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神魔大陣
曹長信尚有些猶豫,卻被真言猛推一把,隨即就聽到真言急促聲道:「你快帶她們走!」曹長信一咬牙,拉著倆女閃身出門,小草在出門瞬間尖叫道:「真哥!小心!」
真言回身守住門口,只見原野幾人在入塵道長的猝然襲擊下,紛紛避其鋒芒猛然散開。
原野已是氣的臉色鐵青,雙臂倏地舉起,露出一對套在手臂上不知是何種材料打造的鈴環,振臂一抖,發出枯柴相擊般的干扁響聲:「噠!噠!」
然而,這聲音落在真言耳裡,立刻讓他感到耳鼓像針刺般巨痛起來。
幻音立生,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野等人連同欲再發動的入塵道長,驀地消末不見,耳中隨即響起呼呼風暴的狂嘯聲。
幾息眨眼之間,大變已突起。
當風暴聲轉雷雨聲時,四面牆壁也詭異般的急速旋轉起來,而原是畫在牆壁上的怪異兇惡形像,竟似活過來一般,絲毫不受旋轉影響,探出身來作恐嚇狀。
真言一時頭暈目眩,頓生有若置身於地獄場正在爆發的一場核心中的可怕感覺,遍體生寒,腳步不穩,強力抱守心神,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如此邪門大陣,確實聞所未聞,駭人到極點。
雷雨聲愈來愈大。
驚濤裂岸,洶湧澎湃。
真的似是有一堵高逾城牆的巨浪,正從某處往真言狂湧過來,聲勢嚇人。
真言雖是極力護住心神一絲空靈,不受如此威力甚大的幻音幻象的侵擾,但也明顯感到體內元嬰似受驚般的微微抖動起來,難過煩躁的感覺一波一波無休止的漫卷而來,身心已是疲憊不堪。
他不由自主地盤膝跌坐,左手捏不動根本印,右手捏大光明蓮花印,嘴裡默頌佛門六字真言,全力抵抗這神魔大陣製造出來的鋪天蓋地的邪門幻境。
也不知過去多長時間,真言的心神在無休止的風暴雷雨交加下,幾近崩潰的邊緣,週遭這兇猛異常的變化,不由得讓他生出置身於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孤舟的渺小和面對天地失色下的恐懼,這交雜混亂的感覺幾乎使真言失去控制,心生欲跳起在狂叫中奔跑的強烈**。
變化又起,所有風暴雷雨驀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死寂到極點的無邊黑暗。
這瞬間從動至靜的極端變化,立使真言心頭大亂,難受到極點的感覺潮湧而來。
真言頓時胸口一悶,嗓眼發熱,一口壓制不住的熱血激射噴出,撒出滿目血霧。
就在這即將失去神智魔心侵入的極度危險關頭,突地,胸前太虛玉珮「嗡!」的一聲生出異狀,一股清涼泉水般的能量從玉珮中透過胸膛浸入進來,隨即遍佈全身,舒暢無比。
體內本已黯淡無光的元嬰,被驚醒似的微微張開一直緊閉的小嘴,用力的吮吸著這清涼的救命泉水,每吮吸一下,元嬰便恢復一絲光澤,靈台亦空明一分,胸口煩躁不安的感覺也減弱一點,轉眼間,身心皆恢復正常,運氣流轉之下,竟覺得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手臂上感覺有些異樣,舉手一看,原本尺寸剛好套入臂上的伏魔法輪竟膨脹了少許,心念暗動怎麼把這玩意兒給忘了!急將手環退到手掌中,心中突然閃現出以前科幻電影中看到的光劍,心念微動,一道強光似劃破黑幕的閃電的光劍暴射而出,手持光劍,大喜之下真言緩緩起身,一時膽量大增。
探步前行,腳踩之處依然是實地,走了幾步,真言忽然想起入塵道長,大聲喊道:「入塵道長!入塵道長!」
