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換了一身對襟紐扣唐裝的陳然緩緩地從樓走了下來,原本坐在廳中熱烈交談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止聲,甚至呼吸都不敢輕易地吐出一口。因為陳家老爺子是一個脾氣非常奇怪的人,很有可能一句話,便會波動情緒,所以眾人都帶著敬畏和崇拜的眼神,望著陳家掌門人。
不過,眾人仔細觀察陳家老爺子今天的表情,今日有點與眾不同。因為老爺子臉竟然洋溢著一層紅光,他非常和藹可親地與陳雪嬌和談秦交談著,下了樓。這讓眾人有點驚愕,因為沒有想到,原本他們不屑一顧的年輕人,悄無聲息地卻變成了老爺子的紅人。他們有點後悔,心中有點緊張,遺憾剛才沒有對談秦更加親和一些。
陳老爺子手一揮,淡淡道:「都坐著幹什麼,快桌吃飯。」
陳家的支撐,陳老爺子一句話之下,眾人均快速起身,如同部隊被檢閱一般,整齊地排隊,坐到了各自的位置。
這是一個長形方桌,按照平常的座序,陳然應是坐在首,而其他眾人按照各自的年齡輩分依次坐在兩邊。不過,今日陳然不樂意那樣安排,與旁邊的傭人道:「你準備兩個位置,讓小談和雪嬌坐在我旁邊。」
陳然的這個決定讓二叔等人有點瞠目結舌,因為他們在家中吃大小餐宴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外人能夠坐在老爺子的旁邊。更重要的是這竟然還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陳雪嬌在談秦耳邊輕聲道:「哇塞,今天我是沾了你的光了喲。竟然享受如此高規格的待遇。」談秦知道自己今天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成為了陳家的焦點,他不知道為何老爺子如此高看自己。若是以前擅長韜光養晦的談秦,恐怕還會推辭,但現下,他決定橫行無忌一把。
人生有時候需要高調。他當仁不讓,面帶自然的微笑坐在了陳老爺子的旁邊。
陳家的宴席並不奢華,相反卻是顯得普通和平常。談秦知道陳老爺子是一個並不追求奢華生活的人。
陳老爺子笑道:「我已經有兩三年沒有飲酒了,但今天決定喝二兩,速去將我備了二十年的胭脂紅取出一點來。」
二叔等人心中再次震動,不僅因為陳老爺子開了酒戒,而且還因為從家中取出了老爺子的心肝寶貝胭脂紅。這胭脂紅是當年老爺子參加完越南展成之後,領袖特地獎勵給他的,意義重大,即使次四將之一的,蔡老爺子過來,也沒有討到一杯。
過了一會,胭脂紅被取了出來,剛打開封口,卻是一陣酒香漫溢。
陳老爺子從傭人手中接過了酒罈,笑道:「喝這等酒當然不能用普通酒杯了,速度去取青花酒碗過來。」
過了一會兒,傭人來擺好了酒碗,而陳老爺子親自在酒碗內斟滿了酒,取出一碗交給談秦,笑道:「我只喝二兩,但你必須得多喝,不然不准走出我這陳家大門。」
談秦沒有猶豫,端過了這碗酒,笑道:「謝謝陳爺爺的款待,這碗酒我先敬大家。」說完此話,談秦將這碗酒,全部喝完。陳老爺子哈哈一笑,又給談秦滿。談秦沒有換氣,道:「這杯則是謝謝陳爺爺的高看。」
陳老爺子見談秦這麼給面子,心中久違的豪氣卻是突然湧起,等談秦喝完之後,又給他滿一碗。
談秦則感到腹中一陣火辣,知道這胭脂紅卻是相當霸道的酒,入口甘洌清甜,到了胃中之後,卻翻江倒海,比吃了孫悟空還要難受。不過,他卻是臉色不變,將第三碗又飲了下去。
坐在陳然旁邊的二叔陳建平,站起身,笑道:「小談啊,就憑你這三碗酒,我陳建平就將你當作自己人了。」說完,陳建平將碗中酒飲盡。
