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關口,五人心裡一鬆,頓時覺得壓力大減,又恢復成角青蜓在前,角青松斷後的行軍隊形,師朗等三人在中間,一路向東狂奔。
秦軍依然如附骨之疽,緊追不放。
好消息是,至少沒有再出現前後包抄的局面,他們只需要速度上超過敵人。
壞消息是,秦軍的兵器有毒。
衝擊關口時,角青蜓,角青雲,角青松三人手臂中箭,在後續的戰鬥中,流一刀也腰部受傷。
毒性不強,但很致命,因為四人感覺到體力在不斷的流失。這還是因為他們體魄強壯,抵抗力強,受傷之處也不是要害,而且師朗及時叫他們處理傷口,抽取部分毒血。
山中也有各種解毒的草藥,沿途採了不少,角青蜓四人內服外用,總算暫時制住了毒性的蔓延。否則,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在青元大陸,一般人中毒後,如果沒有解毒丹藥,基本上是死路一條。就是在聯邦,有各種辦法解毒,中毒也是一件麻煩的事。不是說無藥可救,而是救起人來,很費手腳。
亡命途中,他們肯定沒有時間來解毒。
當然,還有一招,砍掉中毒的手臂。
但他們願意嗎?師朗搖搖頭,就是自己,知道重生手臂並不很困難,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那樣做。克隆的和原生的,總是相差一點東西,不管前者有多麼優秀。
角青蜓突然停下,瞄了幾眼前面,退回來說道,「前面是南沙盆地,過了這裡,就是城東了。但秦軍肯定會想到,一旦越過了南沙盆地,進入東唐軍隊的防區,追擊的難度將直線上升,因為極有可能與東唐的軍隊發生衝突。」
角青雲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接著道,「唐軍絕對樂意幹掉落單的秦軍士兵,然後把責任推在我們身上,小股部隊追擊不頂用,大股部隊追擊,則容易擴大衝突。所以,這裡是我們最後一道危險關卡。前提是唐軍沒有和秦軍聯手!」
流一刀搖頭道,「唐軍不可能和秦軍聯手,倒是可能和我漢軍聯手,根本原因在於,北漢地廣人稀,但是彪悍無比,又無意南下爭奪地盤,而秦唐兩軍,以前有方圓千里的角青領隔著,」說到這,歉意的看了看角青雲三人。
角青雲三兄弟怒目瞪著流一刀,隨即黯然轉頭,他們也明白,角青領被瓜分是遲早的事情,既然如此,憤怒又有何用?尤其是在這次圍剿中,見識了秦軍的精銳,遠遠超過角青族衛軍。別看五人直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角青雲三人心裡卻是明白,一是因為山路崎嶇,地形複雜,兵力施展不開,秦軍不熟悉情況,自己等人卻非常瞭解,逃跑的一方具有局部主動權,其次他們三人已是角青族軍中最頂尖的存在,僅次於角青角,角青凌等最高層,但若論個人實力,他們絲毫不差於青角五子,甚至略有勝之,而圍剿他們的秦軍,只是精銳士兵,高層軍官不可能親自進山廝殺。假如角青族衛軍和秦軍在角青領交戰,角青族必敗無疑。
流一刀停了停,繼續道,「現在兩軍直接對峙,很快就會有領土糾紛。所以,唐軍的統帥會很樂意看到我逃回北漢,與西秦交惡,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北漢握有實權的太子,這口氣無論如何嚥不下去。」
師朗忽然站起,臉色凝重道,「走吧,秦軍已經在南沙盆地排開陣勢,就等我們入陣了。」
南沙盆地,坐落在南鄰城正南方,離城約二十餘里。盆地有十餘里方圓的平地,在蠻荒山脈絕不多見,盆地周圍群山環抱,造型各異,是南鄰城附近的一個勝地。
每年祭祖節後,角青族人雲集南沙盆地,徹夜狂歡,舉行一年一度的跑牛會,男性族人則稱之為泡妞會,主要是讓族中的青年男女有個交往的機會,相互愛慕的青年男女在這裡,可以毫無顧忌的聚在一起,說出心裡的話,而那些還沒有意中人的少男少女,也有機會俘獲美人心,唯一的需要是在「跑牛」中證明自己——馴服一頭角尖掛著紅頭繩的大青牛,騎上它繞著南沙盆地跑三圈,便意味著你征服了給青牛掛紅的少女心!當晚,你就可以把她領回家。
角青雲一步步走進南沙盆地,腦中浮現出那熟悉的一幕幕,那一年,好像就是去年吧,但感覺已經過去了很多年。自己騎上的那頭青牛,在那一屆跑牛會中最是彪悍,她也是所有少女中最美麗的。盆地依然在,然伊人已去,死在秦人的箭下,他親眼看見兩隻黑色的弓箭,射入她的雙峰,她在慘叫,在慘叫中倒下,鮮血染紅了大地,也迷住了他的雙眼,而敵人卻在恣意狂笑,笑聲如刀,切割著他的心。他忽然覺得這裡的風有些無情,無奈。
「那就殺戮吧!」
師朗走在最前面,五人出現在盆地上時,盆地中間有一百頭狼,一百個人,黑衣黑甲,為首大漢,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刀疤。
那一百人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卻散發出一股高山大海般的磅礡壓力。
狼眼惡狠狠的盯著師朗五人,人眼則帶著一絲嘲諷。似乎在嘲笑五人費盡心機,還是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刀疤臉的坐騎是一頭灰色的巨狼,比其他人的狼騎至少高出一米,他笑著歡迎師朗,但眼中沒有絲毫笑意,
「能在這裡見到你們,而且速度這麼快,說實在的,我很意外,你們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值得我親自出手,我可以讓你們死的痛快一些。」
「你要戰,那便戰!」師朗抬起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刀疤臉,他的眼睛平視前方,雖然面對一百頭餓狼,以及一百個比惡狼更可怕的殺手,他臉上沒有絲毫懼意,冷冷笑道,「我不習慣和需要我仰視的人說話!尤其說得還是廢話。」
刀疤臉目光一閃,心中卻是不由自主的湧上一抹驚歎之意,如此年輕,面臨絕境,坦然無比。即便是他閱人無數,也不得不為之感到歎服,至少他認為自己在這個年齡的時候,還做不到,不知不覺間,他臉龐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可惜,那道深深的刀疤,卻讓他的笑容把他的臉變得愈發猙獰,而他自己並不知道,如同他不可能知道,以師朗的來歷還真不把這些狼啊人啊什麼的放在眼裡。
刀疤臉長歎一聲,說道,「如果早一點認識你,我無論如何要和你做朋友,現在,卻不得不死戰,人生總是充滿了無奈。」
師朗點點頭,跟著歎息道,「確實充滿了無奈,我不想殺人,卻總有人要來殺我,逼我不得不殺人。」
他話語中透出無盡的滄桑,無盡的肅殺,讓人覺得,這絕不可能從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口中說出。
如果一個少年說這樣的話,聽到的人只有一個想法,這少年真的很狂!
