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邦裡。沒有誰能夠一手遮天。總統不行。費城李家那位老匹夫不行。邰家那位夫人也不行。所有的人頂多只能遮住自己眉眼前那輪熾熱的太陽。替自己的頭頂天空覓一片清明。
錢能通神。卻非萬能。鐵算利家雖然已經全力投入到總統競選之中。卻依然小心謹慎。周密設計。不放過任何一環可能影響到選民傾向的關節。
聯邦新一代機甲研製。牽涉到麥德林議員與林院長之間達成的那個可恥的協議。他們自然不會輕忽。然而聯邦科學院與利家加起來。也不可能完全影響果殼機動公司。所以他們需要那間實驗室裡的數據。卻依然要遵循遊戲的規則。必須等到面命令的到達。
如果那名年輕少尉真的是毫無背景。又或是在強大的壓力下自然退去。利修竹也許不會如此苦惱。問題在於直到今日。他依然不清楚那個叫許樂的年輕少尉。與邰家之間的關係究竟有多深。有所顧忌。行事方法便有所周折。從而他讓樸志鎬用那種見不的光的手段。想把那名年輕少尉暫時從這件事情裡摘出去。
樸志鎬是利孝通的人。利修竹沒有指望自己借的這把刀能夠瞞過多少人。讓老七難受。但至少他希望能瞞些時日。他主要還是關心這把刀是否夠結實。夠鋒利。將來是否有足夠的資格為己所用。
當秘告訴他樸志鎬的死訊時。他正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著樓下的萬家***。手裡那杯普通的紅酒微微蕩起。利修竹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愕然。旋即歸為平靜。看來自己看中的這把刀沒有經過千錘百煉。斷的倒是乾脆。他又想起那名年輕少尉。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來由的警惕。把晚餐時積累的美好情緒。全部沖的一乾二淨。
利修竹不應該警惕許樂。那個是一個迷路進***的外來者。沒有什麼根基可言。更不可能威脅到他。就算是對方從樸志鎬那裡知道了己方的想法。然而也沒有什麼時間。去阻止明天清晨對實驗室的封存了。
問題在於。此時已經是子夜二時。而警方找到樸志鎬屍體之後。初步判斷應該是死於昨夜九時。
利修竹沒有與下屬直接聯繫的習慣。既然是隱秘的計劃。樸志鎬也不會在事成之後打電話匯報。所以這幾個小時的空閒時間。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然而樸志鎬死了。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內知道消息。結果卻似乎被某些有心人生生拖了幾個小時。
這幾個小時足夠做什麼呢?他那張英俊到了極點的面容漸漸冰冷起來。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紅酒杯。忽然間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打了個電話之後。不再理會此事。
大局已定。雖說那個年輕少尉是個變數。是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變數。但終究不能影響到全局。那個叫許樂的傢伙。總不可能把果殼研究所裡的實驗室數據偷走。
這和能力無關。與制度有關。聯邦的制度在個人的能力面前。總是顯的無比強大。
輕柔而悅耳的電流聲。在安靜的實驗室裡十分清晰。低噪技術背景下的聯邦尖端科技實驗室之所在。如果不是許樂擁有驚人的耳力。想必也聽不到這些如音樂一般的響動。
光屏桌面上的索引樹與數據軸在快速翻動。文件粉碎示意圖在不停的運作。許樂此時已經脫去了身上的軍裝。雙手快速的在光屏桌面上輸入著操作指令。汗珠佈滿了他的額頭。
關於電子噴流器的設計圖紙與數據模型。基本上已經被銷毀了。這一部分的數據。是最近這些天他與沈老教授一起合作所的。並沒有進入聯邦數據庫管理系統。所以刪除起來非常容易。加上這都是他自己的研究所的。即便一時毀了。日後想要重新拾起。也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嘶嘶的文件粉碎模擬聲。配著微弱的電流聲。就像是一曲並不複雜卻異常動聽的協奏曲。許樂就在這支曲子的伴奏下。沉默而專心致志的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這些數據必須毀掉。不然如果被聯邦科學院拿到手後。以對方恐怖的科研實力。或許只需要三天。便能解決掉聯邦新一代機甲最關鍵的那個問題。
凌晨兩點一十三分。許樂終於從光屏桌面上抬起頭來。有些疲憊的吐了一口氣。感覺到了渾身上下的酸痛與腹中的飢餓。今夜先是對上了七把刀。然後斬死了樸志鎬。又悄悄潛進青籐園。他一直在調動體內那道神秘的力量。此時雖然精神依然飽足。神秘力量依然充沛。可是肌體上的損耗與腹中的空虛。卻是實打實的令他難受起來。
