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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京華浮世繪 第二四o章 血色京華夜(下) 文 / 走過青春歲月

    上一章借鑒了小刀的詩歌體,東一鎯頭西一棒子,寫的還挺順的。

    多年以後人們還會津津樂道的聊起那位一時風頭極盛的政壇新貴,一國的副總理高一凡。都奇怪他怎麼就突然病逝了呢?病逝之前的幾天,還活躍在政治舞台的中央。一晃兒,說沒就沒,半點徵兆都沒有。

    楚文彪坐在辦公室裡,彭愛華坐在他對面,倆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一名少校秘書敲門後走進來,向他們報告,葉皓東帶人去了高副總理家。楚文彪霍然站起,隨即又坐下。拿起電話,接通後向對方匯報了葉皓東的所為。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高一凡的事情已有定論,如果能以這樣的方式告別,對他個人和國家而言,都不失為一件好事,通知新聞單位準備病逝的訃告吧。」彭愛華在旁邊聽的清楚,長出了一口氣。「上邊的意思是隨他胡折騰下去?」

    「嗯,但局限於今晚。」楚文彪點頭,看他一眼,道:「看你的意思很喜歡那小子?」

    彭愛華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給自己點上。「這小子是龍的性格,能走,亦能飛,能倒水,能大能小,能隱能現,能翻江倒海,吞風吐霧,興雲降雨。」

    楚文彪笑道:「還能興風作浪,布雨成災。」

    彭愛華笑笑:「至少目前看,這條龍還沒有成災的跡象,倒是經常的來一場及時雨。」

    楚文彪伸手去搶彭愛華手裡的煙盒,彭愛華迅速將煙收到懷中。「你不要命了?」

    楚文彪的手抓了個空,歎口氣,道:「狗日的,不抽就不抽,哎!一到了年紀,年輕時欠下身體的債務就會來討,我這個老哮喘是好不了啦,心臟這幾年也不大得勁兒,董兆豐勸我尋個合適的接班人,找個適當時機退了算了。」

    彭愛華把抽了兩口的煙熄滅,問道:「有人選了?」楚文彪說陳光輝今年是不是可以調一級軍銜了?彭愛華沉思片刻,點頭道:「國之殺器,新派思維,老練作風,他升少將也有六七年了吧,是該動一動了。」

    「最重要的是光輝是一個純軍人,政治哲學卻絕不單純,黨性和忠誠絕無問題。」楚文彪從抽屜裡拿出塊潤喉片,放到嘴裡,繼續說道:「國家未來十年會更高速的發展,到時候肯定會引起某些國家的不安和敵意,說不定就會在咱們周圍弄些事端出來,是該讓一些年富力強的強硬軍人走到歷史舞台的前面了。」

    談話的氣氛漸漸有些英雄垂暮的味道,彭愛華聯想到自己今年也已經是奔六十的人了,興致不免有些索然。想到今晚在外面快意恩仇龍騰九天的年輕人,更感到後浪滾滾而來,自己跟老楚這兩個前浪遲早要被拍倒在沙灘上。彭愛華起身告辭,臨出門前說道:「現在說退休還早,今晚的燕京注定是個流血之夜,你我還得站好這最後一班崗,那條小龍折騰完了,還得你我替他收拾殘局。」

    此時此刻,高一凡正漫步在父親留下的老宅子裡。這座位於京郊,青山綠水掩映下的別墅老宅,據說始建於民國時期,曾經是曹錕的宅邸。歷經近百年滄桑,這座結構嚴謹,造型風格東西結合的老宅子,見證了多個政壇家族的興衰起落。高一凡今天來到這裡並非為了緬懷父親在世時的風光,跟楊國強不同,他已擁有過自己的一方天地。

    院子裡升起一團明火。正在燒著一大堆冥紙。幾十億的,數百億的,傳統正宗的黃紙,混成一堆化作一大團火光。從來不信鬼神的唯物論者,並不知道燒紙需要找一個四通八達的路口才行。他也不在乎,他只是來這裡寄托某種情感。很多年沒回來這裡了,房子傢俱都被保管的完好如初,人卻一個個魂歸地府。高一凡偶爾會對以往作為感到慚愧,但卻從未像今晚這般後悔。

