我的回復後,他欣喜若狂,戰戰兢兢的拉起我手,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中的緊張和手心的汗,呵呵!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善良、陽光,卻比小姑娘還要害羞,之後,我們才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交往。」

    「他每天給學生們上完課之後,便會騎著他那輛自行車來接我下班,把我送回孤兒院後,他再摸著夜色,騎車回學校,每逢週末放假,他便去孤兒院給院子裡面的孩子們上課,教授他們知識,就這樣過了半年,突然有一天,在孤兒院,他吆喝著一群孩子,在一院子孩子的面前,紅著臉,向我求婚了……」

    王珂玥笑了笑,似乎想到了趙峰當時紅臉的窘樣,繼續道:「我答應了他!他同樣是欣喜若狂,當著滿院子的孩子,忍不住擁我入懷,他非常激動,他說他很幸福,我還記得那天同樣是個美麗的月夜,我倆坐在院子裡,沐浴著月亮的光輝,他用一根青草,編織了一枚戒指,戴在了我的無名指上,我們一起憧憬著未來美好的生活,他還向我許諾,明天要帶我去東湖邊上,放一場煙火,他說人一生雖然短暫,但要向煙火一樣燦爛,他說明天就去拿結婚證……」

    說到這,王珂玥突然止住不言,兩滴清淚,順著白皙的臉龐悄然滑落,在清輝的月色下閃爍著唯美的光芒。

    這就是他倆之間的愛情,不帶有一絲雜質,沒有一點污色,純潔如泥潭的白蓮,高尚似人世的百合,這就是真愛!雖然平淡如水,卻用情至真。

    至於後來的發生的事情,不用王珂玥說,傅新便已經知道了,趙峰向王珂玥求婚後的第二天,便發生了車禍,然後又因為金錢問題,延誤了治療,成了一個植物人,在病床上一躺便是八年之久,王珂玥卻始終遵守著那天晚上,由一群孩子見證,由一根青草充當婚戒的婚約,不離不棄,在趙峰的病床前,一守便是八年。

    人這一生又有多少個八年,更何況還是最寶貴的八年青春,王珂玥就這般毫無怨言的將自己如花般的八年青春,奉獻給了曾經的那段婚約,心底的這段愛情。

    生命曾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真愛故,生命也可拋!八年後,恢復了語言邏輯的趙峰,在第一時間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時也向這個世界,證明了一件事情,愛情的本質,就是為愛犧牲!

    這是怎樣一對愛人!為何偏偏得不到老天的憐惜?

    這是怎樣一個世界!為何真愛總是沒有圓滿的結局?

    傅新歎了口氣,本想安慰王珂玥兩句,卻發覺語言面對他們兩人,真的很無力,搖了搖頭,卻聽王珂玥說道:「趙峰這一生,給我寫了兩封信,一封在生前,一封在死後,生前那封是表白,死後那封……」王珂玥頓了頓,繼續道:「那封信裡面有一句話:『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所以,他為了我,放棄了自己。」

    傅新一直對那封信很好奇,一封從千年古墓,從雕花古棺裡找到的信,會寫著些什麼呢?傅新不禁問道:「能把那封信讓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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