倏地,兩道風聲自背後忽地破空響起。
真言倏的轉身揮出光劍。
「噹!噹!」兩聲金屬交擊聲。
接著「噫!」的一聲又復平靜。
真言只覺手臂酸漲,暗暗心驚。氣惱之下,大聲漫罵道:「無恥之徒!卑鄙的日本!見不得光的雜種!有本事出來和你大爺鬥一鬥!難道你們這幫兔崽子只會作暗箭傷人的齷齪把戲嗎?再不出來,惹惱了大爺,大爺就踏平這座大廳!」
黑暗中一聲冷哼,沉重的腳步聲驟然響起,每一步都引起大廳的微微震動,似有一個龐然大物移動著,越來越近。
真言握緊光劍,眼睛緊緊盯著黑暗中聲音響起的地方,不由得緊張起來。
只見半空中突然現出兩個碗大的昏暗燈泡,隨之而來的是撲鼻欲嘔的腥味和粗重的喘氣聲,在真言極目注視下,一個醜陋到極點且龐大無比的獸頭人身怪物從黑暗中冒出,那兩個碗大似昏暗燈泡,原來就是怪物的兩個眼睛,此時正毫無表情的注視著真言,駭人無比。
真言猛然見到如此噁心的怪物,手心不由得攥出汗來,心驚之下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卻發現後背觸及冰涼的牆體已無後路。面臨絕路的真言壯膽般的暴喝一聲,倔強性情頓時在這種看似絕望的困境中被激發出來,他雙腳用力一蹬,只覺身體一輕竟然一躍而起,跳在半空,雙手緊握光劍全力劈向怪物。
光劍在真言的全力施展下,竟如小型太陽般的爆發出眩目無比的炙熱光芒。
「轟!」的一聲巨響。
似擊打在堅硬岩石上的強大的反震力,將真言拋回原處又跌宕後退數步才勉力站穩。
「哞!」怪物發出一聲疼痛到極點的慘叫聲,震耳欲聾。
狂風驟起,一掌巨大的巴掌加著欲嘔的腥味橫掃過來。此時,這怪物已憤怒到了極點,恨不得將這眼前看似弱小卻險些砍斷它手臂的人類撕成碎片,狂暴之下,瘋狂無比。
真言見來勢奇快,且攻擊範圍之大無從躲閃,便同前次一般如法炮製,清叱一聲,再次高高躍起,劍勢一轉閃電般的刺向他認為怪物的最薄弱處,——眼睛!
果不其然,在眩目的光芒刺射下,怪物倏地收回大掌,迎著光劍來勢雙掌幻出千百道掌影向上推去。
「鏘!」火星四射,掌劍相擊。
掌影散去,手心被劍尖擊中處痛徹心肺,再看真言,正佇立在原處一副好整以暇模樣。
怪物雖是惱怒異常,卻也不得不重新評價眼前這手持異物的年輕人類,在它古老悠長的記憶中,人類從來就是不堪一擊的弱者形象,什麼時候竟然變的這般強大。它抖抖尚疼痛徹骨的手掌,不再冒失大意,一面瞪著一雙暴戾的怪眼緩緩移動著龐大的身軀,一面心裡盤算著該用何種方法才能啃下著難啃的超硬骨頭。
真言看似悠閒的注視著眼前的怪物,內心卻絕非表面上顯露的那般輕鬆,他暗自嘀咕,這刀槍不入雖體型龐大卻身手異常敏捷又似遠古猛獸般的恐怖怪物,到底是從那裡冒出來的,難道這世上還真的存在只有在傳說神話中才有的可怕怪物嗎?若是如此,那邪門之人又是從何處找來這本不應該存在的怪物?種種疑問令真言頭疼不已,暗叫自己運氣大壞,不過自己體質的突然改變也給他帶來不少的信心。
能夠讓真言肯定的是,這彷彿是從地獄中走出的異物,絕對絕對絕對比無頭鬼厲害十倍甚至百倍千倍,因為,他感覺它對伏魔法輪幻成的光劍的砍劈似乎並不懼怕,還好,從它護住眼睛的舉動來看,好像眼睛就是它的軟肋,如果能充分利用這一弱點,或許就能平安涉險度關與入塵道長匯合,想到入塵道長,真言不由得心裡著急,也不知道道長現在情況怎樣?是不是也同他一樣處境?
實際上,真言絕對沒有想到,他眼前這煩躁凶悍躍躍欲試著隨時都要撲上來要命的怪物,並非普通角色,而是原野通過神魔大陣打開的空間通道中,從神魔異界召喚來的超強異物——魔兵!神魔王座下的一名初級魔兵!
