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在走廊上,蛟魔王轉身離去,留下有些落寞的背古出聲言道:「我敬你一杯。」不知何時,手頭便現出現兩罈酒來,一壇留在自己手上,一壇旋轉著向蛟魔王方向飛去。
蛟魔王接著那罈酒,舉起罈子,壇口對著嘴唇,莊萬古亦舉起罈子,酒香撲鼻而來:「干」,同時開喝,喝至一半,蛟魔王率先把酒罈摔在地上,光當的碎瓷之聲,不再言語,快步離開。
風,有些冷,酒,亦有些冷,莊萬古把酒罈擱在一旁的書桌上,無心再飲,就這樣看著天花板,無語沉默中,任由天漸漸的黑下去,也不點燃蠟燭來,在黑暗中沉寂著。
冰冷一片中,莊萬古輕輕的點燃了宮燈,繼續翻看那本《西海龍蛟志》,上面第一頁便這樣記載著:「西海在龍蛟,其第一者,蛟魔王也」西海龍蛟第一人蛟魔王是也。
第二日,莊萬古便打算離去,與鐵扇公主以及一眾徒弟說了,昨日一過,與蛟魔王便是敵非友,這南海龍宮也基本算是敵境吧,不欲久呆,現在也不想和幽冥教主扯上什麼關係,正在囑徒弟們收拾行禮之際,便聽敖欽來訪。
「參見帝君。」敖欽見莊萬古步出廂房,但跪了下來,那院子當中黑壓壓的跪了幾百個龍族,均是敖欽這一族,敖欽被蛟魔王大筆一劃,劃到莊萬古那兒去了,敖欽一族的人想想,在老君門下確實要比幽冥教主門下容易生存得多,當下俱都贊同,於是一大清早的便跪在莊萬古的房子前的院落中。
第一次參見帝君,這也算是基本的禮儀,莊萬古也並未阻攔,任由他們跪著連磕三個頭,連喝三聲萬歲,才讓他們起來,隨手取了信物與他們,便道:「你們自去北嶽山,把這信物與青王敖青青,她自會接待你們,給你們安排好自己的位置。」
敖萌小臉上閃現出最甜美的笑容:「師傅真好,這樣萌萌就可以一邊和師娘、瞳姐姐在一起,一邊和父親、娘親在一起,這樣真好。」
待這些南海龍族回去收拾家當時,紅孩兒問道:「師傅師傅,聽你剛才與南海龍族說話的口氣,你還不打算回北嶽山了,那這回又去哪兒呢?」有得玩的紅孩兒當然不急,先玩再說。
莊萬古言道:「你聽到風的聲音沒有?」紅孩兒搖頭表示不知其何,莊萬古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南贍部洲的險惡,其實不在西牛賀洲之下,蜀山和軒轅法王相爭是最表面的,蛟魔王與地藏王菩薩在南海鬥,亦不過是中層的模樣,真正最深處的,是隱匿極深的須菩提祖師以及幽冥六道的天道執掌者幽冥教主。
須菩提祖師從來都不是什麼安份的人,在昔年的封神之戰中,當時道號准提道人的他,出手捉過孔宣這只孔雀、羽翼仙這隻金翅大鵬雕、烏雲仙這隻金鰲,當時風頭之盛,手下也變得人材濟濟,封神之戰時占的好處極大。只是封神之戰後,生怕當時的三清抓到個因由對付他,便立即隱姓埋名,這些年來,他的實力是越來越盛,當然,在一千年前孔宣逃掉,讓他實力大幅度虧損。
現在大劫將起,各形各色的人都出來活動,估計這位須菩提祖師也不會安份吧,基本上天界帝君會議將至,現在就看這位須菩提祖師,到底會玩什麼花樣了。
只是須菩提祖師,顯然比莊萬古所預料的要老奸巨滑得多。莊萬古在南贍部洲逛了半個月的功夫,也未聽到須菩提祖師的消息,這廝端的能隱忍,還在隱名埋姓。
這一日,馬車經過雷洲附近,看那雷洲上空電閃雷鳴,當下問道:「鸞鳳,你要不要回雷洲看下雙親、兄嫂?」陳鸞鳳搖頭言不必,少年豪俠之遊,哪聽過沒有做出什麼就回去的。
