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船員
青元星。
落日城外,斷魂崖。
師朗正是在這裡,殺死了秦政的師傅秦舞冥,那時候,角青凌和她在一起。
想起了角青凌,腦海裡自然而然出現一系列的畫面,蠻荒山脈上,飛雪紛紛,兩人蝸居一室,隨後又一起下山,千里南下。
「你個呆子,傻子,瘋子。」
這是角青當時罵他的話,師朗記得,那時候,他覺得自己的一生,一直在逃在躲,他不想這樣子一直那樣子下去,後來他彈了一首曲子,用的是九絃琴,再後來,殺了秦舞冥,搶了他的幽冥鬼爪。
九絃琴是一種古老的琴,他根據基地電腦上記載的資料,親手做的。
在祖星地球上,這種琴曾經非常流行,低沉而悠遠的聲音,忍不住的令人想起關於回憶和憂傷的事情。
「她在山上還好嗎?為什麼又來到斷魂崖呢?是不是最近,殺的人太多了?」他忽然記起來,自己親眼看到的第一個被殺死的人,正是在這裡,譚老虎。
「師朗兄弟,在想什麼呢?」流一刀上前一步,低聲問道。
「沒什麼。」師朗收回目光,看著流一刀,「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流一刀露出一絲暖意,他覺得,此次南下,驚險異常,好幾次差點丟了性命,但是收穫也非常大,武道上的突破,找到了親愛的昶夢,還有,就是結識了迷一般的師朗。
也許還有這整個如夢幻般的一段經歷。
流一刀微微一笑,「我要回國了。在北漢,每一個突破到古道境界的族人,都要第一時間趕回古道山,一是參加有祖上流傳下來的一個儀式,另外就是參悟無上刀道!而且,南邊已經沒有我的什麼事情了,秦政雖然沒死,不過我也沒死,這過節,就這樣了斷,也未嘗不可。」
師朗心裡暗暗質疑,這過節是不是真的就這樣了結了,可是一個未知數。不過他還是祝福的說道,「那祝你早日修成正果。」
說完,師朗的眼睛帶著調侃的笑意,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昶夢。
昶夢狠狠的回瞪了師朗一眼,流一刀卻是哈哈一笑,「我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但也不想過問你的行程,不過若有時間,一定要來北漢找我。你只要進了北漢境內,我就會收到消息,到時候,一定第一時間來找你。」
師朗洒然一笑,說道,「我相信你能做到,因為,那可是你的地盤啊!」
流一刀嘿嘿說道,「確實是我的地盤,不過,你也可以做主的。當然,前提是到時候,不要被我打的滿地找牙。」
昶夢聽了咯咯嬌笑,不知是笑流一刀還是笑師朗。
師朗卻是故意怒目一睜,哼聲道,「是嗎?打得我滿地找牙,恐怕你這輩子是沒有希望呢。別以為你突破到了古道境界,就是天下無敵,須不知,即使你天下無敵了,依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流一刀仰天大笑,笑聲中豪情萬丈,「那好,到時候,古道山上再見!」
「再見!」師朗含笑說道。
流一刀拉著昶夢的手,縱身躍下斷魂崖,兩人衣袂飄飄,看上去,真如一對神仙眷侶。
山崖下,早有侍衛牽來馬匹,兩人在空中分開,各自落在奔騰中的馬匹上,沒有絲毫停頓,絕塵北上。
師朗目送流一刀和昶夢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這才回頭。
角青蜓,角青松,角青雲,積甸,劍苦,葉離,五人安靜的站在那裡,他們經過這一段日子的磨合,雖然沒有做到相處自然,卻也不再有了生疏之感。
戰場,是最好的磨合器;他們相互之間,曾經是仇人。但是,畢竟沒有殺過對方的親人朋友,那股仇恨,實際上是一種流傳的習慣。
因為周圍的人,都痛恨對方,所以自己不知不覺間,把對方變成了自己的敵人。
習慣是日積月累養成,但是既然不是與生俱來,那就是可以改變的。
只不過,這需要時間;而經常在一起,擁有共同而驚險的、值得回憶的經歷,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自己,接受對方,是最好的方法。
無論是師朗還是其他六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而以後到了長歌號,他們也不會缺少共同作戰的經歷。
當走出青元星,腳步踏入虛空後,他們會覺得,青元星上的仇怨,真的有些可笑。
師朗決定,這六人,就是他為長歌號挑選的第一批船員。
「你們六人當初跟著我,無論是角青兄弟,還是其餘四人,多多少少有些迫於無奈。」師朗淡淡的道,「現在,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危險也基本上解除了。我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果願意繼續跟著我,我送你們一場造化,但是你們卻必須不但是自願的,忠心的,而且要始終如一,中途不得退出,否則後果一定會很慘,至於如何慘,我就不解釋了。如果你們想現在離開,我絕不阻攔,儘管自由的離去,只要不透露關於我的情況。」
