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樂第一次在正式的餐廳裡請一位異性吃飯,所以他稍微有些緊張,一旦緊張,眼神便會下意識裡不去看別的地方,只是盯著對面唯一熟悉的那個女孩兒。然而一眼看過去,卻看見了天藍色吊帶裙沒有遮掩住的胸前春光,那兩抹被衣料包裹住一半的白嫩讓他心頭一亂,趕緊把視線上移,卻又看到了張小萌低垂著的容顏,微微翹起的眼睫毛,正輕輕咬著叉子的紅唇白齒,他的心更亂了。
餐廳裡的溫度保持在二十點六度,黑胡椒牛排微有辣意,張小萌的鼻尖滲出了一粒可愛的汗珠,她早已經將外面那件短風衣脫掉了,整個人釋放著不經意的清純媚意。不知道是因為食物的關係,還是注意到了許樂剛才那一瞥,張小萌的鬢角泛起了微微的紅,然而她沒有刻意遮掩胸前的景致,依然保持著這個***的姿式,生澀地展露著自己的魅力。
許樂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往哪裡看,張小萌不知道對方正在看自己哪裡,心裡各有心思,竟是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我喜歡你。」許樂極為認真而堅定的話語,打破了這片沉默。
張小萌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面前這個老實的男生,怎麼也想不到對方居然會如此直接地對自己告白,一時間她的語言能力也變得匱乏了不少,吃吃艾艾說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很喜歡你。」許樂再一次重複了那句話,因為是第二次的緣故,說的比先前自然了很多,他看著張小萌那張清秀的臉,心想,當你看著窗外的時候,我總想你能看著自己。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為什麼呢?」張小萌低下了頭,有些慌亂,她今天只是想最後擁有一次淡淡的青春。盡情地享受,卻沒有想到許樂卻給了她一個突然的問題,而且這問題來的如此迅猛和堅定。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許樂看著桌子上地餐盤,盤上還殘留著牛排和汁水,就像看著一個極難逾越的難關,雙手緊緊地握著刀叉,說道:「如果從生理學和心理學的角度去論證。我們彼此在釋放某種信息,感應到了,所以也就喜歡上了。」
張小萌傻乎乎地看著他,她畢竟只是一個沒有談過戀愛地女孩子,再如何意志堅定,心思縝密,卻永遠不知道愛情分很多種,男人也分很多種,有的人就像許樂這樣,只會選擇最直接的方式進行攻擊。而不會給她任何悄然遠離的時間。
「呵呵。」張小萌掩飾著自己的慌張,「我……沒聽懂。」
許樂抬起頭來,盯著她的眼睛。猶豫片刻後認真說道:「以前我有一個長輩告訴我,如果少年時代碰見一個女生,明明長的很漂亮,但你卻根本不想去窺視她地身體,更不敢在腦中幻想那些與**有關的事情,那就證明你喜歡上了她。而且是真正的那種喜歡。」
張小萌傻乎乎地看著他。問道:「這……這……是什麼鬼理論?如果你對我地身體……不感興趣……」她本想說。你如果對我地身體不感興趣。剛才為什麼要看。以及那你為什麼還要喜歡我?然而話說了一半。才發現這種談論似乎顯得過於**和露骨了些。趕緊低下了頭。用細細地聲音問道:「你碰見過幾個這樣地人?」
「兩個。」許樂回答地很快。這個答案其實在他地心裡已經轉了很久很久了。張小萌抬起頭來。感興趣問道:「除了我還有誰?」她想扮出雲淡風輕。友人之間地興趣問話。然而那閃動地眼光卻透露了她其實還真地很在乎許樂心裡有別地女生存在。
「簡水兒。」許樂看似很憨厚地笑了笑。引來了張小萌地白眼。全聯邦從小到老地男人都喜歡那個紫發地小女生。
許樂看著張小萌微微發紅地臉。心裡咯登又跳了下。剛才轉述地那個理論。其實是老闆大叔曾經說過地。但他沒有把全部地話都對張小萌說出來。
當年封余大叔坐在壙地暮色中。左手端著紅酒。右手拿著塊野牛肉在啃。對少年許樂說道:「可問題是這種喜歡只是小男孩兒受了太多言情小說影響後地喜歡……愛情這種玩意兒。等你有了一百個女人後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眼與眼地對視。其實只是為了肉與肉地摩擦。體液與體液間地交換。」
此時還是處男地許樂。自然相信愛情。選擇性地忘記了大叔後面那段話。
