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賽歐多拉一行人逐漸向北旅行,伊比利亞新王朝的執政效率開始在他們眼前表現出來。塞維利亞——伊比利亞南方最重要的港口、毛紡織中心,依然和內戰之前一樣繁榮。誰都不會想到這座城市的財富曾經被「海龍卷」亨利率領的齊格納軍隊席捲一空。而如今在伊比利亞王最親信的臣子治理之下,所有的一切又恢復如初了。
「伊比利亞內戰結束後,威廉國王把幾座重要的城市都賞賜給他的幾位功臣。」裴恩斯給年輕人介紹道,「塞維利亞被賞賜給了魯伊·卡西利亞斯伯爵。但是,這對伯爵來說只是國王恩典的一小部分。」
「這麼繁華的一座城市只是那位國王對臣子恩典的一小部分?」賽歐多拉不解地問道。
「那當然,因為和這座城市的女主人比起來,塞維利亞這顆明珠只能是裝飾她風姿的一件陪襯品。」裴恩斯得意地說道,「幸運的是,我和那位夫人有著不錯的交情,我們可以借此機會去拜訪她一下,你們也會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就在眾人開始討論起塞維利亞伯爵夫人的時候,街面上的一陣混亂打斷了他們的話題。嵐楓回神一看,只看見三名女性正在被一群男人追趕。但是街面上的人群阻礙了她們逃跑的路線,因此她們不得不不時挺下來把趕上來的追兵給打倒。結果等快到賽歐多拉一行人面前時,她們被對方圍困住了。三名女子中,兩個有著蜜色肌膚,其中一個年紀較長,一個看上去還完全是個孩子;另一個皮膚雪白的金髮姑娘個子高挑,年紀看上去也不會比賽歐多拉大多少。
這個時候,那個白皮膚的金髮姑娘往這邊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目光集中到了馬齊克的身上。
「混小子,看見姑奶奶在打架還不過來幫忙?!」那個金髮姑娘這麼叫罵了一句。
眾人望向馬齊克,只看見他苦笑了一下,立刻揮起沒出鞘的劍撲進了戰團。
「看來是馬齊克的熟人呢。」菲歐娜說道。
「真是沒禮貌的野蠻人,憑什麼隨便指使馬齊克那傢伙。」賽歐多拉嘟囔了一句。
「那麼我們要上去幫忙麼?」費奧雷作為一名紳士肯定是看不慣一群男人圍攻幾位女士的,更不用說對方全是水準以上的美女。
「還是去幫幫他們吧。」菲歐娜說道。
「既然菲歐娜這麼說了,嵐楓,我們上!費奧雷,你保護好你妹妹。」賽歐多拉發出了命令,嵐楓還沒表態就被瑪斯塔爾公主拉進了戰團。
愛絲黛拉見狀,也只能是搖了搖頭,一起衝了上去。
看起來這群追趕女士的人只是一些普通的地痞流氓,即便賽歐多拉等人不出手,相信憑借那兩位女士的身手也能夠解決問題。在趕走那些追兵,馬齊克立刻把那個正要上前拍他肩膀的金髮女子拉到一邊,跟她迅速地用法倫西語說了幾句。對方稍微遲疑了一下以後,還是爽朗地笑著猛拍了他的背幾下。
「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再說吧,對方可能會再來找麻煩。」費奧雷如此建議道。
於是,裴恩斯將眾人領到了一間他熟識的酒店裡坐下。
「馬齊克,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吧!」賽歐多拉這時高聲地說道。
馬齊克又瞪了那個金髮女子一眼,隨後回過頭來向眾人解釋道:「啊,這位是和我一起工作過的傭兵。」
「我叫塞勒斯特,初次見面各位。」金髮女子大大咧咧地向所有人打了招呼。
「馬齊克,還有兩位小姐呢?」賽歐多拉繼續問道。
「這兩個是她這次的僱主,我不認識,還是請她們自我介紹吧。」
「我是娜塔亞,這位是我家小姐。」年紀較長的一位女士先回答了。
菲歐娜看得出娜塔亞對那個年幼的女孩非常尊敬,她悄悄地碰了碰嵐楓,對他低聲說道:「這對主僕可能是身份很高的貴族哦。」
「怎麼可能有像漁民一樣外表的貴族。」賽歐多拉聽到這話,立刻接了一句。
「我的名字是美希蒂絲,我的母親是彭忒西勒婭。」那個女孩頗為自傲地回答道。這是一個年紀看上去還不到10歲的孩子。
