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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黑獄生涯 第五章 魔鬼行走的世界裡什麼都有代價 文 / 走過青春歲月

    高大鵬彷彿傻了,又彷彿羞惱的麻木了,半晌沒聲。後來突然一聲狼嚎般的哀嚎,抱著頭坐在地上,就光著屁股哭嚎不止。其他人見狀不免有些慌了神兒,都想,如果給管教看到了,這件事兒要糟糕。葉皓東本來正感到索然無味,這會兒見他這般摸樣,居然來了興致,他抱著膀兒蹲在高大鵬面前,嘻嘻一笑:「哭,繼續,大點聲,把事情弄大了,讓號子裡的人都知道我葉皓東帶頭欺負你個病人,可是你別忘了,你他媽的除了是個病人外,還是個強姦幼女的畜生,法律不管,老子弄死你的心都有,跟我這兒鬧,你不怕事兒大,我也不怕,你不是想把事情鬧大嗎?他說到這頓住,語氣突然加強:我成全你!」說著,一伸手抓住高大鵬的衣領子,拖著他的身子,打開門,就這麼走出去。

    高大鵬這回是真傻了,他拚命地掙扎著,雙手去抓褲子,想要提起來,葉皓東一腳踢在他手上,眼睛裡是冷酷的絕情。新接班的獄警趙國輝聽見了走廊裡的呼號聲,他一個箭步竄了出來,手裡提著電棍,攔住葉皓東,大吼:「站住,放開他,把手放在頭後面臉沖牆站好!」

    葉皓東把手高高舉起,並沒有完全照做,不置可否的問:「你不問問具體怎麼回事?」

    趙國輝想起接班前監獄長的叮囑,疑惑的問:「你是葉皓東?」

    葉皓東有些哭笑不得:「我還真是大名鼎鼎了,您也知道我?」

    趙國輝心裡有數了,他故作神情嚴肅:「說吧,怎麼回事?」

    葉皓東:「這孫子有病,發病了,滿屋子噴他那貨,太噁心了,麻煩你給換個地方關他。」

    趙國輝也膈應這種人,他點點頭,問跟在後面的十七組其他人:「有這事兒?」

    眾人點頭。

    趙國輝結案陳詞連帶宣判:「把他送懲戒號裡,先關一天,情緒穩定了再放出來,到時候再研究給他換個組是事情,你看好吧。」

    懲戒號,江湖人稱『小號』,絕對是監獄內收拾不聽話膽敢挑戰政府權威又沒政府撐腰之輩的頭號殺器!有句話形容人難受叫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這句話在懲戒號那都得以實現。上著天直不起腰,下著地坐不下去,那滋味,還是那句話,永遠忘不了,永遠不敢想。

    葉皓東率眾人點頭稱善。

    回到房間裡,葉皓東仔細琢磨這兩天的事兒。有些摸不著頭腦,跟獄警關係鐵磁的大拿郭大疤白挨了自己一嘴巴,沒事兒!在號子裡有個『大托兒』的高大鵬被自己虐待,沒事兒!難道姐姐又出手了?按說不應該啊。百思不解。

    探視日,會面室裡,隔著大鋼化玻璃,拿著對話器,對面李衛東把這些日子的事情對他做著匯報。

    李衛東:「現在新綠物資回收已經在全省鋪滿了,最近正向著關裡的冀省發展,困難不少,主要是當地的地痞混混兒總來騷擾,新成立的兩個回收點被砸了好幾次;另外我聽鍾志敏說,他那邊現在全部的產能都動員起來了,廠子裡的銅版紙越積壓越多,存貨比咱們接手那時候還多;制漿機那邊原材料充足,現在已經上了五組,多餘的紙漿賣給新豐紙業了,咱們的原材料價格便宜,因此利潤很大;軋鋼廠那邊情況還要好些,就在昨天,宋老闆把之前欠咱們的九百萬貨款打到賬上了,這幾個月下來軋鋼廠算是徹底盈利了,現在外市的建築公司也有來訂貨的,咱們的貨對路,很好賣,就是產能有點跟不上訂單,原材料方面新綠物資這邊也已經接濟不上,朱三哥已經在聯繫冶金公司了;你家裡每個月都按你的要求把錢打過去,你媽身體很好,她現在已經辦完了病退,每天早上都跟著其他退休的人們一起溜躂玩,我遇上兩次,她囑咐我讓你不要惦記她;農小姐回申城了,讓我轉告你,好好服刑爭取減刑,早點出來團聚。」