談秦面帶微笑,則又幹掉了一碗。
不過,這一碗卻很致命,談秦只感到腦子一片空白,然後就沒有了意識。
男人有時候需要逞能精神,即使你實力不夠,但往往還得豁出去拼一把。不為什麼,只為不讓自己的臉被打,不讓自己的自尊被踐踏。
當談秦一進陳雪嬌的家族大門,他就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厚著臉皮死撐下去,不僅是因為自己喜歡著陳雪嬌,不能讓陳雪嬌從自己掌心中飛走,也是因為他是一個男人。就如當日在唐門喝醉紅塵一般,談秦爽氣地飲盡了四碗胭脂紅,用自己的倔強與爽朗,征服了陳家一眾人等。
談秦悠悠醒來,發現躺在了陳雪嬌的床,周圍一陣馨香,他一拍腦門,知道自己飲酒過多了。陳雪嬌坐在床邊,儘管望著窗外的花園,但是始終關注著談秦,見談秦醒轉,她回眸笑道:「你這個貪杯的傢伙,終於醒了啊。」
談秦笑道:「若能在這張床呆一輩子,我情願永遠不醒……」
陳雪嬌佯怒道:「說什麼呢?不吉利。」
談秦見陳雪嬌可愛的模樣,有點心動,嘿嘿笑道:「你這樣太美了,讓我心醉了,我又得沉睡不醒了。」
陳雪嬌走了過來,坐在了床邊。
而談秦一把將之抱在了懷中,道:「對不起,在你家丟了臉,咳咳。」
陳雪嬌捶了一下談秦,笑道:「你可沒有丟臉。你現在是咱們家老爺子的掌心肉了。」
呃?談秦反應還是有點遲鈍。他原以為,因為自己昨天大醉,即使不被人嫌棄,恐怕也會在人心中留下醉酒貪杯的印象。
但陳雪嬌給了一個不錯的答案,「你昨天喝了老爺子三大碗胭脂紅,這可是他一半的積蓄啊。所以為了保證那些酒物有所值,恐怕以後會對你大力的扶植,確保他那三碗酒沒有貶值。」
談秦哈哈笑道:「這是什麼邏輯啊!」
陳雪嬌掙扎著起來,笑道:「呵呵,我爺爺性格很古怪的,不過有跡可循。以我多年的看法,他必是喜歡你了,否則不會輕易地拿出胭脂紅來招待你。那可是開國領袖獎給爺爺的,他一直都沒有捨得喝。」
談秦坐了起來,倚在床頭,歎了一口氣道:「唉,要不我嘔出來,被你爺爺喜歡,並不是一件很嗨皮的事情喲。」
陳雪嬌摁了談秦鼻子一下,略調皮道:「錯了,你以後在江蘇可以橫行無忌了。」
談秦不再多言,將陳雪嬌擁在了懷中,他知道陳雪嬌所言非虛,如果陳老爺子真看重自己,他以後就算在江蘇橫著走,恐怕也沒有人敢攔著。不過,他始終懷著一顆敬畏的心,即使世間沒有規則,但他心中的那些底線,卻是堅決地劃刻在某些角落,而且只會越刻越深。
從陳雪嬌家中走出的那一刻,談秦知道他進入南華集團已經成為必然。儘管最後與二叔陳建平的那碗酒喝完即倒,但他知道陳建平已經領悟了老爺子的心意,會對自己在南華集團的發展給予最大能力的支持。
南華集團的軍方背景非常濃厚,儘管常鴻基對其管理層力影響很大,但若陳家不同意的話,恐怕談秦就算進入,也觸碰不到權力核心。談秦在不知不覺之中,通過陳雪嬌將這個隱藏著的人脈關係,悄無聲息地摘除了這個障礙。這算是談秦人生路總能莫名其妙出現的狗屎運之一。
談秦沒有去學校課,相反,來到了秦淮都市報自己的辦公室。他從電腦裡面調出了一份秦淮都市報目前的員工名單,打印了一份,然後逐一摁響了電話。
有些事情是他曾經不屑去做的,但如今必須要做。有時候為了理想,必須要耍一些小手段,所以談秦已經決定將自己的意願,暗自傳達給每一個他曾經提拔來的員工。如果他們願意跟自己去南華集團的話,那便是核心元老;如果不願意的話,他也不會去強求,畢竟畫在虛空中的肉餅,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夠著去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