「聽你的名字像是法倫西人,但是你母親的名字卻像是希塔洛斯人的。你們出來旅行的目的地是哪裡呢?」菲歐娜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父親是法倫西人,所以我也應該有一個法倫西式的名字,這是我母親告訴我的。我們這次的目的地也是法倫西,就是卡烏內斯庫。」美希蒂絲回答道。
「是去探訪你父親的家鄉麼?法倫西是個好地方。」裴恩斯說道。
「不,是去尋找我的父親。」
馬齊克狐疑地望向了塞勒絲特,對方向他聳了聳肩。
「難道說……」菲歐娜突然有種預感,而之後對方的回答也證實了她的直覺敏銳。
「我的父親就是索格蘭德·琉斯。」美希蒂絲堅定地說道。
「啊!?」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了驚歎,由於太過於一致,所以聲音變得非常刺耳。酒店裡的其他人都把視線移到了他們這桌上。
「對不起,各位別在意,別在意。」裴恩斯立刻向其他客人賠不是。隨後他坐了下來,一臉嚴肅地望著美希蒂絲和娜塔亞。
「我希望你們不是在招搖撞騙,你們說的那個人,我也可以算作是他的朋友。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對這件事情更加認真地確認。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是來自那個傳說中的亞爾蘭島吧。」
「您說得沒錯。」娜塔亞回答道。
「哇,是位公主耶。」菲歐娜輕輕地叫起來。
「但就我所知道的情形,索格蘭德是不可能在那裡遺留下一個孩子的。這位小姐,不介意讓我們仔細看看你的眼睛吧,眾所周知這是鑒別琉斯家血統的一個簡單方法。」
聽到裴恩斯這麼說,賽歐多拉下意識地伸手摀住了自己右眼,而美希蒂絲卻低下了頭。
「不用看了,我沒有紫色的眼睛!」少女的聲音有些哽咽。
娜塔亞扶住了亞爾蘭公主的肩膀,向眾人解釋道:「我家殿下並沒有琉斯家世代遺傳的特徵,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來到這片大陸的原因。」
「我要成為亞爾蘭的女王,我要守護我的母親,但是為什麼我就沒有那雙眼睛呢?」美希蒂絲倒在了娜塔亞的懷裡,痛苦地說道。
「我們的元老院原本希望女王陛下能夠生下琉斯大人的孩子來繼承王位,而現在這個情況,使得女王時刻有被廢黜的危險。我家殿下於是向元老院許諾到法倫西去親自帶回琉斯大人的承認,這樣美希蒂絲殿下就能成為下一任的王。」娜塔亞一邊向眾人解釋道,一邊撫慰著美希蒂絲。
知情的人都暗自望了望賽歐多拉,而瑪斯塔爾公主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的視線僵硬地落在了亞爾蘭人的身上。自己朝夕在詛咒的紫水晶般的眸子,卻是別人一直夢想擁有的。賽歐多拉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如果可能,她甚至想把自己的右眼送給眼前這個女孩。若是這樣,我們兩個都能因此獲得自己夢想的幸福吧,賽歐多拉這麼想著。但她突然又意識到,為什麼這個女孩如此渴望成為索格蘭德的女兒呢?你不能想像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就對王位和權力有無邊的野心,更何況聽起來亞爾蘭的女王並不像自己的母親那樣能夠呼風喚雨。
「你為什麼想要做那個索格蘭德·琉斯的女兒呢?」賽歐多拉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連她自己也感到了吃驚。
美希蒂絲轉過還掛著淚珠的小臉,很堅決地回答道:「因為我本來就是他的女兒,我母親告訴我,我的身上流著他的血脈,所以我要得到父親的承認,承認我是能夠守護好我母親和族人的王。」
「但他可能根本不愛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賽歐多拉提高了聲調。
「這改變不了我們血脈相連的事實!」美希蒂絲有些頑固地回答道。
就在兩位公主還要繼續爭下去的時候,菲歐娜出來打了圓場。