實驗室數據庫外圍。有關電子噴流器的一切內容。都已經被刪除乾淨。為了消除一切痕跡。許樂一刻都沒有停止手指的操作。被沈老教授強行訓練出來的數據庫搜尋能力。在這一刻的到了強悍的展現。這些數據內容。都處於數據庫外圍。想必明天清晨將要來接管實驗室的那些人們。應該不會察覺到異樣。
做完這一切。許樂坐在光屏桌面旁的椅子上。沉默了一分鐘。思考了一分鐘。休息了一分鐘。
青籐園一行。至少印證了鄒郁先前在黑色汽車中的分析。聯邦科學院要沈老教授的研究成果。鐵算利家暗中出力。中間的橋樑卻是羅斯和麥德林兩個對總統之位志在必的的政客。這種搭配實在是極為可怕。
許樂自然不會全盤相信利孝通與自己的合作。事實上。那位利家七少爺除了有些錢之外。在眼下根本幫不到他什麼。只是利家七少爺居然能夠監視利修竹。找到樸志鎬背叛他的證據。這種能力讓許樂有些警惕。
刪除了自己和沈老教授最近這些天。所設計出來的上百個初始設計圖紙。消滅了所有的數據痕跡。許樂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解脫之色。他盯著光屏桌面上不停閃動的索引樹。那雙不大的眼睛裡透著一絲沉重與無奈。
真正的關鍵在於沈老教授所研究的量子可測動態方面。許樂之所以找到了解決新一代機甲電子噴流器問題的正確道路。就是在沈老教授的指點之下。在這位老人人生最後十幾年所不倦研究的理論之下。數據模型之下。想通了某些事情。
許樂眼下的到的那些成果。雖然重要。但是真正重要的還是沈老教授的那些數據模型。區段內的函數公式。
他現在已經將所有的外延設計全部毀掉。可是如果聯邦科學院將沈老教授的研究成果全部搶走。他相信對方發現問題。並且解決問題。也用不了太長時間。
那位聯邦科學院德高望重的學者院長。以及他那些在聯邦科學界各佔要害的徒子徒孫們。絕對不是吃乾飯的。雖然許樂無比鄙視這些人的道德水準。但必須承認。這些人不是全靠抄襲起家。自身的能力也是無比強悍。
這間實驗室的數據庫是單向出口。與聯邦科學院及三大軍事學院的核心數據庫連接。卻無法從外圍進入。入口只在實驗室二樓的那間辦公室內。所以聯邦科學院才會急迫著需要這間實驗室的控制權。
許樂最開始想的計劃是。直接通過轉儲設備。將沈老教授這些年的學術成果全部轉移走。然後在藍光設備的幫助下。通過研究所的三重掃瞄門。
可惜的是。這間實驗室的數據庫雖然是單向出口。沈老教授為了數據安全。卻是與聯邦中央數據庫聯結。進行了數據電子保全。無論是誰。在缺少中央數據庫權限的前提下。一旦對這些數據進行複製或者是不可逆操作。都會報警。
眼下便有一個難題擺在了許樂的面前。他無法將沈老教授的這些數據搬走。甚至想悄悄的將這些數據毀掉。都極難做到。可是明天這些數據便會全部落到聯邦科學院的手裡。這又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事情。許樂搞不到中央數據庫的權限。但那些人肯定早已經想好了對策。
不能悄悄的將這些數據毀掉。許樂還有別的法子。只是他依然在一分鐘的沉默思考之中。因為這是沈老教授耗費了無數心血的來的智慧果實。如果就這樣毀在自己的手裡。自己怎麼向銀河公墓裡的那位老人交待?
還有一個問題是。許樂雖然已經熟悉了很多函數公式和數字模型。可是如果沒有沈老教授數據庫裡的那些資料幫助。他沒有一絲信心。能夠完成聯邦新一代機甲的最終改造工作。
聯邦新一代機甲意味著什麼?許樂比任何人都明白。雖然他對控制這個聯邦的上層社會沒有一絲好感。但他清楚。在聯邦與帝國之間日益嚴峻的形勢中。聯邦越早一天完成新一代機甲的研究與配裝。那麼那些普通的。熱血的軍人。便會少死一些。
一邊是直接的公理正義。小人物的抗爭。一邊是聯邦的大利益。庶民的生命。
留下。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一分鐘之後。許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再思考這個問題。他想不明白。便只有按著自己的本能行事。
從二樓辦公室的數據庫存儲架上。抽出那些連繫著數據線與電源線的硬式存儲盒。許樂看著這些金屬物體。在此時動作也不禁停頓了一刻。他知道自己的下一個動作。便會毀了沈老教授一生的心血。此時此刻。他的腦中掙扎起來。
「不是你們的。你們就不應該搶。」
許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的。」
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他舉起了手中沉重的太平斧。狠狠的、決然的向著那些數據存儲盒上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