    院門口暗影處站著一尊高大的身影,挺拔巍然不動如山,亂髮被夜裡的春風吹的四散紛紛。高一凡沖這個人說道:「孔叔,高一鶴這會兒應該快到橫濱了吧?」

    「死未必是禍,生未必是福,你想捨己度人,高一鶴卻並不能理解你的一番苦心,他逃得過今天,卻逃不過明天,你們三兄弟啊,這是何苦來哉。」暗影中之人沉聲答。「國有國法,天有天理,你們兄弟做下的事,有今天之報皆是咎由自取,我悟了幾十年的佛,卻始終參不破恩怨二字,當年你父親對我孔家上下三百多口有活命大恩,葉皓東身邊的楊軍虎比武打死我生平至交龍勇,此一恩一怨當在今晚了結。」

    通往別墅的林間公路有一隊車輛駛來。一行四輛商務車,二十幾名兄弟跟著葉皓東三人下了車,迅速包圍了這裡。保利剛和楊軍虎走在最前邊,葉皓東在二人中間略靠後的位置。三人來到院門前,風圈滿月的照射下,魔神般的孔文龍站在那裡,門洞裡的風將他的亂髮和僧袍吹的獵獵作響,為這血色之夜更添了幾分壯色。

    葉皓東本來的打算,見到高家兄弟,如果這個孔文龍礙事,就直接讓剛子帶著眾兄弟亂槍將他打死。可一看到虎子眼中的狂熱情緒,聯想到虎子武者的驕傲,葉皓東又不忍這麼做了。正如龍勇說的那樣,巔峰上的寂寞漫長無期。身為身處武道之巔的神變大宗師,能遇上一個生平勁敵,在虎子眼中,這該是一件無比期待的事情吧。

    三人都沒有說話。孔文龍巨目之中,神光湛然,掃過三個年輕人的面孔,每觀一人都不禁面露欣賞之色,最終鎖定在虎子臉上。「你是楊軍虎?」

    虎子前行一步來到他面前五米左右距離處,點點頭道:「您是孔前輩?」

    「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古往今來,能在你這個年紀就達到這樣境界的人不過三二人,莫不是蓋世的猛將英雄,都是些天賦和機緣都堪稱絕頂之人,你們這種人天生體力雄健,又有後天機緣學得一身本領,達到武道圓滿境界如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但能更進一步者卻需要對武道秉持一顆虔誠之心,不滯於外物所累,你能做到這一點,很了不起。」黃鐘大呂般的聲音從孔文龍口中發出,在場的安保人員和葉皓東被這聲音震得一陣陣頭暈腦脹。

    虎子發出一聲嗯哼一聲悶哼,葉皓東和身後的兄弟們個個精神為之一振。

    「前輩的聲打已經到了舌綻蓮花的境界,但今晚咱們來的目的並不是較量嘴皮子功夫的,您想保全高家兄弟,我們兄弟卻跟他們已經不共戴天,是戰是和,您一言而決。」葉皓東收斂氣血,凝聚心神,揚聲說道。

    孔文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聲振寰宇!虎子神色一緊,猛然往前邁了一大步。在他身後,剛子依然挺立如常,伸手扶住了葉皓東。其他人都被這笑聲震的神魂顛倒暈暈乎乎。「前輩請賜教!」虎子腳下發力,連著往前逼近幾步,孔文龍一邊放聲大笑,一邊後退,二人一進一退之間,雄壯如山的身形都在縮小!

    虎子又大吼一聲,前輩請賜教!孔文龍威力如翻江倒海一般的笑聲裡,這聲音如同滾滾天雷,任那笑聲如何狂放豪烈,也壓制不住!孔文龍眼看著來的人當中,除了葉皓東三兄弟,其他人都已經被震暈過去,他這才收了笑聲,突然雙手一擺,來了個野馬分鬃撩陰腿,「賜教就賜教,看招!」

    虎子跨步追身,避過撩陰腿,雙手猛扣孔文龍雙肩。二人插招換式斗在一處。

    剛子是大行家,葉大官人真功夫不濟事,但眼力卻堪稱巨目。場中兩大高手對決,動時如天際流星劃破天幕,靜時如日月星辰亙古不變。一動一靜之間拳意混沌蒼茫,如浩瀚宇宙般讓人捉摸不到邊際。這場曠世大戰,讓二人看的心醉神迷。

    兩大高手都是神變之境,這場大戰一時分不出輸贏。葉皓東和剛子注意到院子裡,高一凡從耳朵裡掏出兩個耳塞。拽了把椅子,坐的穩穩當當,見葉皓東正往這邊看,他招手示意請葉皓東過去。葉皓東點點頭,舉步走過去,也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邊觀戰。