「好了,好了,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們只有到了法倫西見到琉斯大人才能弄清楚不是嗎?所以現在你們也爭不出個所以然來嘛。我看這樣吧,美希蒂絲還是個孩子,就靠你們兩個女的照顧也不是很安全(塞勒絲特要爭辯,被馬齊克摁了下去。),不如我們一起結伴走,我們最終的目的地也是法倫西的王都。」
「如果能這樣,那是最好不過了。」娜塔亞笑了起來。
馬齊克卻在那裡捂著額頭,望向天花板。
「人越多越熱鬧嘛,我看這樣也挺好。」裴恩斯連忙道,「我們從塞維利亞坐船去巴倫西亞,然後走陸路去德本斯,等嵐楓閣下完成使節的工作後,就北上去法倫西,這樣應該會比一直走陸路快很多哦。」
「對了,說起來,你們為什麼會被人追呢?」馬齊克低聲問道。
「啊哈哈,這個說來話長了,最近似乎手氣不太好呢。」塞勒絲特摸著後腦勺乾澀地笑道。
「你果然又去賭場鬧事了!」
「你敢回去亂說,老娘宰了你!」
大陸公歷363年4月27日,希塔洛斯,哈伊斯瓦。
雷諾斯克軍在兩天前開始圍攻希塔洛斯的王都,國王戰敗的消息已經路人皆知,整個王都都人心惶惶。哈伊斯瓦不能算是一座堅城,更何況現在他們的問題是兵力嚴重不足。王都的守備力量原本只有費爾斯親王的禁衛軍一部,總計只有8000人。雖然留守的王妃拉可秀簽發了徵集令,但是臨時募集起來的民軍數量和質量都存在嚴重不足。
拉可秀站在王宮的陽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見整個城市處於一片混亂之中。絕望形成的無形霧氣猶如一張巨大的網,籠罩在整個城市的上空。誰都知道這座城市陷落只是時間問題。這讓拉可秀回想起了剛才的變故。
大約是一個小時之前,一位不速之客闖進了王宮。
「大膽狂徒,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入禁宮!」拉可秀這般呵斥道。
「王妃殿下,下官是您故鄉的同胞,這次斗膽闖入此地,是為了給您報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那個陌生人謙恭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你是第九軍團的人?」拉可秀知道一點這個法倫西情報機構的事情,當然這是卡烏內斯庫方面同意之後才讓她知曉的。
「正是。」
「那麼,你想告訴我的是什麼?」
「費爾斯親王已經暗中向雷諾斯克人投降了。」法倫西人不動聲色地說出這樣一個重磅炸彈級的情報。
「你胡說什麼!?費爾斯再怎麼說也是陛下的兄弟……」拉可秀簡直難以置信。
「對,繼承順位排在卡尼特斯陛下之後的兄弟。」法倫西人冷靜地指出了這個事實。
「你的意思是說,他用出賣這座城市,來換取雷諾斯克人扶持他成為希塔洛斯的新國王?!」拉可秀很容易猜到具體的內容,「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就算是真的,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費爾斯親王並不是臨時起意,他很早就和雷諾斯克方面有所接觸,但是我們掌握的情報和證據不足,所以無法向卡尼特斯陛下證明什麼。而且為希塔洛斯排憂解難並不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在這裡只能對您抱歉了。」
「你們……算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拉可秀揮了揮手,轉過身去。
「王妃殿下,我們還有一頭飛龍可以載一個人,您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禁衛軍龍騎統領堤丟斯勸說的話語把王妃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吩咐你們帶走的東西都帶上了麼?」拉可秀沒有回答他而是另外問道。
「全部都已經裝上飛龍了,帶不走的也已經找地方隱藏起來了。」
「來人啊,」拉可秀喚來了宮廷內侍,「把**裡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吧。」