走走停停間,轉眼便到了灌洲,這灌洲到有些傳說,據聞灌洲在古代基本沒有水,灌洲之中有一座高山,當時劉子光西征至此,走到這裡時感覺渴了,只是找遍整座山也無水,見到一石人,當即問石人:「何處有水?」
石人不說話,劉子光當即拔出劍來,一劍把石人的頭給斬落了,當下整個灌洲發大洪水,天上降大暴雨,地面洪出水泉來,水淹了七日七夜方絕,日後便成了灌洲,在此洲無路可尋,只有河道。
找了撐舟的船夫付了些錢,坐在那舟上,想不到顯聖二郎真君居的地方,居然是個水中洲縣,無論往哪兒去,都要坐船,這種彎彎繞繞的河道,便是皇瞳、敖萌這種在大海中長大的龍也稱奇。
這灌洲之水,特別清澈,水深五六丈,能看見下面的水底。水底的碎石像蒲子一樣多采,白沙象霜雪一樣玉潔,赤岸象朝霞一樣鮮紅。莊萬古笑道:「這二郎真君到是會選住的地方。」
莊萬古坐在船頭,突然頭頂一陰,抬頭一看,卻是剛才有仙人乘雲飛過,過得一會兒,又一仙人乘雲飛過,仙人真密集,按照道理來說,二郎真君住的地方不應當有這麼多
往才是,二郎真君性子高傲、孤僻,哪會結識這麼多之交遊。
下船在一旁客棧,弄了些吃食,灌洲多水,皆是水路,因而這裡的吃食多是水中魚蝦,只是這客棧的廚師還有些手藝,做得還不錯,幾個徒弟之間互相逗笑,也極是悠閒。
便在此時,鐵扇公主扯了扯莊萬古的衣掌,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飛來三條龍拉的御輦,無數仙官、仙女相伴,這御輦看起來還真眼熟,銀亮亮的一片,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洞陰大帝的御輦嗎。按理說,洞陰大帝現在應當趁著最後的五個月,狂撈名聲、多賺威名才是,應當沒有多少時間餘下,看來這灌洲真的出事了。
「怪事啊怪事啊,真是怪事啊。」那客棧的小二邊端著盤子邊口中說著,當下陳鸞鳳順口問道:「是何怪事,你且說來聽聽。」陳鸞鳳負俠氣、尚豪俠,本以來是欺男霸女的事,所以問了問。
「當然是怪事了,在灌洲元街縣有一泉眼,那泉眼平素都是冒一般的水,只最最近出了怪事,那泉眼當中的水盤旋著,有如龍形,有的人試著把它攪亂,可隨著人攪動的手勢又成了龍的形狀。驢和馬飲了泉水後都驚恐地逃走。」小二言完後道:「你說是不是怪事,水居然自己組成了龍形。」
真龍不為龍,真龍不過徒得龍貌,而唯有得龍之神者,方為帝,這水如果不是有人在做怪的話,只怕已經得了龍之神,莊萬古抬眼看天,透過重重天幕,透過刺眼陽光,直看星辰,果然,又起帝星。
現在十六帝已經夠多了,居然又起帝星,微微掐指一算,帝星便是落在這灌洲,若是平素也不打緊,不過多一個帝君而已,真正有權力的帝君只有那麼幾位,但是現在這種關鍵時候,卻突然出現了帝星,這天道也在給三界添亂了。
當下莊萬古掐指連算,想算上一算這帝星的情況,以周易之法推之,只推出個模糊大概,當下不再等待,喝那白蝙蝠出來,十丈寬的蝙蝠模樣,師徒八人坐在白蝙蝠背上,白蝙蝠直飛向元街縣。
白蝙蝠前一段時間在灌洲停留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那元街縣所在,直撲元街縣中,也根本不用找地方,只看哪兒仙人聚得最多,自然可以輕鬆的找到地方來。
這泉居然不是一泉,而是百泉成連,所謂百泉成連,是天地間一處很奇怪的景觀,九十九泉眼各在四方,形成合圍之勢,分佈完全均勻,把第一百眼泉圍在中間。
