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地下停車場,生死之間的那一刻,許樂的意志起了最關鍵的作用,本已如無水之枯井的身體,竟然會再次爆發出力量。腰腹處那股奇妙力量的源頭,猛烈地開始噴吐他蘊積了五年之久,卻一直沒有機會真正完全暴發出來的能量。
只是他並不知道如何去使用這種能量,只能任由股能量佔據了自己的每一對肌肉纖維,每一個細胞,迅沖而上,就像是電流一般地釋放了出去。
或許是生物電流,或許是更神奇的超乎物質的存在,但總之這股力量在幫助他摧枯拉朽般殺死面前的武裝分子後,也順帶著侵襲了他的大腦神經,為他帶來了難以忍受的痛苦。
最關鍵的是,當那股能量順著後背向上傳遞時,經過那塊聯邦公民人人皆有的芯片,對芯片裡的微電子運算,造成了極大的干擾。
這才有了許樂的昏迷,以及後來憲章局中央電腦的雲計算錯誤,這種情況應該從來沒有在聯邦的歷史當中發生過,只是不知道當年的封余大叔有沒有遇到過如此機緣巧合的情況。
正是這種極為罕見的芯片離奇狀態,直接造成憲章局官員們的緊張和那台龐大的中央電腦不停地掃瞄搜索與定位修復。
此時的許樂,是夢中的許樂,是本能的許樂,他無喜無怖,只是看著面前的那行白字發呆,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不明白什麼是主動聯繫,身處這黑暗空間裡的自己要聯繫什麼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停留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裡,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眼前那行白色光芒凝結而成的字符緩緩消散,然後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結,只是越發地靠近了他的視界。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沒有反應。
白色字符再次消失。再次重新凝結。更近了一些。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依然沒有反應。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樣接受。他只是愕然地看著黑暗背景裡地白色字符。想張嘴卻不知道嘴在哪裡。想伸手去觸摸那美麗曼妙地光影夢境。卻不知道手去了何處。
那行白色地字符枯燥而穩定地再次消失。再次凝結。似乎永遠不會厭倦。
這個夢發生在許樂昏迷地三天之後。那時候地他正躺在一張陌生地床上。身體不停地抽搐。額頭上一片滾燙。雙眼緊閉。卻在那黑色地夢境空間裡愕然而惘然地看著眼前地白色字符。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有些什麼事情正在因他而發生。
那一天首都郊區那幢安靜的建築內,憲章局的工作人員正在按照事件分級,進行著對全聯邦範圍內地監控。其中有一份被標注為三級序列事件的加緊文件。被輸入了中央電腦,列為優先處理等級。
幾乎是同時,中央電腦便給出了運算與定位結果。憲章局的工作人員隔著厚厚的隔斷牆,滿意地看著終端輸出設備吐出來的那幾張白紙,看著紙上那些臨海州體育館死者的姓名與編號。
只要不是太過久遠發生的事情,只要給出確切的時間點與精確的方位,中央電腦便能通過人類頸後地芯片,準確地判斷出那些芯片所代表的身份,並且通過芯片的失效時間。判斷出死亡時間,兩者一相對照,便能給出一份接近事實真相地死亡名單。
第一憲章光輝籠罩著整個聯邦。
憲章局不是無所不能的,但是聯邦的有序發展與和諧,卻離開憲章局裡這台中央電腦。
這名工作人員將政府方面傳送過來的事件列表與手中的名單相互對照,忽然間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因為事件列表中專門被注紅的那個名字,並沒有出現在中央電腦的定位結果之中,那個叫做許樂的人,依然沒有被標明狀態。
非第一序列事件。在第一憲章地苛刻條款之下,憲章局的中央電腦極少會對單獨人類進行不間斷定位。但是在已知姓名與身份編號的情況下,中央電腦判斷一個人的生存狀態,從來都是非常輕鬆的事情。
這名工作人員的表情嚴肅起來,手裡拿著文件,走進了電梯,不知道經過了多長時間,電梯才停了下來。他走進局長助理辦公室裡,對著桌後那名中年文官報告道:「出現了一個問題。」
「嚴重嗎?」憲章局局長助理頭也沒有抬起來。平靜問著。心裡卻想著老局長的高爾夫是不是應該換新的了,天天下午局長都會去那片草坪上散步。卻將局裡這些繁雜的工作扔給了自己,這很辛苦,但他也很高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算不算嚴重?」工作人員聳聳肩,將手中地文件遞了過去,說道:「一個自然人的生存狀態,老東西居然沒辦法馬上得出答案。」