流一刀,角青蜓,角青雲,角青松四人聽了一愣,對面秦軍更是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彷彿見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刀疤臉卻沒有笑,他瞳孔一縮,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殺氣,隨著師朗的聲音而擴散。
殺氣很淡,只有他一個人感到,而且,他覺得,殺氣似乎只針對他一個人。
「束殺成絲嗎?」刀疤臉雙腿一夾,灰色巨狼仰天長嘯,空中雲層散開,出現一個灰暗的太陽,說是太陽,卻如同夜晚的月亮,「那我來領教你的高招。」
巨狼「咚咚咚」踏步上前,刀疤臉神色嚴重,手中長刀斜指師朗。
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使他養成了絕不輕視敵人的習慣,殺雞亦須用全力,何況師朗看起來絕不是雞。
師朗高舉右手,手掌上有一層鐵甲不斷覆蓋延伸,最終形成一隻鐵爪,五指鐵爪,隨意的握著一桿長槍,長槍是憑空出現在手中,同時背上突然出現一隻巨大的筆,說它是筆,實際上也是一桿槍,只是槍尖顯得更加秀氣,很細,很尖,所以看起來像是一隻削尖的鉛筆,一隻擴大了數十倍的鉛筆。
刀疤臉哈哈大笑,似乎見到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你就拿一隻鉛筆,來戰鬥?」
師朗只是冷冷的看著刀疤臉,絲毫沒有說話的興趣。
如果必須死戰才能解決問題,說話便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下一刻,三股異常雄渾的氣息,自場中蕩漾而開。
不錯,是三股,一股來自刀疤臉,另一股來自師朗,而第三股,是凶獸的氣息,來自刀疤臉坐下的灰色巨浪。
強悍的元力波動,如同潮水般,一**的瀰漫開來,將附近不少人都是壓迫得呼吸有些困難。
流一刀等四人,這才發現,自己和師朗的實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回想起逃亡的過程中,師朗從來沒有露出過特別的驚慌,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放聲大笑的黑甲秦軍,在三股氣勢張開的瞬間,戛然而止。
笑話一個實力超過自己,年齡小於自己的人,這本是更可笑。
刀疤臉眼中燃燒著戰意,這一刻,師朗是可敬的對手,同時真正確定,他也是自己的仇人。
「我,秦軍北方軍第一軍團統領,秦舞冥唯一的弟子,秦屠。」刀疤臉大刀緩緩上抬,從斜指著師朗,變成斜指天空。
一股霸道無匹的刀意噴薄而出,刀意中還有濃重的戰場肅殺之意,直貫蒼穹,天空中的雲層似乎承受不住刀意的衝擊,形成一個超大的雲霧漩渦。
巨狼受到刀意的刺激,前爪騰空而起,露出長長的猩紅狼牙,興奮無比的發出一聲震天狼嚎。
「吼吼吼!……」
「吼吼……」
血腥的煞氣濃如實質,流一刀等人在駭然中再次後退,這得造了多少殺孽,才能形成如此濃重的煞氣。
師朗卻是面色平靜,身體之上的元力波動依然平緩,但手中槍尖自動落下條條青絲,如同一顆茂盛的垂柳,把身體護在裡面,任憑外面血腥的氣浪滔天,他在裡面穩如磐石。
師朗不知道秦屠的境界,在聯邦是一個什麼水平,他感覺秦屠比行星級頂峰的雲東來要強,但到底強多少,無法確定。但是與雷君晨鳴這等強者相比,秦屠略有不如,而雷君可是死在自己手中,當然,這時沒有長歌號星辰飛輪助陣,但師朗現在的實力也突飛猛進。他沒有輕視秦屠,但也沒有畏懼之心,而是真正的抱著平和的心態。
「師朗!」師朗沉聲道。
「生死之戰!」秦屠大吼。
「你死,我活!」師朗冷冷道,他要通過這一戰,檢驗自己真實的實力,到底處於一個什麼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