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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堂有血 第8章 該死的,不是我們 文 / 芯輪

    兩人突然起身橫出,攔在師朗前面。

    這兩人約莫四十歲左右,蓬頭垢面,但是眼睛偶現神光,瘦骨嶙峋,衣服處處破損,身體上遮擋不住的地方,露出一根根凸起的經脈,散發著淡淡的能量波動,顯示他們雖然落魄,實力猶存。

    這二人一起身,營寨中刷刷刷的出現幾十道身影,同樣的衣衫襤褸,生機薄弱,如同淪落街頭的乞丐,卻自由一股瘋狂的氣息。一個個惡狠狠的盯著師朗,以及他背後的幾十人,眼裡露出可憐和羨慕夾雜的目光,顯得異常複雜。可憐師朗他們的未來,羨慕他們身上的生機。

    師朗看著他們,面帶微笑,蕭浪和劍苦等人露出戒備之色,卻也沒有上前。

    虛雷一步踏出,抱拳道,「朱天,黃河兩位大哥,在下虛雷,不知你們有沒有印象?」

    朱天這才注意到虛雷,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虛雷嗎?有點印象,你是三年前進來的吧,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鼓搗些什麼,怎麼,你突然帶這麼多人出現,是什麼意思,要造反嗎?」

    師朗微微一愣,虛雷道,「朱大哥說笑了,造二位的反有什麼勁?這位現在是我的老闆,我們是來救各位的。」

    「哈哈哈……」

    朱天和黃河仰天大笑。

    良久,黃河收了笑容,眼裡露出一絲憐憫,「救人,就憑你們?一個剛到練基級的小傢伙加上一群估計連什麼是修煉都不懂的毛頭嗎?」

    黃河目光掃過,他修為退化,但眼光還在,第一眼就看出師朗後面的蕭浪等人,不過是剛從哪一個土著星出來的綠蘋果罷了。

    這種人,自身難保,虛雷卻說成救命天使,如何不可笑?

    但朱天沒有笑,他只是看著師朗一個人,他的眼裡只有師朗,

    「我,朱天!」朱天的聲音,異常沙啞。

    師朗微微點頭,「我叫師朗,虛雷說的沒錯,我是來救你們的。但是,實際上只有你們自己才能救自己,而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比如說從這裡出去?」

    朱天深深看了師朗一眼,忽然間勁風貫耳,一個碩大的拳頭,突然出現在師朗眼前,急速擴大——

    師朗瞳孔一縮,錯步,擰腰,寒光一閃而沒。

    拳頭忽然停住了,距離師朗的鼻子,不到一公分,師朗面色如鐵,沒有絲毫變化。而拳風激盪,捲起師朗的長髮。

    師朗本來是寸頭,可是在青元星上幾年沒有理髮,現在已是長髮披肩。長髮飄揚,別有一翻氣質。

    拳頭之所以停住,是因為朱天的咽喉處,突然出現了一把彎刀,刀尖距離喉頭,也只有一公分。凌厲刀氣透題浸入身體,朱天忍不住微微一抖,喉頭上立即出現一道血痕。

    「我信你!可是,你怎麼救人?」朱天收回了拳頭,盯著師朗,臉上露出苦澀,「我是這裡的工頭,拿什麼去說服礦區裡幾百號人,就這樣跟你去拚命?」

    師朗收回血刀,迎著朱天的目光,一字一頓道,「你們都會死。」

    朱天一愣,隨即苦笑,「確實,我們都會死,而且時間不會太長,可是你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明天?還是後天?正因為如此,我們更加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尤其是面臨著誰反抗誰立即就死的局面時。」

    師朗眉頭一皺,緩緩道,「朱天,我並不是在求你。」

    朱天臉色苦澀更濃,「師朗,但我在求你。求你和我一戰,此戰我將全力出手,你若勝利,則所有人都跟你,不管你是帶他們走向新的明天,還是帶領他們走向立即死亡。你若失敗,那就離開這裡,不要再來騷擾營寨。就當我們從沒見過,不管你是這裡新來的礦工,還是前來救苦救難的菩薩。」

    師朗有些不能理解聽到的話,可還是點點頭,「也許你有苦衷,但我給你公平一戰。你用什麼兵器?」

    朱天難得的露出一絲驕傲,「我的手,就是最厲害的兵器!」

    話音未落,枯瘦的雙手,化作兩條黑蛇,厲嘶一聲,朝著師朗撲來。

    黑蛇在空中飄忽不定,靈活無比,散發出一股陰寒氣息,那氣息讓人心顫慄。

    師朗面色大變,他沒有想到這朱天竟然說出手就出手,沒有絲毫猶豫,簡直近於偷襲了。雙瞳冷光連閃,彎刀在手,一道血影橫空,攔腰斬向黑蛇。

    「咯吱咯吱……」

    黑蛇驀然斷為兩節,師朗只感覺心中一寒,因為刀砍在空處,沒有一點著力感,而黑蛇卻斷了。

    師朗急退,他一腳猛踏地面,轟的一聲,無數能石碎末猶如暗器,激射黑蛇,彎刀發出奇異的銳嘯,一刀紅芒卻在空中無限拉長,刺向朱天胸口。

    在師朗後退之時,黑蛇速度突然加快,化作四道黑色閃電,射向師朗。

    黑蛇未到,無數陰寒氣息浸入師朗身體,礦洞中溫度,突然急劇下降。

    師朗左手急速揮舞,一幅幅玄妙的星圖忽然從手指末端灑出來,星光點點。

    黑蛇迎頭撞入星圖,身影卻快速的消散,崩解,最後化作純粹的能量,與星圖一起消失在空中。

    朱天大吃一驚,他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立即被堅定取代,他挺身而上,竟然主動迎向血刀。