角青雲,角青蜓,角青松聞言,毫不猶豫的就要跪下,師朗右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元力瞬間形成一個能量束縛,阻止三人的跪拜。
師朗展顏一笑,「既然你們三人願意成為我的人,就得按我的規矩來,我所在的世界,沒有跪拜。」
角青雲三人一齊躬身,「我們兄弟,願意誓死跟隨師朗。」
積甸只是稍一猶豫,也堅決的表態,實際上,自從他脫離了西秦的軍隊,在青元星上,雖然自信能夠生存下去,但是哪個年輕人心中沒有一個夢想呢?而他的夢想,就是不斷的冒險,自由自在的闖蕩。跟著師朗,是最好的選擇。
劍苦雙目炯炯的盯著師朗,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接我一劍!接下了,我就是你手中的劍,但我不會是你的人,我這一輩子,注定為劍而生!」
師朗目光一縮,毫不畏懼的迎上劍苦的目光。他感覺,劍苦的目光,就像一道鋒利的劍光,雖然這道劍光,還不足以傷害到他,但是以後,卻是難以預測。
劍苦則覺得,師朗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星空,那裡足以包容一切,湮滅一切。
「我不懂劍道,但是知道什麼地方有無上的劍道。」師朗語氣肯定的說道。
劍苦不再說話,他的人忽然動了,寶劍憑空出現在手上,而劍尖突然出現在師朗的面前。更有一道璀璨無比的劍光,驀然間亮起,疾射師朗。
劍未至,劍氣已經轟然臨身。
劍道極致,便是一劍破萬法,劍出星河碎。
劍苦的劍,自然還沒有到達這樣一個境界,但是卻已經踏上了這一條道路。
劍苦忽然出劍,積甸等人,只覺的一股凌厲的劍氣,瞬間到來,切割著身體,不由寒毛一豎。
角青蜓三人,臉上更是驚駭,雙手不自覺的摸上了長槍,本能的就要反擊,圍攻劍苦,為師朗解圍。
只有葉離露出一絲苦笑,似乎對劍苦的快,早已習以為常。
劍苦明明是明目張膽的出劍,卻奇異的給人一種感覺,彷彿他是在偷襲。
五人心中同時升起一個疑問,師朗能擋住嗎?
在劍苦還沒有動身的時候,師朗便已經感覺到了他要出劍,但還是瞳孔一縮,藍光一閃而逝。
這得益於師朗對於風的感悟,他已經初悟風之脈絡,劍苦身影剛動,他就感覺到氣流有了一絲極輕微的波動。
師朗有很多中辦法擋住這一劍,無論是青紋改命筆,血玥悲刀,還是背上的長槍。
但他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
在劍光來臨的剎那,師朗忽然一指點出,空中登時出現喀嚓之聲,似乎什麼東西破碎了。
破碎的是風!
隨著卡嚓聲,那道疾射而來的劍光,陡然間湮滅。
與此同時,師朗體內石經注要和九轉淬脈決瘋狂的運轉。
他的手掌和手指,忽然間石化,出現一道道斑駁的石紋;而身體卻傳出辟辟啪啪的聲音,那是九轉淬脈決,瞬間完成了身體的強化!他的氣息,瞬間數倍數倍的增長。
石經注要和九轉淬脈決,作為享譽聯邦數萬年的至高絕學,師朗第一次用它在實戰中,立即爆發了恐怖的戰力。
只聽到嚓的一聲,師朗的兩根手指,穩穩的夾住了劍尖。
鋒利的寶劍,在嗡嗡聲中,震盪不已,卻再也無法推進一步。
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劍苦那快到了極點的劍縫,卻彷彿自投落網的飛蛾。
而師朗的那兩根手指,只是在利劍必經之路上等待。
「啪」的一聲,利劍突然斷為兩截。
劍苦悲鳴一聲,只覺得自己實在是一無用處,多年來周圍人的白眼和嘲諷,多年來一個人練劍的寂寞和痛苦,驀然間一齊湧上心頭。
他手腕一振,手中的半截斷劍,倏然倒捲,刺向自己的心窩!
角青蜓,積甸等人哪裡想到劍苦如此剛烈,根本來不及阻止,葉離憑著多年的交往,雖然有一絲預感,卻也不能確定,而且他的修為相對來說差了不少,就是想阻止,也沒有那個能力。
眼見一場慘劇就要上演,突然砰的一聲,緊接著是斷劍落地的匡啷聲。
劍苦哇的一聲慘叫,只覺得手腕一陣巨痛,然後失去了對斷劍的控制。
但是這劇痛,也讓他徹底的清醒了,捂著幾乎全部毀掉的手臂,愣是沒有在吭聲。
師朗露出一絲惋惜,收起手槍。剛才那一刻,劍苦的速度太快,他只有出槍,才能阻止。
槍械乃是能量武器,威力極大,能量子彈如果轟在劍身上,必然連劍帶人的毀掉。只能以一個巧妙的角度,射擊劍苦持劍的手。
當然,他的手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是,手斷了可以重生,人死了,卻絕不能再復活。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一位劍客,卻沒有了右手的痛苦。」師朗低吼道,聲音低沉,「但是,現在你不但欠我一把劍,而且欠我一條命!」
師朗緩緩的走到劍苦的身邊,大聲道,「當然,如果你還是想死,我只當是浪費了……一顆子彈。這處山崖,叫做斷魂崖,角青雲他們應該知道,每當角青領處決犯錯的族人,總是帶他們來到這裡——斷魂!劍苦,想活著很難,想死卻很容易,你只要跳下斷魂崖就可以了。」
劍苦艱難的抬起頭,眼裡露出一絲倔強,一字一頓的道,「沒有右手,我照樣能練就一流的劍術!你不是想要一把劍嗎?我就把自己打造成最犀利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