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蘭完全沉浸在師朗的筆法之中,如癡如醉。她感覺師朗不是在繪星,而是在「創造」一片星空。朵朵蓮花之中,釋放出一股股奇異的力量,吸引著她。
師朗同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筆法中,到了後來,他筆尖舞動,完全是憑借一種神秘的感覺。
或者說,是一種本能的驅動,他覺得應該以這種弧度劃出這一筆,然後在某一個地方彎折,但為什麼要按照這種弧度,那樣勾連各個星斗,師朗並不知道原因。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師朗繪出的周天星斗圖,和腦海中原有的周天星斗圖,已經有了細微的差別。
這種差別,不單是藍、黑、銀三種顏色的蓮花,代替了星斗,還因為這幅圖是由青紋改命筆繪製而成,並且包含了遠古星空巨鱷的殘留意志。
當然,三百六十五顆星斗的相對位置,相互之間的聯結方式,也有了微小的差別。
不過這種差別,也就師朗自己能夠感覺,而且還不能夠理解。
至於觀蘭,她面對的,從頭到尾都是一幅全新的周天星斗圖。
當最後一筆完成收尾,青紋改命筆的筆尖,釘在周天星斗圖的中央,很久之後,才忽然消失不見了。
藏星殿內,突然一道耀眼的青光閃過,猶如劃破大殿的青色閃電。
大殿內,響起巨大的轟鳴聲;構成周天星斗圖的三百六十五朵蓮花,轟然一震,瞬間歸位,變成了三百六十五個光點。
與此同時,懸浮在空中的紫薇北斗星圖,一晃到了周天星斗圖的中央,整個北斗星座,化成周天星斗的中央之星。
藏星殿內星光如雨,一片眼花繚亂。
許久之後,星光才歸於平靜,師朗和觀蘭驚訝的發現,在原來星空巨鱷骨架的地方,形成了一座新的骨架。
新的骨架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形狀怪異無比,就在這時,師朗腦海裡響起了個古老的聲音,
「小朋友,沒想到你竟然擁有如此神奇的能力,竟然能夠繪製出承載我意志的一幅星圖。」
師朗暗自驚疑,他立即想到了,這是星空巨鱷的聲音,以神念小心的回應道,「請問前輩究竟是誰,又是如何到了我腦海之中?」
那蒼老的聲音道,「我早在無數年前就隕落了,留在這裡的,只是我的本源意志,而且是殘破的意志,我不屬於這青元星,不屬於任何地方,我星空巨鱷一族,在隕落後,本源神魂回歸與宇宙中的本源獸神,無數年來,我的本源神魂意志,被困於這一片奇特的星空秘境中,不得散逸,也無法回歸。」
師朗心中起了無數的猜測,詢問道,「那怎麼又能夠和那獸形雕像融合呢?難道那個獸形雕像,乃是宇宙本源獸神的歸屬之地?」
蒼老聲音道,「不錯,不過不是融合,而是我的回歸。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到本源獸神雕像,那是宇宙中最為奇異的物質之一,只有遇到我這種身體隕落而本源意志並未消散的遠古凶獸,才能夠相互之間產生反應。」
師朗繼續道,「那藏星殿又是怎會回事,我繪出的周天星斗圖,怎麼取代了你原來的位置?」
蒼老聲音道,「我回歸了,但我只是破碎的意志,無數年來一直存在於藏星殿裡,現在離開了,借助你的周天星斗圖,分離出一絲意志,繼續鎮守著觀星閣,幸虧你是能夠承載星光意志的人,否則,我離開後,觀星閣將立即崩毀。」
師朗隱約明白了,這也算是凶獸的「香火之情」吧。
蒼老聲音繼續道,「但是,獸神雕像才是我們的歸屬,這裡,是我們真正的安息之地。」說完後,便再也沒了聲音。
師朗心裡唏噓,沒想到自己從西倫?維斯手中,偶然淘來的獸形雕像,竟然屬於宇宙中本源之物。只是不知道,西倫大哥縱橫星空,又是從哪個星球上得到的。
宇宙中,有各種各樣奇異的種族,秘境,天才地寶,但凡和宇宙本源掛上聯繫的,無一不是異寶中的異寶。
只不過,這越是珍貴的寶物,有時候越是顯得平凡,如果沒有在各種巧合同時發生,根本不可能認識到本源異寶的真面目。
就像自己,先是把獸形雕像當做玩具,在完成一宗交易後,西倫?維斯看出自己的興趣,也是把它當做「玩具」送給了自己。
附送小禮品,給顧客添個小尾,這是商家最常用的技巧。
然後,到了白淵星,結果稀里糊塗的成為歌地的階下囚。可是,轉眼又變成了他的義子,繼承了長歌號;還沒開始高興呢,立即遭受到申稱雄的追殺,九死一生的逃過追夢號的魔爪,墜落入無由海,通過隨機蟲洞,到了神秘無比的青元星,不知道在宇宙哪個角落裡。
……
師朗覺得,這一系列事件,缺少了哪一個,獸神雕像在自己手裡,永遠只能是一個玩具的角色。