聽得旁邊的土地公道:「此處原來只有七十八泉,近一個月來,連連泉水破開,成了現在的百泉。」沒有空聽土地公再說其它,莊萬古把眼看去,只見最中間那泉,哪裡是清水,而是血紅的水,血紅的水凝在一處,聚成龍形,手打不散。
終立在這中,莊萬古手指連掐,欲算出內中情由來,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沉思,良久,終於算出些許,原來這次確實要出帝星了,只是水乃無形不固之物,所以只有帝星之神魄,而無帝星之體,簡單的說,在灌洲最近要出現天界帝君,只是天道太亂,根本就未確實帝星人選,基本哪個能得到更多的帝星之神魄,哪個便可能有機緣成為天界帝君。
終於推出其中機緣,莊萬古暗中想下,天界帝君,只怕現在很多勢力都想要個,只是似乎不關自己太多的事,自己早有帝星之格,已是天界帝君,看來可以看一場熱鬧的大戲了。
事不關已,自然可以高高掛起,莊萬古悠悠然而笑,負手於身後,見旁邊隸屬於各大勢力的仙人,見這些仙人或者皺眉,或者撫白鬍子的各種焦灼之態,莊萬古啞然而笑。
見洞陰大帝身著九龍之袍立於身邊,莊萬古與洞陰大帝對視一笑,簡單的說,這一場兩人皆屬於不關事之人,自然是悠閒無比:「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見到北嶽大帝。」
這時有九龍拉車由天而降,九條真龍拉車,這是最尊崇的帝王才能用的,隨著這九條真龍所拉之車後,仙官三萬、仙女三萬隨行,前方更有無數天兵天將開路。此帝出行,自有七色雲彩相伴,一道彩虹由天際直沿到地面,這道七色彩虹便是此帝的出行御道,天地之中,以此帝為最尊最貴,便是紫微大帝,也是有所不及。
正是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帝是也,那御輦漸近,只見御輦之後,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前站太白金星,後站王靈官,水部正神魯雄隨侍,正是好大的排場,好尊崇的地位,正是天地之間此帝為第一帝,其它諸帝皆於其後,論地位只在三清之下。
見得此帝,在場之人除了莊萬古與洞陰大帝等數人,其它人均跪下磕頭,口稱:「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萬安,帝壽無疆。」只有帝中之帝玉皇大帝才能稱是帝壽無疆,其它帝君最多稱為萬壽無疆。連莊萬古與洞陰
身份,亦得道:「祝玉皇大帝帝壽無疆。」
玉皇大帝帝顏微笑:「諸位起身吧。」爾後朝著莊萬古道:「北嶽帝君也來了,也有近十年不見了。」不待莊萬古出聲,又對那洞陰大帝道:「這便是洞陰大帝嗎?果然是好人材,原來到是不曾識得,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雖然是個隱忍的帝王,雖然現在與紫微大帝平分四大部洲,但是畢竟是三清之下第一帝,不用多說什麼,便輕易的讓局面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帝氣縱橫,霸道之極。
這時跪著的眾人才起身,只是有玉皇大帝在,仍是無人敢大聲說話,這些份屬於各大勢力的,除了歸屬聖人勢力的,哪個不駭於玉皇大帝的帝王之威,莊萬古亦在打量著玉皇大帝,玉皇大帝當日在瑤池,是隱忍不發,雙眼完全沒有焦距,現今終於拿出帝中之帝的模樣,以莊萬古的眼力,看玉皇大帝,只覺玉皇大帝一身法力深如淵海,不可探測,雖然說玉皇大帝目前看起來沒有什麼得力手下,但是僅憑其身如淵海的**力,便不可小覷,而且斯人極是隱忍,為了瞞過元始天尊,居然可以隱忍兩萬年當昏庸帝君。
