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積雷山的山石之上,再行幾步,見前方又是亂哄行而過,只見此處斷壁殘垣,地上染血,顯然又是一番激鬥,地上滿是屍體,顯然死傷不小。
「稟北嶽帝君,是貪狼星君出的手。」有識得莊萬古的妖將言道,莊萬古點點頭,自己剛又去迎戰北斗星君去了,難怪貪狼星君敢趁機出手大開殺戒,南斗星君此人,調兵遣將是無空不鑽,頗是難纏,若不是五嶽山有黃袍坐鎮,有太上聖人當後頭,金童子、銀童子侍在聖人側的話,莊萬古都不敢輕出五嶽山,免得老家被襲擊。
只是平天大聖也不是好惹的,又豈會讓貪狼星君說出便來,殺了人便走,莊萬古沉聲喝問道:「你們大王在何處?」
「回帝君,大王最近都在萬丈之上的摩雲殿頂。」妖將話音才落,莊萬古已經向萬丈之上浮去,這摩雲殿頂在雲層之上,也有雲飄落在此間,到是有些雲中霧中的感覺。
幾百個酒甕零落的散在摩雲殿頂,牛魔王一腿直一腿屈,靠著殿頂的飛簷,伸直的那只腿旁正放有一個酒甕,牛魔王這廝,顯然喝了不少,人要比獅陀山會盟時憔悴了不少,一大蓬的鬍子,只是眼中反而更見精神。
南斗星君、北斗星君這兩大戰鬥機器,玩命的瘋子,對積雷山的宣戰,讓積雷山吃盡大虧,獅駝山會盟時意氣風發的西牛賀洲第一妖牛魔王因此是憔悴了不少,只是眼中戰意未消,反而更見漲了。
「哦,你來了。」牛魔王飲了一大口酒道:「陪我喝一次酒,我與你,同為西牛賀洲的巨頭,卻未在一起喝過一次酒,今天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喝酒了,所以,你陪我喝。」隨手一拍,一個酒甕由地面一震而起,螺旋轉著直飛向莊萬古。
莊萬古也不顧什麼帝君之尊,地也不拍,就這樣隨意的坐在地上,拍開酒甕的泥封口:「好,我們一直喝過假酒,但今天我就陪你真心的喝一次酒,不過說這輩子最後一次喝酒卻大可不必了。」
牛魔王一張牛口,又飲了一大口,方道:「這是說真的,我之前沒有想過北極紫微大帝的反擊會來得這樣快,也沒有想過南斗星君、北斗星君會這樣難纏,果然不愧是天外天戰場上恐怖的殺人機器。」
「說實話,拼實力,理智的來說,我老牛是不可能鬥得過北極紫微大帝了,只是拼不過也要拼,明知拼不過便不拼,那不是我老牛的風格,他北極紫微大帝也惹我,我便拼了,我老牛本來便沒有多少理智可言,記得當年打天下時候,還被我那幾個兄弟稱為瘋牛。」牛魔王凶狠無比的說道。
「我今天在這裡下了誓言,以後的日子裡,若是不能殺死北極紫微大帝,我便不再沾酒一點,所以我剛才說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喝酒,畢竟我能勝過紫微大帝的機會太小了。」
「為最後一次喝酒,敬你一甕。」牛魔王一對牛眼當中,已經有了些醉意。
莊萬古當下把手頭這一甕一飲而盡:「老牛,說實話,若不是因為種種原因,也許我們也可以成為兄弟的,只可惜……罷了,罷了,不說那麼多了,喝酒,喝酒。」
酒一甕接一甕的幹掉,牛魔王醉意越來越濃,砰的一聲,牛魔王無意間打破了一個酒甕:「說起來,我感覺到死亡的氣息了,北極紫微大帝的刀離我的牛頭不遠了。唉,我老牛的死期只怕不遠吧,不過我也不怕,我老牛這一生,騎過最帥氣的神獸,吃過人參果,上過最漂亮的美女,殺過最該殺的神仙,當過萬妖之主,該干的,我老牛這輩子也幹得差不多了,死便死吧。」
「我又不學那道士和尚,硬要求什麼永存萬年,做流星便做流星,只是我老牛要做的是最亮最刺眼的流星,人生,就算是短短千年,只要活得暢快,便足夠了。」
豪言狀語說完,牛魔王砰的一聲倒在摩雲殿頂的瓦片上,嘴中小聲的喃喃的說道:「只是,玉面狐狸啊,現在跟隨我的女人當中,唯有她還是真心跟隨我的,愛我的,若是我真的去了……」
醉熏熏的時候,牛魔王最後一句話:「死便死吧,當過西牛賀洲第一妖,我的人生也夠輝煌了……更何況,在我死後,我還有兒子,紅孩兒現在越來越強了,玉面狐狸懷中,還有我的小兒子。」說完這句話,牛魔王徹底的醉了,醉倒過去。
這時候的牛魔王是感性的,只是明天醒來後,又將恢復成那個身為平天大聖,萬妖之首的牛魔王,明天,若是明天紅孩兒攻擊他重要的部下,他的積雷山基業,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殺子。