而現在,即使找不到獸神雕像對自己有什麼幫助,但如此頂級的本源至寶,存在於識海之中,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他覺得,至少以後對於宇宙本源的感悟,必將產生質的飛躍;同時,他對於靈魂和神念攻擊的抵抗力,必將大幅增長。
不說別的,在星空巨鱷回歸獸神雕像,獸神雕像出現在腦海中的剎那,他已經感覺到對於石紋和風脈的領悟,就有了突破的跡象。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三角形,乃是宇宙中最完美最穩定的結構之一。藍蓮妖弓、寫念天經、星空巨鱷三者,每一個本身就是奇異無比,同時存在於識海中,雖然現在看不出什麼好處,至少沒有什麼壞處。
師朗相信,在以後的闖蕩中,識海中的鐵三角,必將產生無窮的好處。
……
終於回過神了,師朗深吸一口氣,手掌拍了拍額頭。
他發現觀蘭還在癡癡的盯著周天星斗圖,大概明白她心裡的想法。
周天星斗圖蘊含了寫念命力、藍色妖蓮和本源獸神三者氣息,即使觀蘭發現它與原來的星空巨鱷骨架不一樣,一時間也難以分別出孰好孰壞。
何況除了師朗,沒人能夠真正分辨出來。
觀蘭甚至會以為,藏星殿內的變化,是因為那一幅幅星圖。
畢竟,這個世界上,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
而她,只是從未走出藏星殿的一個器靈,所獲的經歷雖多,卻都是間接的,通過與歷任觀星閣主共享信息得來。
觀星閣外面,籠罩觀星台的周天星斗大陣,在消失了片刻之後,再次重現了。
新生的周天星斗大陣,氣息比原來的更加深邃、玄奧難測。
師朗神念一動,收取了最後一個盒子,裡面裝著一萬五千顆心臟。
觀蘭這才悚然一驚,想到剛才的失神,如果師朗趁機出手,她不敢想像那是什麼後果。
「我要走了!」師朗淡淡的道,原計劃要拿走觀星閣的鎮閣金心,現在已經沒有必要。
金心肯定重要,但是相比遠古星空巨鱷的骨架,以及骨架裡面殘留的意志,卻顯得次要了。
觀蘭「哦」了一聲,目光一閃,「臨走前,不去觀星天台一看了嗎?」
「不必了!」師朗眼睛一瞇,轉過身子。
藏星殿大門緊閉,卻沒有絲毫打開的跡象。
「難道,觀蘭閣主,你打算留我長住於此嗎?」師朗心中微動,語氣有了一絲不善。
耳邊響起了觀蘭的聲音,「藏星殿只為藏星死士開啟,你不可能成為我的藏星死士,如果一定要從藏星殿出去,只有強行打碎大殿。」
說完,觀蘭輕輕歎息,她的聲音,依然如黃鶯出谷一樣好聽,只是師朗體會到其中多了一分疏遠。
師朗能夠感覺到,藏星殿不知有什麼材質構成,堅固無比,即使不是無堅不摧,他也沒有把握能夠摧毀大殿。何況,觀蘭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破壞藏星殿。
師朗也不想真的摧毀藏星殿,天知道識海中的星空巨鱷,到時候會不會突然發飆,這裡畢竟是它呆了無數年的老窩啊。
「沒有別的路嗎?」師朗皺皺眉頭,問道。
「只有一條路,上第十層,觀星天台上,從那裡的傳送星門離開!」觀蘭同樣皺眉道。
「傳聞,觀星天台,只有兩個人有資格,一是觀星閣主,一是確定了身份的下代閣主。」
「那不是傳聞,就連我,也無法進入第十層觀星天台。事實上,藏星殿才是觀星閣的核心,而我,估計你早就看出來了,無法離開藏星殿半步。」
師朗確實看出來了,不過他還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觀蘭,「真的只能通過第十層的傳送星門?」
觀蘭面色平靜,「真的。」
師朗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觀蘭,「好吧,怎麼走?藏星殿裡,我也沒發現其它的通道。」
觀蘭道,「我送你上去!」
觀蘭素手一揮,大殿內憑空出現一個銀色的漩渦,釋放出濃郁的星辰之力。
師朗大步走到星門前,忽然停下已經抬起一半的腳步,問道,「能不能告訴我,這傳送星門,是如何出現的?」
觀蘭搖搖頭,「我知道怎麼做,會製造出這傳送星門,但為什麼是這樣,我不清楚。就是告訴你,你也沒什麼用。歷代觀星閣主都知道,除了觀星閣內十層,其它的地方也製造不出這種傳送門。」
師朗點點頭,他也沒抱著太大的希望,但是至少知道了有這麼一種可能。
宇宙之大,無奇不有。
只要自己有心,未必不能找到傳送星門的秘法,而觀星閣的傳送星門,其實更像是觀星閣本身的一種屬性,而不屬於修士創造的秘法。就是知道了口訣,也沒多大的實際用途。
而且師朗明白,觀蘭必定不願就這麼告訴自己,他需要付出代價,去交換一個雞肋般的口訣,就沒有必要了。想到這,師朗右手握住刀柄,一腳跨入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