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暗殺事件被聯邦政府成功地掩埋下去,在新年的第一天,如果爆發軍方參與暗殺平民的大醜聞,由總統到國防部長、從聯邦調查局長到臨海州州長,都將無法過個好年。
雖然他們很清楚被暗殺的目標並不是真正的平民,電話裡那位夫人冰冷的語氣,更讓他們清楚,聯邦政府必須真正地徹查此事,而不是像歷史當中的無數次政治事件一般,隨便找個替罪羊……可是政府依然需要向公眾隱瞞事情的真相,因為任期最後一年的政府,已經無法禁受更多的風浪。
好在那位夫人默允了政府的態度,甚至動用家族的影響力,幫助政府封住了大部分媒體的嘴。當天晚間以及第二天的電視新聞,以及各大權威的紙質或電子報紙上,都沒有關於臨海州大學城體育館暗殺事件的報道,相反在娛樂與生活欄目上著重描述了簡水兒小姐人生第一次演唱會的盛景。
政府最不想面對的媒體記者,在這個事件前面集體失聲,一方面是受到了各方面的壓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敏銳的嗅到了聯邦內部的某種氣息,他們在等待,在觀看政府究竟會不會給媒體以及公眾某個交代。
然而有些散去較晚的民眾,曾經在體育館的風雪裡,親眼目睹一輛黑色機甲破壁而出,衝上了東北方向高速公路……
這些人卻無法抹去自己的記憶,他們疑惑地沒有在報紙上看到任何的答案,便只能讓這些記憶變成了一些流傳於網絡留言板上的流言,以及那些向來極不入流花邊小報的震憾標題。
暗殺事件發生的當天,聯邦強力部門地調查工作便已經極為急迫地開展起來。因為各部各局的長官,都接到了來自總統辦公室或是管理委員會某些重量級議員親自過問的電話。聯邦政府龐大的國家機器開始運轉,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們就從那名叫做那多的機師,查到了更多地東西。
一名聯邦戰鬥英雄,四枚紫星勳章獲得者。為什麼會變成了一個令人不恥的暗殺者?這是需要歷史評論家以及文學家去發揮思路,聯邦政府的調查者們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裡,而是直接查向了首都特區。
就在暗殺發生後的極短時間內,特勤局特工、聯邦調查局官員,在國防部憲兵司令部派出的支援力量保護下,分別乘坐十幾輛軍車,衝進了國防部大樓旁邊的培訓中心,在無數聯邦軍人驚愕的目光中,逮捕了總計九十三名來自大區前線的第二軍區各級軍官。
審迅當天晚上便迅疾展開。沒有刑訊逼供,沒有電擊的酷刑,只有明晃晃地燈光。無處不在的監控設備,還有那些像金屬一樣冷酷的審訊者與記錄者。
審訊沒有任何結果。那些從前線歸來。為聯邦付出了自己青春與血汗地軍官們。冷漠地注視著面前地那些官員。眼神裡充滿了憤怒與不屑。那些認為自己受了侮辱地軍官。更是開始破口大罵。
僵持了半個晚上之後。審訊方將這些軍官集中在了一起。那名負責牽頭調查此次暗殺事件地聯邦調查局總四科主任。冷冷地看著面前這些驕傲而無所畏懼地軍官。沉默片刻之後說道:「身為聯邦軍人。有表達自己意願地合理途徑……沒有人不尊敬你們曾經為聯邦所付出過地一切。但是。身為軍人。更應該敬畏法律。」
「你們當中有地人知道。有地人或許並不清楚。但我想說地是。憲章局已將此次臨海州體育館事件。標識為……第一序列事件。」
「你們應該很清楚第一序列事件怎樣處理。」這名聯邦調查局地高級官員眼睛微瞇。寒光漸盛。「不要再試圖掩蓋。或者為自己地罪行狡辯!那只能讓你們地家人蒙受更多地恥辱!」
這些軍官被全副武裝地憲兵押回了培訓中心。只不過此時他們地身份已經變成了犯罪嫌疑人。而不再是前途一片光明地聯邦柱石。就在這些人離開臨時審訊處之後。一名官員走到總四科主任地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憲章局地央控電腦標識地是第三序列事件……再說。就算是第一序列事件。對這案子也沒有什麼幫助。」
「憲章局那些老祖宗小祖宗最會玩神秘。」總四科主任微低著頭說道:「這些軍官哪裡知道事件序列地東西。我只是給他們一些時間去想一想。去怕一怕。」
第二天凌晨,或許是對於第一憲章的光輝本能裡擁有無窮敬畏。或許是那些軍官對於法律的威嚴有了更清楚的認識,總之這位聯邦調查局高級官員的伎倆明顯奏效。