局長助理聽到前半句話時,正愕然地抬起頭來,因為在憲章局裡的一切工作都按照著相當規範的流程在進行,聯邦裡的事件分成了十二個序列等級,怎麼可能這名下屬卻會說出不知算不算嚴重的話來。然而聽到後半句話,這名局長助理的眉頭皺了皺,說道:「是不是資料不全?要知道老東西已經很老了,在上百億的人口基數里進行搜尋,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名工作人員沒好氣地走到桌後,摁動了光屏按鈕,說道:「遞過來地名單裡,恰好就是那個人地編碼有備案,因為以前有人查過他,結果就偏偏是他無法確認。」
很明顯,憲章局的工作氣氛與外界人們所猜測地模樣相差甚遠,不僅沒有什麼神秘古板的感覺,反而階層之間很是隨便。
「你說的是臨海州那個案子?」局長助理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因為他知道這個案子是臨時排期。算是插隊進來,一方面是那個案子牽扯到聯邦的上層,甚至和軍方有牽連,所以才被定成了第三序列事件,而更關鍵的是,因為那個案子地當事人……是老局長的那個遠親家族。
局長助理皺著眉頭。看著光屏上不斷滾過的電腦語句顯示,沉默許久後說道:「這個叫……許樂的,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你問我,我問誰?」工作人員沒好氣頂了回去。
局長助理有些不安地摸了摸漸生皺紋的額頭,頓了頓後說道:「自檢程序?」
工作人員在通話器裡輕聲問了幾句,然後抬起頭來,無助搖著頭說道:「自檢程序剛剛結束,老東西顯示,雲計算域內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邏輯錯誤。」
他看著局長助理。疑惑輕聲問道:「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我記得聽老局長提過一次。」局長助理痛苦地揉著太陽穴,不停地翻找著腦海中地回憶,「好像需要六七天的時間才能自動修復。」
憲章局的核心區域深地面之下極深的一處所在。當年設計憲章局地下建築的五人小組,非常驕傲地宣稱,在所能想像的文明時代,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在短時間內,摧毀憲章局的核心。
憲章局的核心,便是那台中央電腦,也就是憲章局的工作人員言談中那個老東西。這台電腦本身地歷史無比久遠,僅從年齡上判斷,足夠成為憲章局裡所有人的祖宗。所以在漫長枯燥而無聊的生涯中,憲章局那些性格開朗地工作人員,才會給它取了這麼一個可愛又親切的外號。
核心區域離地面太深,雖然空氣調節系統不停地發揮著作用,可是那種心理上的問題,依然讓絕大多數人,都難以適應這種氣氛。好在中央電腦的運算處理以及信息搜集,也從來不需要人類的幫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憲章局從局長到清潔大嬸。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在為這台中央電腦,這個老東西服務,而老東西則是為整個聯邦服務。
空曠的房間裡空無一人,堅固而厚實的物理隔阻,將中央電腦呈現在合金地表之上的顯示光屏與那些忙碌地工作人員隔絕開來。半空中那面兩維信息顯示屏上,不停地閃動著來自聯邦各個角落,由電子監控網絡所捕捉的電波信號,視頻信號,音頻信號。畫面閃動的極快。變成了一道道光束或數據流。
這些光束或數據流,有時候像是一條筆直的線條。有時候又分成了無數的片段,有時候在兩維信息顯示屏上,卻像水波一樣地綻開,用只有它自身才能明白的方式,進行著數據的整合梳理與擷取。
雲計算域的異常邏輯錯誤,並沒有干擾到聯邦中央電腦的日常工作,它依然沉默而忠誠地過濾著能夠看到地一切畫面,平靜地等待著來自人類的命令調用。
沒有工作人員注意到,或許他們早已經習慣於不注意,這個他們怎麼也看不清的二維信息顯示屏。就在顯示屏下角極小的角落裡,出現了一列一列順序下行的微小光符文字。
「公民編號:捕獲,姓名:許樂,備註:聯邦刑事案件:::當事者。」
「警告,信息節點異常,定位再次失敗。」
「嚴重警告:百分之零點零零四可能性,公民許樂與編號異常情況信息重迭。「應對:主動建立聯繫,嘗試定位。如目標拒絕,則建立觀察體系,提交報告供政府處理。」
微小的光標字符消失,另一列字符不停地重複出現在聯邦中央電腦的顯示光屏上。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面臨著最大的危機,但危險就是機遇不是?月票爭奪間客也非常危險,但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