幾分鐘後,拉可秀來到了王宮的大廳裡,卡尼特斯**的其他側室也全部聚集到了這裡。看見王妃走進來,她們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和竊竊私語,全部都神色驚慌地縮著脖子望向拉可秀。
拉可秀走到這群千嬌百媚的女子中間,冷冷地將她們掃視了一遍,心中不由地發出了嘲諷的笑聲。
「好了,剛才龍騎統領告訴我,我們還有一個人能夠搭上飛龍去見國王陛下。」王妃平靜地高聲說出了這個事實,這立刻引來了一陣騷動。拉可秀看著那些側室又想互相討論,又互相戒備的申請,不由地把譏笑掛到了臉上。「你們也許覺得我會獨佔這個逃生的機會,不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我能夠執掌這個**靠的是公平行事,這個機會就讓所有的人一起來爭取吧——我們抽籤決定。」
王妃招了招手,內侍把抽籤的廣口瓶拿了上來。拉可秀沒有再多說什麼,自己先行抽掉了自己的木簽。隨後其他嬪妃們挨個上來抽籤,當她們下去後發現自己沒有成為那個幸運兒。有些人在那裡獨自抽泣,有幾個甚至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待到年紀最小的那位側室顫抖著走上前,想要抽掉瓶子裡最後一根木簽時,拉可秀阻止了她。這讓這個可憐的女子嚇得瑟瑟發抖,她以為自己也將要被留在這裡了。
「目前為止沒有人中到可以逃生的簽麼?」拉可秀背著手站在那裡問,「那好,你也不用再抽了,來人,把她帶到飛龍那邊去吧。」
「王妃殿下!」內侍著急地喊了起來。
「沒聽到我的話嗎?我們都沒有抽中那根簽,那自然就是這最後一根了。」
獲得最後的逃生機會的側室完全沒有搞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她這時恐怕已經被巨大的情緒波動給打垮了,腦中一片空白,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拉可秀,然後被兩名內侍給拖了出去。
「好了,其餘的人各自想想自己的退路吧,你們都還算是年輕有姿色,相信雷諾斯克人不會輕易殺掉你們的。」拉可秀說完,再也不看她們一眼,轉身離開了大廳。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堤丟斯從後面追了上來,「請您讓我看看您抽到的那根簽。」
「我已經丟掉了,堤丟斯大人,請您遵照我的命令,帶上那些東西和人,趕快離開這裡吧。如果等到雷諾斯克的龍騎士趕到,出現了任何損失,這是你我都無法對希塔洛斯先祖所交代的。」拉可秀淡淡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還請您珍重。」堤丟斯帶著萬分的謙恭向王妃行禮告別。
兩個小時以後,費爾斯親王帶著自己的親兵返回了王宮。他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雷諾斯克人答應他,只要他能成功控制王宮並且交出足夠的財物,雷諾斯克軍甚至都可以不進入哈伊斯瓦。因此,費爾斯準備只帶少量人馬進入王宮,只要能控制住拉可秀,那麼整個哈伊斯瓦也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然而,他剛進入王宮就發覺氣氛不對,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他這位親王,這太奇怪了。費爾斯立刻警覺了起來,他一邊讓部下們停止前進,一邊派人去城外通知雷諾斯克人。
接到報告的雷諾斯克人討論了起來。
「風聲看來走漏了。」蘇沃洛夫說道。
「但想必只有王宮的高層知道了此事,他們也沒來得及發動底下的民眾,所以我們應該還能趁此機會快速解決掉這件事情。這樣吧,格蘭將軍,讓你的人穿上希塔洛斯軍的軍服,進入城裡去助費爾斯親王一臂之力吧。」梅詩金公爵說道。
「謹遵您的意思,公爵閣下。」佩爾斯欠了欠身離開了。
「希塔洛斯王妃看起來是個厲害的女人嘛。」蘇沃洛夫目送佩爾斯離開後說道。