    噗地一聲,血刀鋒利無比,輕易洞穿了朱天身體,刀尖從後背刺出,噴出一道血箭。

    師朗忽然明白了,朱天之所以近乎偷襲的方式出手,便是要出其不意,爆發最大的威力。如果自己死在他的手下,說明自己實力低微,經驗淺薄,那麼他們跟著自己走,也是死路一條;如果自己勝利,他就用生命來證明別人的實力,用鮮血給礦工兄弟們換取一線生機。

    朱天身子一軟,倒向地上,血流不止,那血,是暗紅色的。

    師朗上前一步,扶住朱天,歎息一聲,「你何必如此?」

    朱天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必須有人死去,只有鮮血,才能激起他們心中最後一點血性,激發他們心中僅剩的求生**。」

    師朗似懂非懂,他不能理解一個人整日呆在暗無天日礦洞中,是什麼感覺,應該與他小時候在地穴掙扎求生不同吧。但師朗覺得朱天是對的。

    「兄弟們,我先走了,你們要跟著師朗活下去,為我報仇!殺了那些把我們騙來石巖星的罪人!」朱天轉頭,看著身後的礦工,說完這句話,他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營寨裡的礦工,此刻全部站在廣場,木然的面孔,有了一絲變化,他們的眼神中明顯露出掙扎之色。

    毒氣,勞累,絕望,長期暗無天日的生活,不但摧毀了他們的身體,也摧毀了他們的精神。

    曾經意氣風發的武者,此刻全部如同行屍走肉。

    難怪,基地不需要安排守衛,因為他們已經完全廢掉了!

    「嗷吼……」虛雷忽然雙膝跪地,緊握雙拳,仰天大叫,「該死的,不是我們!」

    礦工們聞言,身子一顫,思維深處電光狂閃,不錯,該死的不是他們,是那些把他們騙來石巖星,然後當做人形機械豢養的基地,基地的罪惡,罄竹難書。

    礦工的眼裡,漸漸有戰意升騰,當然還有仇恨!以前他們絕望,是因為這裡沒有任何希望。

    但是當希望到來,那股求生的**滋生,便再也抑制不住它們成長。對生的渴望,還有對基地的恨意,猛然間淹沒了礦工們枯萎的身體和心靈。

    他們的身體開始顫抖,一時間竟然停不下來,他們忽然想起了,來到這裡之前,他們都是武者!

    武者嫉惡如仇,性烈如火!

    是什麼東西,令他們變成一具活死人身?

    是欺騙和迫害,美麗的謊言,長期的毒害……

    又是什麼東西,令他們心中開始火熱?

    是朱天和虛雷,朱天的鮮血,虛雷的怒吼!

    黃河眼中滴下淚珠,他俯身抱起朱天,一步步走向他的難兄難弟。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黃河鄭重的把朱天放在地面上,胸口上插著一把彎刀,鮮血沿著刀口,一點點往外冒。

    黃河朝其他人招收,剩下的礦工移動腳步,等他們靠近朱天身邊,黃河忽然拔出血刀,朱天的屍身顫抖,一道血柱沖天而起,但是朱天生機早就枯竭,他只能噴出一道血柱,然後連血也干了。

    瞬間,天空下起了血雨,血液落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身上。

    「我等在此,歃血為盟!」黃河地吼道。

    「我等在此,歃血為盟……」其餘礦工齊聲高呼,進入礦洞後,他們臉上第一次有了悲傷,心裡有了疼痛。

    黃河的聲音有了哽咽,他幾乎是哭著吼道,「朱天,朱大哥,他不能白死,我們不能白死,基地,我們不能讓他們好過,我們要報仇!」

    「我們要報仇!」

    「報仇雪恨!」

    「報仇!」

    「殺!」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師朗默默的看著黃河,看著他手裡的血刀,似乎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虛雷臉色變幻,他心中有痛,那感覺和其它礦工是一樣的,但又有不同。他自從進入這裡的第一天起,就想著如何逃走,三年來,他是勤奮的,但也是孤獨的,他感傷大家都有著相同的命運,同樣的悲慘,但是心底深處,卻也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其冷眼旁觀,致使他總是一個人在戰鬥。

    而現在,虛雷在離開這裡之後,呼吸到了外面自由的空氣,更加的嚮往未來,可是時間是珍貴的,鐵流風隨時會殺回來,最差也會呼叫支援,在星空中堵截長歌號。

    虛雷看看黃河,又看看師朗,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默默站到師朗後面,如果需要選擇,他毫不猶豫的選擇與強者為伍。而作為小弟,就要有小弟的覺悟。

    蕭浪,劍苦等人,進入宇宙星空,轉一年了,他們再不像在青元星時那樣青澀,可是看到眼前上百名礦工,雖然衣衫襤褸,形容落魄,但是作為武者,對方散發的氣息表明任何一位都強過他們太多,在青元星上,這絕對是古道山主一流的人物,而現在卻變成這個樣子,心裡深深震撼,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修煉,否則必將生不如死。

    黃河終於抬起頭,他站直身子,礦工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很多年了,朱天和黃河就是這一條礦道的礦工首領,他們雙手握刀,一步步走到首領面前。

    黃河道,「我們別無選擇,血債血還,只有殺戮和敵人的鮮血,才能讓我們的內心寧靜。而首先,我們的活下去,請你幫助我們!」

    師朗冷冷的看著黃河,目不轉睛。

    目光在空中對撞,擦出一陣陣火花。

    黃河忽然單膝跪地,臉上再次閃過一絲痛苦,雙手奉上血色彎刀。

    師朗嘴角微微一翹,五指一張,血刀嗖的一聲,落入掌心,再次血光一閃,倏然消失不見。

    師朗道,「黃河,你是在威脅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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