看著牛魔王醉酒之後,把自己心底最柔弱的一面露出來,莊萬古也唏噓不已,
酒甕往那殿頂的凝金瓦上一摔,這時候的莊萬古,居種想罵人的衝動。
這個時候,莊萬古深刻的感覺到,這個神魔世界,是這樣的殘酷,特別是在這樣的劫數當中,想要生存下去,也是很困難的事情,天絕一線,只留一線生機,真是殘酷的老天爺啊。
摩雲殿頂,人影一閃,卻是一張老生猙獰的猴臉,不是驅神大聖又是哪個,驅神大聖看了一眼醉倒在地的牛魔王:「得,把我由東勝神洲喊過來喝酒,自己卻醉倒了,還叫我陪他喝酒,有這樣當主人的嗎。」
見莊萬古手中提著一個酒甕,驅神大聖笑道:「原來你在這,也好,也好,牛魔王不在,你陪我喝酒也是不錯的。」
莊萬古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自當奉陪,剛陪那醉酒的牛喝酒,他卻自己醉倒了,還好你來了,不然我只有一個人喝悶酒。」當下一震地面,一個酒甕飛往驅神大聖。
驅神大聖接過酒甕,也不管這酒有多劣,有多烈,自是一口飲盡,酒卻灑出來些,灑在驅神大聖的猴毛之上,驅神大聖自是絲毫不在意,一甕飲盡又飲一甕。
莊萬古在飲酒的空檔問道:「你有空跑到積雷山來,你東勝神洲的基業不要了,若是貪狼星君級別的人殺去,只怕你那基業便保不住了。」
驅神大聖冷笑道:「我那點基業,和西牛賀洲的你們來比,不值一提,再說了,這年頭鬥敗了北極紫微大帝,依那通天的符詔什麼玩意來說,我等也可以坐在龍庭,若是鬥不過北極紫微大帝,積雷山、五嶽山這等家大業大都保不住,我東勝神洲那點基業憑什麼保得住。」
「擺在我面前的賭局就是一勝全勝,勝的話老牛可以坐在天界龍庭,我混個超級仙官沒有問題,若是一敗全敗,敗得一敗塗地,元神都將不存,這樣的勝負兩極賭局,哪裡會在乎那些基業。」
「我自把我手下的那些小妖給散了,一個給了些銀倆,給了些功法,讓他們逕自散了隱居去修煉,待這場爭鬥完了再說,若是我勝了,自當招回他們,去天庭享福去,若是敗了,便當天地間沒有驅神大聖這號人。」
驅神大聖又自灌了幾口:「再說了,雖然我和老牛的關係一般,不如和老五的關係密切,但是好歹也是結義的兄弟,現在又同在一條船上,做在一條船上的結義兄弟,自當同死。」
莊萬古仰而長嘯:「好個結義兄弟,五百年前,你們七大聖結義之事,確實值得浮一大白。」
「好,浮一大白。」驅神大聖又自飲了許多:「不過你老兄也不差了,數萬年來,你是第一個敢弒君的妖怪,據說那一棒差點要把玉皇大帝給打殺了,便憑這點,我也敬你一杯,來,再浮一大白。」
驅神大聖醉著道:「不過說實話呢,雖然現在殘酷的戰爭拉開,南斗星君加北斗星君加上最後那個北極紫微大帝很厲害,只是,我驅神大聖的紫焰霸王棍也不是吃素的,要我這條命,可以,只是要我這條命,也付出些代價來先。」
「我不像牛魔王那樣,要騎過最帥氣的神獸,吃過人參果,上過最漂亮的美女,殺過最該殺的神仙,當過萬妖之主,我只要求一切隨我本心,我只求逍遙於山林之間,不受任何人管制,我自求……逍遙……自在」驅神大聖砰的倒在地上,這七大聖當中的第六聖也醉倒在摩雲殿頂。
莊萬古一個人對著月亮喝酒,手中酒甕一舉:「月亮,我先敬你一甕。」
「月亮,知道嗎,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很害怕很害怕,生怕死亡,對,剛穿越來時我很害怕死亡,來,再敬你一甕。」莊萬古又灌了一甕,雖然大多數酒都灑在衣裳上。
「牛魔王追求的是當最閃亮的流星,驅神大聖追求的是逍遙自在,不受任何人管制,我追求的是什麼呢,其實我沒有太多的野心,我……我只想,只想在大劫中能有力量保護我身邊的人,雖然我殺了很多很多人,殺了很多很多神,殺過很多很多妖,但是,我還是我,我還是剛剛穿越來的莊萬古,所以,我只想憑藉著自己力量,保護我身邊,對我好的人,其實,我最想的最撲到公主的懷中,去好好哭一回。」
「公主……你知道嗎……」酒甕摔在凝金瓦上,平素嚴肅、恐怖、殺意極重的北嶽帝君砰然倒在瓦上。
北極紫微大帝最想誅殺的三位大妖,誅妖榜前二十位的三位大妖,就這樣躺在摩雲殿頂,像個孩子一般醉倒著,各自美夢著,說著夢話,月亮很靜,夜風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