「聽說也是法倫西人,讓格蘭將軍見見同胞吧。」梅詩金公爵接道。
佩爾斯走出營帳,迪克就等在邊上。
「將軍大人,我們有活幹了麼?」
「你帶上人跟我走,我們要去希塔洛斯王宮走一趟。」
等到佩爾斯帶著一千僱傭軍見到費爾斯時,已經又過去了一個小時。費爾斯對於雷諾斯克人給他派來了援軍非常高興,出於事後影響的考慮,他不能動用自己手上的禁衛軍去進攻王宮內城。
「閒話少說,我們直接去辦正事吧。」佩爾斯沒有和對方多搭話。
兩人帶著士兵來到王宮內城下,費爾斯首先向裡面喊話,要求對方開門讓他進去。裡面沒有直接答應他,過了一會兒,一個女性的身影出現在了內城的圍牆上。
「親愛的王嫂,您穿上鎧甲的身姿還是和十多年前一樣風姿綽約啊。」恭維女性是蘭爾德納家的傳統。
「費爾斯,你的所作所為真是讓先祖蒙羞!」拉可秀回答道。
「那我該怎麼辦?」費爾斯反問道,「我應該帶著8000禁衛軍死守城門,然後讓雷諾斯克人踏過我們的屍體進入哈伊斯瓦**擄掠一番麼?」
「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要再多廢話了。」
「王嫂,打開城門吧,考慮一下,我會成為希塔洛斯的新王,而你依舊是希塔洛斯的王妃。這樣的例子以往也不是沒有過。雖然你身著武裝的樣子是那樣迷人,但真要是流血受傷可就不好看了。」費爾斯繼續勸說道。
一分鐘後,佩爾斯看見親王灰頭土臉地退了下來。
「那麼交涉破裂,我們進攻!」佩爾斯這樣對部下命令道。
拉可秀手頭上沒有多少正規軍人,有的只是一些內侍和宮女。僱傭軍們往圍牆上架起梯子,內城的圍牆並不是很高,只有區區不到兩法茲高。拉可秀在裡面用桌椅搭起了架子,防禦人員就站在那些架子上抵抗敵人的進攻。他們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大號的花瓶、花園裡的剪子和鐮刀。僱傭軍們在圍牆上花了好一陣工夫,才算是把這些孱弱的對手給打倒。
等到他們突破了圍牆,進入到宮殿堂下,遭遇到了一波頗為辛辣的攻擊。拉可秀在這裡安排了足夠多的十字弓,這種武器操作簡單,但殺傷力巨大。一個沒受過任何訓練的宮廷內侍也可以用它殺死一名戰士。僱傭軍在這裡付出了一點傷亡,然而這點流血卻激怒了他們。原本這些僱傭軍還覺得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對手的抵抗可以輕鬆應付,但現在他們就拋掉了那一絲絲的憐憫,直接將他們看做是必須毀滅的敵人。
拉可秀率領著十多名禁衛軍士兵在自己的防線上到處補防。自從嫁入希塔洛斯,她幾乎就再也沒有持劍親自和別人格鬥。但此刻卻不是考慮自己技藝是否生疏的時候了,她作為一名軍人的本能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僱傭軍們顯然沒有料到還會遇到這樣對手,他們在拉可秀的面前吃了不少虧。拉可秀一邊回憶著自己父親教導她的劍術,一邊把它們一一施展開來。她在敵群中劈斬、格擋、突刺、閃避,將數名敵人斬殺於面前。拉可秀覺得自己似乎又變回了二十年前的那個軍人,她的勇武並不輸給男性。然而,希塔洛斯王妃忘記了歲月不饒人,多年的宮廷生活已經使得她的體力不能和當年相提並論了。在連續地格鬥之後,拉可秀的呼吸開始變得不規律,這使得她的動作出現了破綻。她眼前的對手瞅準了這個機會,果斷地出手攻擊。拉可秀感到自己的左側肋下一陣清涼,隨後的劇痛幾乎讓她窒息,但她依然屏住呼吸,抬手一劍將那個還在得意的敵人抹了脖子。
在敵人頸部噴出的血霧中,希塔洛斯王妃捂著自己的傷口向後退了幾步。她的嘴唇瞬間就失去了血色,變成了一種妖異的粉白。
「王妃殿下受傷了,快撤退!」剩餘的禁衛軍立刻撲過來保護她,將她扶起來,退向大廳。緊接著將大廳的大門重重地關了起來,其餘的人在大廳門口圍作一圈。
「可以了,停止進攻!」佩爾斯舉手示意,他的部下立刻在離開希塔洛斯人劍尖1法茲的地方戛然而止。
「情況怎麼樣了?」費爾斯此刻跑了上來。
「王妃受傷了。」迪克代替自己的上司回答了這個問題。
「太可惜了,我去找個醫生,她可能會需要。」費爾斯說道。
「請便。」佩爾斯回答道。
幾分鐘後,一名禁衛軍從大廳的門縫裡擠了出來。