洞陰大帝在一旁觀察著玉皇大帝與北嶽大帝,只覺玉皇大帝深不可測,而北嶽大帝凶悍之威,自從那日用恐龍真身,以頭顱撞九華山,便早就深深的印在腦海當中。
三位大帝均是五個月後,那天界帝君會議的重要角色,這番打量一番後,玉皇大帝帝顏微笑:「難得碰到北嶽大帝與洞陰大帝,今日便請兩位大帝共飲一番如何?」
玉皇大帝親自邀請,莊萬與洞陰大帝不會不賞臉,均是答應,這番玉皇大帝請客,請的卻不是什麼御酒,而是與北嶽大帝、洞陰大帝飛在半空,甩掉隨行之人後,在一家小客棧中喝酒。
三位大帝在將臨客棧中時,都以幻術把帝袍掩掉,只穿了普通衣裳,穿了普通衣裳的三位大帝,仍然是帝皇威嚴,三位大帝坐在臨窗的桌子上,點了一些粗劣的食物,混濁的劣酒。
莊萬古在玉皇大帝面前瀟灑得很,八年前連白骨狼牙棒都敢掄在他頭頂上,自是囂張之極,所以坐在這位帝中之帝面前,坦然自如,那客棧小二才上了花生米,便自用筷子挑了一粒,挑入口中,咀嚼有聲:「不錯,味道不錯,夠鹹。」
玉皇大帝啞然失笑,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在當上北嶽大帝之後,依然是膽大包天,側首看那洞陰大帝,但有些不如,雖然表面仍是帝皇威嚴之色,但是以玉皇大帝的銳眼,哪裡看不出,洞陰大帝在自己面前,終是有些放不開,只是想來有截教在他後面撐腰,雖然本身差些,但是好夠資格與自己下盤棋了,不過,玉皇大帝還是感覺與北嶽大帝下這盤棋,更有意思。
小二把混濁的劣酒送了上來,玉皇大帝先自倒了一杯,飲了一口:「不錯,不錯,平素飲慣了上貢的御酒,今日飲這劣酒,只覺喉頭火熱,到也別有一番味道。」
言罷給洞陰大帝倒了一杯,又給北嶽大帝倒了一杯,莊萬古卻不喝,喚來店家,要了一罈酒:「玉皇大帝,本帝卻習慣了一壇一壇的喝酒,不習慣一杯一杯的喝,卻請勿要見怪。」
「好個北嶽大帝,江湖氣息卻好生的重。」玉皇大帝啞然失笑,自己的帝皇威嚴壓不住莊萬古到不奇怪,這本來便是個膽大包天、囂張至極的妖王,據前不久傳來的情報,這妖王,在恆沙河中發威,變身恐龍,撕碎了地藏王菩薩,更用頭顱撞倒了九華山。
「聞說北嶽帝君最近在下一盤棋,與那紫微大帝下。」玉皇大帝微笑道:「說起來我到要感謝北嶽帝君,若不是他在與帝君你那盤棋中輸得太慘,斷然不會被本帝反戈一擊成功。」玉皇大帝說的是大實話,要知紫微大帝原先手下,不知多少高手,只是在西牛賀洲一戰,損失慘重,才會落到如今的尷尬局面。
玉皇大帝一拍手,現出一圍棋棋盤來:「聞說洞陰大帝乃是棋中好手,今日正手癢,卻要與洞陰大帝下一盤棋。」莊萬古看得暗驚,這玉皇大帝好辣的手,他今日應當不是特意尋洞陰大帝,只是見洞陰大帝隱隱被自己所壓,於是提出下棋來,要借這盤棋,在洞陰大帝心中徹底的留下陰影來,以三清之下第一帝的帝皇威壓,讓洞陰大帝活在他的陰影當中,永遠在心底暗暗畏懼自己。
洞陰大帝也感覺到了情況,只是此時玉皇大帝逼上門來,為了不在心靈留下最可怕的痕跡,他只能上陣下棋,縱是知道這是玉皇大帝借這盤棋要毀自己,他亦不能不下。
玉皇大帝落子,第一番落子便是天元,天元乃是圍棋最中心所在,黑色棋子霸氣的佔在天元上,帝王下棋,要的便是霸氣與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