沒有人自首,沒有人交待究竟是誰組織了這次暗殺事件,那台隸屬於第一軍區的黑色機甲,又是通過什麼途徑交到了那多少校的手中,而那批被派到體育館地軍方小隊,又是接受了哪方面地命令。
七名軍官在自己的房間裡自殺,沒有一個人能搶救回來。
他們用這種簡單地方式表達了自己對第一憲章和法律的敬畏,保護自己的上級以及那些他們願意用生命換取的理念。行一場總統與星雲獎獲得者們的晚宴,晚宴結束之後,又是一場例行的舞會,只是那些已然垂垂老矣的學者們,很明顯沒有跳舞的***,他們只是有禮貌而又矜持地注視著場間那一對舞伴,掌聲不停響起,一切顯得那樣熱鬧而安樂。
席格總統先生今年便要結束自己的第二任任期,看來他對於官邸舞會還真有些戀戀不捨,四周臉上浮現著真誠笑容的人們,注視著正在緩緩旋轉的總統與第一夫人,心裡卻給予了鄙夷的評語。
這位總統毫無疑問是聯邦有史以來最不能留下印跡的總統,因為他在任期間,沒有任何值得大書特書的事跡可言,他的性情怯懦而粗暴,完全沒有當初他在軍隊裡的風采,十年前的選民如果說是被媒體編織的假象誤導,那五年前呢?
但是席格總統毫無疑問也是聯邦歷史上最幸運的一任總統,在他的十年總統任期內,沒有任何可以引起彈賅程序的事件發生。聯邦與帝國之間的戰爭,在他當選後便已經結束,而環山四州的***軍,反正已經在聯邦的腹部存在了那麼多年,誰也不會指責他沒有解決這個問題。
「必須要說,席格總統至少做到了足夠的謹慎,而這其實也是一種優秀的品質。」
一位年紀並不大的英俊官員,默默地注視著自己陪伴了五年的總統先生,在心裡給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評語,緊接著,他的臉色卻微微變化了一下,走出了人群,來到了官邸西區一個安靜的走廊。
這名叫做布格的官員是總統官邸辦公室副主任,他要負責處理很多事務性工作,所以哪怕是在這樣一場曼妙的舞會上,他的手機依然會保持暢通,但是聽到正裝內袋裡面手機與眾不同的震動模式,他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所以表情凝重起來。
「清晨的事情,你應該已經聽說了。」電話那頭傳來一位婦人平靜的聲音。
「是的,夫人。」布格壓低了聲音,面帶微笑與身前走過的辦公人員示意。
「我不希望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因為我不希望我的兒子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最後卻成為整個聯邦軍方的仇恨目標。」電話那頭婦人的聲音平靜而不容抗拒。
「沒有人想到那些軍官會選擇這種方式。」布格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擔心隨著調查的深入,會有更多的人選擇自殺或……被自殺。」
「調查必須進行到底,我需要那些真正的兇手,為這樣一件無恥的暗殺事件付出代價……我不想對政府的工作指手劃腳,但我只想說,這個事件還有足夠多的線索可以去抓,請你們不要將目光只放在第二軍區的那些軍官身上,我身為一名聯邦公民,身為受害者的母親,對於這種做法都感到有些難以接受。」
布格掛斷了電話,陷入了沉思,他清楚邰夫人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既然如此,只有自己親自對政府的工作指手劃腳。而據調查組回報過來的消息,看來調查的方向,真的要觸及那些令政府不安的方面了。
他是政府官員,但他是事務性官員,而沒有人知道,實際上他是邰家培養出來的官員。
同樣在這一天深夜,邰之源也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知道聯邦政府對於罪案的調查,在轉移了方向之後,已經成功地接近了核心區域,聽到那位高級官員的名字,平靜如他,也忍不住愣了一會兒。
被電話驚起,從噩夢中醒來,邰之源再也無法睡去,他披著睡衣,在桔黃色的檯燈旁,坐在沙發上久久沉默,有些想念以前那些夜裡的油餅清粥。
最快也要等到天亮,才能通過憲章局那台無所不能的中央電腦,從芯片信號確認許樂是否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