    「葉皓東,很了不起的年輕人,照理我應該恨你入骨才對,但其實我卻有些恨不起來,跟場中這二位一樣,我們都是追求巔峰的人,我追的是權力,你追的是超脫世俗規則束縛的自由,有時候想起你來,我會忍不住羨慕你,不羨慕你年少得志;也不羨慕你財雄勢大;獨羨慕你順逆之境中依然能保持本心,從心所欲做事的自由自在;我被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束縛的迷失了自我,最終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而你卻能身在江湖,隨心所欲,一句捨得換來大自在的人生。」高一凡不去看場中曠世難逢的大戰,卻盯著葉皓東,口氣飄忽的論起二人生平得失來。「其實做你這行跟從政也差不多,都是在取捨進退之間權衡得失的活兒,當年你能做到殺楊明宇,不惜闖下滔天大禍,遠遁他國也不肯迷失本心,而我卻因為顧忌政治上的得失,背離了曾經的許下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諾言,你敢殺趙陽,我卻沒有勇氣拒絕政治盟友的賄賂,得失之間,對錯與否誰說的清呢?哎!至今想來還是覺得難以理解,你這樣混不吝的做法居然活到今天,還越活勢力越大,而我遵循了政治的規則,卻終於走到窮途末路上來,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葉皓東眼神不錯的看著場中大戰。隨意的伸出兩根手指,「兩點,首先是運氣,你的人生哲學沒有錯,權衡進退得失也符合政治的規則,走到今天,你只是缺少了些運氣;其次是天理,政治家可以權衡取捨,甚至可以道貌岸然無恥卑鄙,但也該有嚴守的底線,傷天害理的絕戶事不能沾也不能容忍,否則,心一旦墮落了,你這個人也就貶值了,一旦到了這一步,你的好運氣也就到頭了。」

    高一凡長歎一聲,「好一句運氣,好一句不能沾不能容忍,好一個少年豪傑,好一個葉皓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謝潤澤能得你這樣的人物傾心相助,我果然不如他!」

    二人月光下論成敗,欣賞兩大高手的對決代酒,盡吐胸中塊壘。到了這分生死論成敗的最後一刻,他們卻聊出了幾分煮酒論英雄的趣味來。

    場外論成敗,場中分勝負。一晃兒功夫,虎子和孔文龍這場曠世之戰也到了分勝負見生死的時刻。

    孔文龍出生於上世紀二十年代初,今年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他少年時期師從八極拳大宗師神槍李書文。憑著他天賦卓越,刻苦持修。到今天,他的一身功夫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八極拳的拳法講究震腳發勁,長拳短打都擅長。孔文龍一代宗師,早練到不已套路拳法為限的境界。他的招法變化多端,拳意雄渾浩蕩。渾身功夫盡展之後,但見他動作樸實簡單,卻勝在動靜之間混若天成,一快一慢結合的毫無破綻。打到這會兒,虎子年齡上的優勢絲毫未顯露出來,反而因為經驗不如孔文龍,而要消耗大量的心神來應對孔文龍層出不窮的暗招妙手。

    二人拚鬥到現在,體力絲毫不見衰弱之勢。外人看不出所以然來,孔文龍卻有苦自知,他的潛力雖然雄厚,但還是略遜虎子一籌,所仰仗的是豐富的比武經驗和高超的拳法技巧。而他的對手跟他相比雖然經驗稍顯不足,卻勝在年富力強,反應迅速手腳敏捷。孔文龍自覺如果一直這樣鬥下去,自己非敗不可,他決定趁現在體力還好,使出生平絕技,綻放出生命的精華,就算是敗,也要敗的轟轟烈烈!想到這裡,他突然一變招,面對虎子打過來的一記八卦隔空勁,他躲也不躲,猛的用了一招霸王揮鞭式,同時發出一聲巨吼。虎子從他這聲巨吼中感覺到了決生死的味道。他興奮的也以吼聲相合。大手猛的改變方向,跟孔文龍的雙手結結實實對了一掌。氣爆聲響過,孔文龍鬚眉皆乍,終於見識到虎子聲打和隔空勁同時使用的一刻。二人至此開始較力分勝負。連續對轟中,氣爆激起的氣浪吹的旁觀者,面皮發緊。數十下之後,孔文龍終於向後退了半步。

    場邊,高一凡突然發出一串長笑,「到時候了,現在離開正當其時,我們終於還是要被時代所摒棄!」說罷,突然起身幾步跑到兩大高手之間!山崩地裂的巨力作用下,高一凡仰天噴出一口血。那鮮紅噴灑在夜空中,分不清紅的還是黑的。

    場中勝負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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