「你們當中有法倫西人嗎?」他用大陸公語喊道。
「他們搞什麼花招?」迪克問道。
「你們當中有法倫西人嗎?王妃殿下想要見一見自己祖國的同胞。」對方又重複了一遍。
「我是法倫西人。」佩爾斯突然出聲了。
「將軍大人!」迪克喊起來。
「我知道,阿方索。」佩爾斯回頭看了看迪克。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大人,如果你認為有必要,那就進去吧。」
佩爾斯笑了笑,他走了過去,「我需要交出武器嗎?」
「不用,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了。」對方這樣回答他。
「謝謝。」
佩爾斯跟著對方走進了大廳,他遠遠就望見拉可秀趟在王座上,幾名士兵矗立在她的周圍。王妃留下的血跡即便在紅色的地毯上也很醒目,一直從她的腳下順延到大門口。
「很榮幸見到您,尊敬的王妃殿下。」佩爾斯單膝跪了下來。
「佩爾斯·格蘭嗎?一直聽說你在雷諾斯克軍中效力,想不到真是如此。不要表現得那麼驚奇,你應該聽說過,人在要死之前總會有那麼一點機會變得出凡入勝的。」拉可秀笑了起來,隨後咳了幾下,「你看來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整天纏著琴娜的小男孩了。」
「王妃殿下,你這是何必呢?你應該知道這是以卵擊石,不會改變局勢的。」
「是啊,您說的沒錯。」拉可秀笑了起來,「但您心裡也清楚,不是麼?如果換成是你的父親或者是琴娜,他們也許會做得比我更高明、更漂亮,但他們選擇的道路卻是同我一樣的。」
「我的父親是個叛逆者!」
「在法倫西,沒有人這麼想,道格蘭斯·格蘭是一個偉大的殉道者。他深切地熱愛自己的祖國和人民,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你們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呢?你們什麼也不會得到。」
「是啊,從表面上看來,這樣犧牲的人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處。他們甚至都不會在死後被人讚頌,但是他們仍然義無反顧。只要曾經生為法倫西軍人,那麼就會明白,總有人要選擇這樣的道路去前進。如果不是我們,那還會是誰呢?我們並不譴責那些退縮的人,因為他們將會為我們而活下去,他們將延續法倫西的血脈,而我們則延續著法倫西的精神。生為法倫西人的我成為希塔洛斯的王妃,原本並沒意識到自己擔負了什麼樣的責任,但是琴娜用她的行動告訴了我該這麼做。親愛的佩爾斯,除非你選擇和我們一樣的道路,不然你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這點。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希望……希望你不……不會使你的……父親……蒙羞。」
「王妃殿下!」旁人發覺拉可秀的喘息愈加困難了。
「這話我在某個男人那裡聽到過。」佩爾斯說道。
「我可以猜到是誰。」拉可秀笑道,「我想,即便我一直留在法倫西,他最終還是會選擇琴娜,而不是我。所以說……嫁給卡尼特斯……也許是我一生最聰明的決定。好了,我有點累了,佩爾斯,請您離開吧,我不想讓自己的同胞看見我垂死時的樣子。」
佩爾斯默默地點了點頭,有些木然地轉身離開。
拉可秀望著他的背影,雖然仰天趟去,「最後我們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我們獲得了心靈上的安寧,我們問心無愧。父親大人,我沒有讓您失望吧。」希塔洛斯王妃最後在心裡默念著這幾句話,在一陣急促地抽吸後,峨首倒向了一邊,帶著釋然的微笑離開了人世,英年39歲。
大陸公歷363年5月1日,費爾斯親王在哈伊斯瓦稱王,史稱「盜國者」費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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