長久的安靜,餐廳遠處的鋼琴正在流淌著音符,間或有幾聲銀製刀叉觸碰在瓷面上地聲音響起。在這片沉默之中,許樂低著頭等待著對方地回答,沒有注意到張小萌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正用一種負疚而哀怨地眼光看著他。
她有自己的人生,許樂有許樂的人生,而且這兩個人生注定不可能走到一條道路上。她心裡對面前這個老實的男孩子生出了無盡的憐惜,又或者這種憐惜是投射到自己的心上。看著許樂安靜的眉毛,張小萌的心輕輕顫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應該貪圖這種感受,而讓對方沉淪進來。
「對不起。」
許樂聽到了這三個字,抬起頭來直視著張小萌的眼睛:「原因?我知道你喜歡和我在一起。」
他對於人心世情沒有太多的經驗與智慧,但他對於他人心思卻極為敏感,這也正是封余最欣賞他的洞察力。天藍色的吊帶衫,運動場上的伴行,這麼多天食堂裡的另樣風景,都讓他清楚,小萌和自己一樣,都中了某種不知不覺開始起效的毒,至於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這兩個年輕的小朋友都不清楚,但他們至少可以知道,已經開始。
「你說過。喜歡不喜歡不需要理由。」張小萌微垂眼簾,眼睫毛微微顫動,「而且喜歡和你在一起。並不代表就一定要喜歡你。」
「我不知道你拒絕我的原因。」許樂沉默了很久,忽然開口說道:「可是我知道……你喜歡我。」
就這樣簡簡單單,尋尋常常,直指本心的一句話,一句看上去無理且幼稚的判斷,卻擊中了張小萌的心臟。
她愕然地看著面前地男生,眼神漸漸柔潤。卻又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她這才明白,不是因為任務到來,讓她有些貪戀最後的自由的青春,也不是因為她喜歡和許樂在一起時地感覺,所以今天才會和他出來約會——所謂青春,所謂感覺,其實只是正如對方所言,在不知不覺間,她喜歡上了這個男生。
啪的一聲。一個真空包裝袋被許樂悄悄地拿了出來,然後在鋼琴聲中打開,他拿起袋中的一塊小狗餅乾。放進了張小萌依然因情緒複雜而微張著的紅唇中。
張小萌有些食不吃味地吃完了餅乾,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個自私的人,會傷害你的。」
「你知道我在東林當過兵,我就像東林的石頭一樣,風吹雨打都不怕。」
「石頭有你這麼油嘴滑舌地嗎?」張小萌靜靜地看著許樂的臉。許樂的小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展顏而笑,亮光混入鋼琴聲中,照耀廳堂。
她從身邊的袋子裡取出一對紅色的惡魔小角,戴在了自己的頭上,微微偏頭,閃電般在許樂的雙唇上一觸即分。她坐回椅上後,雙眼一瞇,俏皮又***無比地問道:「好看嗎?」梨花大學安靜的梨園後門。夜霧之中有一個女孩穿著單薄的睡衣,**著雙足。在寒冷中悄悄地來到了小門房,敲開了門。她的頭上戴著紅色地小巧惡魔雙角,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來自遙遠宇宙深處的精怪。
房間裡那個小門房正沉浸在白天的情緒之中,甜蜜而無限擔憂地思考著將來,忘記了他應該做地所有事情,也根本無法入睡,然後發現自己做了一場夢,那個他在夢中輕輕擁抱著的女孩兒,鑽進了他的被窩,緊緊地擁抱住了他。
女孩兒的身體有些冷,睡裙搭在大腿上,顯得無比柔滑。往日在芯片組和元件上無比穩定的手掌,順著裙擺摸了上去,開始顫抖,觸摸著光滑而微起寒慄的少女嬌嫩肌膚,這秋日地寒冷早已變成了火熱。
是不是太快了些?許樂只來得及想了這麼一句話,便又沉浸在那種溫暖而溫柔的夢鄉之中,雙手生澀地按上著女孩兒嬌嫩的***,覺得人生在這一刻似乎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意義。
在黑暗中,伏在許樂懷裡的張小萌哭了,哭的很傷心。聽到哭聲,許樂無比緊張地問道:「痛嗎?」
「有點兒,還能忍。」
「……我忍不住了。」
「對不起……如果我傷害了你。」
**著雙足的女孩兒有些行動不便地離開,戴著紅色惡魔角的精靈,在晨霧之中悄然消失,就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悵然若失的許樂睜著大大地眼睛,卻不明白應該說對不起地是自己,為什麼她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