    葉皓東默默地聽著,末了長歎一聲,沒說啥。又問:「除了這些還有什麼事嗎?」

    李衛東想了想,道:「有一件事也許你該注意下,新豐紙業改制了,轉成個人承包了,那個劉總相中了咱們的紙漿廠和新綠物資回收,提出來想拿兩千萬打包收購了,這事兒讓農小姐回了。」

    葉皓東撇撇嘴,生氣的:「新綠物資是咱們的核心產業,別小看這個收破爛的企業,有了它,咱們兩家企業一多半的原材料都用的是優質廉價的再生材料,這就讓咱們的買賣在起跑線上已經領先他們了,以後新綠物資還要擴大,它的前景只會比那兩個產業大,兩千萬?狗日的,老劉他怎麼合計來著。」

    李衛東:「你在這裡頭也是要用錢的,暫時農小姐說每個月先給你寄兩萬花著,不夠再增加。」

    葉皓東一笑:「那我不是要頓頓火腿腸方便麵。」說完,自己先住哈哈大笑起來。

    李衛東:「怎麼樣?這幾天在這兒日子難過不?需要我們在外面給你使使勁不?」

    葉皓東:「具體的事情我給你們寫了封信,你自己去找造紙廠的王少玲去拿,造紙廠的銷路和我安排你們做的,都在信裡邊呢。」

    李衛東走後,大約半個月後的一天,十七組的監室來了個新人,說是新人,實際上卻很老,六十八歲的鍾茅襄老人,進來的原因很恐怖,他殺了自己的親兒子!

    故事聳人聽聞,說穿了卻很老套,老人很不幸的養了個人神共憤的畜生,吃喝嫖賭抽樣樣不落,四十歲人了也沒個老婆,每天在外頭喝了酒,就回來找老兩口要錢,沒錢給就又踢又打,家裡能砸的能賣的全被他折騰光了,老兩口有退休金,勉強日子還能過下去,但守著這麼個畜生兒子,終究是沒多大指望了。事發的那天那個混蛋兒子喝多了回家,竟然提出了一個人神共憤的要求,非要六十多歲的老娘陪他睡覺,老兩口終於不堪忍受,這位鍾茅襄老先生一怒之下,用斧子把那個畜生劈了。案發後,老人平靜的自首了,當地的居民自發的組織在一起要幫著老人鳴冤,希望老人能無罪釋放,但法律終究無情,老人被從輕判罰了有期徒刑八年。

    這是一個不能服水土也不能幹活的新人,自從他來了以後,葉皓東他們組的勞動任務倒是大幅度減少了。葉皓東一開始對這個老先生並沒多少關注,除了同情外,更多是怒其養虎為患,最後害了自己也害了老伴兒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外頭。如果這老先生能早點狠下心來把那個混蛋兒子送進來,也許那個混蛋現在早被無產階級專政給教育過來了。直到有一天,葉皓東跟郭大疤倆人在屋子裡下象棋,這個鐘茅襄老人輕描淡寫的一招兒就幫著郭大疤扭轉了局面,引起了葉皓東的興趣兒,他提出要跟老先生來一盤兒,結果那天倆人一氣兒下了八盤,葉皓東一盤兒也沒贏,每盤兒都想跟人家和棋,可人家老先生都沒同意。合著這廝一氣兒輸了八盤沒開壺。後來一打聽,這老先生原來居然是火車頭體協的象棋大師,早年還拿過全國亞軍!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葉皓東又有了新營生,學棋。一邊學棋,一邊聽老先生近七十年起起伏伏的人生經歷。這位老先生別看教育兒子一塌糊塗,最後弄得要親手「清理門戶」,但作為一位一九四四年就投身革命,經歷抗日戰爭,國共內戰,解放以後又經歷了十年浩劫,既挨過鬥,也曾輝煌過的老兵,他的人生經驗被他深入淺出的講給葉皓東聽,效果果然不同凡響。

    這些寶貴的人生經歷讓葉皓東深感獲益良多,見識也增加許多。對於人生的起落,對於生命的態度,葉皓東都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他正悄悄地變得更達觀更看淡一切得失,他正學會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著,充分享受人生的精彩,人一旦進入了這種無所謂失去的境界,往往意味著他會獲得更多。

    新年的腳步終於迫近,郭大疤已經開始張羅跟其他院子比賽的相關事宜,這其中最受關注的無疑是摔跤比賽了。這裡是與世隔絕的監獄,這裡充斥著暴力的氣息,這裡的人需要宣洩心中的狂躁,甚至這裡的管理者都一樣喜歡暴力。於是就有了這項至今辦了十一次的『歷史悠久』的比賽。每年這個時候大家都會期待那一天到來,沒條件的犯人們會私下賭一些香煙火腿腸什麼的,有條件的則往往賭的很大。主要就是押誰能在這比賽裡勝出。今年最大的熱門無疑是去年的頭名,一號院的楊軍虎。

    保利剛終於還是在葉皓東的安排下轉到了輕刑犯集中的六號院。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六號院今年的選手。

    十組監室內,葉皓東跟郭大疤隨便聊著即將到來的新年聯歡會。

    葉皓東笑嘻嘻的鼓搗郭大疤把全部的積蓄都壓到自己身上,郭大疤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聽他的,只押了兩萬塊錢買葉皓東贏,卻悄悄地又買了五萬塊錢賭楊軍虎能獲勝。號子裡幾個特殊人物玩的一向很大,這些人手頭的餘錢很多卻無處花銷,於是這場豪賭就成了他們滿足支配金錢**的主要渠道之一。莊家是誰不言可知,除了何大監獄長外,誰還有這個資格?

    三號院子的周老佛,四號院子的金榮哲,五號院子的高明,六號院子的大鼎子,加上張天鵬和郭大疤,六個人坐在何奎的辦公室內,交頭接耳議論著什麼。

    何奎在外面推門進來。坐在門口椅子上的郭大疤連忙起身相迎,其餘人也紛紛忙起身點頭哈腰以示禮貌。張天鵬則穩坐依舊,大咧咧坐在何奎的辦公桌後邊連看也不看何奎。

    何奎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下,卻很快將不滿壓下心頭,張天鵬本身沒啥了不起,可怕的是他背後的政治家族。這小子的父親和舅舅,一個是蒙省區的書記,一個則是本省內主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爺爺那一輩的則還有個在位置上國務委員,本來像他這種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到這裡來服刑的,雖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可熟悉華夏國內境況的都知道,那句話有多假。君不見到處都流傳著我爸是李剛之輩橫行不法的傳說?雖說那會兒那個「李剛的兒子」還是個吃奶的小崽子,可他的前輩們早把官二代們的威風抖得山響。似張天鵬這等人物,已經堪稱警察不敢管,法院不敢判之流。張天鵬之所以會來到這裡,只有一個理由,無關他違法走私,也無關他槍擊警員致人重傷,他進來的理由叫政敵。一旦一個人成為你政治上的敵人,意味著對方的身份跟你對等,意味著一旦對方掌握了你的小辮子,你就得付出能讓對方滿意的代價。張天鵬保住性命只入獄服刑就是他父輩的政敵在得到想要的東西後妥協的結果。四方店監獄是省內模範監獄,何奎是張天鵬的舅舅一個手下提拔起來的,張天鵬的老家就在鋼城,這幾條湊到一起,於是就有了張天鵬來到四方店監獄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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