神魔異界與人界分數不同維度的空間裡,在神魔異界中神魔王是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威,統領著這一空間的所有生物,魔兵則是神魔異界中有著龐大數量的生物,是魔界大軍的基礎,不僅力大無比體質異特,且具有強大的破壞力,若不是根深蒂固的對人界生物弱小不堪一擊的觀念導致輕敵意識,再加上真言手中威力巨大的光劍竟然能夠對他形成的有效傷害的威懾力,恐怕此時真言早已成了魔兵腹中的美味大餐了,即便如此,兩廂實力對比下,真言仍遠遠處於下風,凶多吉少。
已經容不得真言想那麼多了,在一段時間的尋機觀察後,魔兵終於忍耐不住這個弱小的人類給它帶來的恥辱感,悶嗥一聲進身發動風暴似的狂野進攻。
無論如何也要收拾掉這個人類,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否則憑它堂堂魔兵的身份如何有臉再回到神魔界混日子,如何忍受兄弟門的譏笑,到時恐怕魔兵的身份也會難保,這是魔兵攻擊前最後的念頭。
在憤怒的異界超強生物魔兵的攻擊下,真言頓時險象環生,經過太虛玉珮改造過的特異體質在強大的壓力下顯示出令人驚歎的承受力和爆發力,真氣在體內以高出平日數倍的速度循環運轉下,使真言閃轉騰挪的速度暴增,令人眼花繚亂的閃躲穿梭在鋪天蓋地的巨掌幻影間隙中,但,終究實力相差懸殊,幾息下來全身已是大汗淋漓,能暫時保住小命已是實屬不易,更談不上有什麼反擊機會,想的機會都沒有。猛烈的勁氣在空氣中發出撲哧的淒厲尖嘯,再被擴大數倍的回放出去,一時空間充斥著震耳欲聾且令人膽寒的聲響。
此時,魔兵則是令一番煩躁感受,它所施展的魔手幻影掌,即便是在魔兵中也少有對手能抵擋這麼長時間的,要不然怎麼會派它來執行外快任務,而此次卻屢攻不下,就像是巨掌去抓水中泥鰍似的,這個狡猾的人類總能在最後時刻逃脫必殺的一擊,焦急狂躁之下,魔兵怒聲狂叫,殺意蒙蔽下手腳並起風聲更烈,怒聲連連暴響。
勁風刮在身上令真言如受刀割,渾身酸痛難忍,呼吸困難,在這樣的電速攻擊中,早已看不清怪物的身體,滿目全是小山般的致命大掌,壓力倍增下,攻擊怪物眼睛的念頭想都沒時間想,重壓之下真言已臨近力竭,死亡的氣息從未有過的這麼近,甚至能看清死神張大的嘴中那森森的尖刀般的利牙和欲滴的垂涎。
真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極力抵抗,為珍貴的生命拚力抵抗!
纏繞中真言倒翻閃過飛起臨身的一腳,才心驚落地,倏地,狂風撲面,一隻腥味濃烈的勾魂巨掌暴現在眼前,生死關頭下真言狂喝一聲,將殘存真氣狂湧入光劍中,用盡全力猛烈劈下也許是生命中最後的一擊,內心已是慘烈無比。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猛然響起。
再看,餘音未了之中已是影散人分,一邊是滿身鮮血半跪在地無力站起虛弱到極點的真言,重重的喘著急促的粗氣,手持幻回的伏魔法輪,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無光的黑瞳尤在倔強的瞪著怪物,汗滴自髮梢上滴答落下,衣褲如從水中撈出一般貼在肌膚上,汗水混著血水甚是嚇人。
一邊亦是渾身佈滿深可見骨傷處突自發愣的魔兵,打死它都不相信自己受傷的事實,綠色的液體從傷口處緩緩流出,重傷之下,面對如此對手,縱然勇猛凶悍魔界勇士,此時也是暗暗膽寒,心生怯意。
真言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暗自內視體內,剛才驚天動地的一擊已使他體內真氣臨近枯竭,筋骨欲斷,元嬰和內丹均暗淡無光萎縮一團,真言不由內心長歎,難道我的生命真的要終結於此嗎?此時,生命中的百味記憶閃電般的滑過腦海,種種喜怒哀了滋味交替輪換,從未有過的只有對生命的渴望和不甘心的信念勉力支撐著真言搖搖欲倒的身軀。
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同樣是筋疲力盡但還有餘力的魔兵步步逼近,死神在黑暗中發出無聲的狂笑。
真言已無力站起,他順勢盤膝坐下,雙手分持伏魔法輪費力的舉在胸前,欲作毫無意義的垂死掙扎。
驀地,異樣的感覺從伏魔法輪的握處傳來,原本光滑的輪圈上竟突出幾個凸點,手指觸動之下略有下陷跡象。
不假思索下,真言下意識的按下一個凸點,頓時怪異情景發生了……
瞬間,伏魔法輪圈中光華大作,暴起眩目的黃色光芒。
在光芒影射下,真言全身連同發眉皆漆成黃澄澄的金色,臨危正坐之下乍看上去像似一尊渾身散發閃閃金光的坐佛,法相莊嚴之極。
魔兵突見此異變,心中一愕,停下身子,一種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這人類此時的異樣和那發出光芒並讓它吃盡苦頭的古怪圈子,勾起它埋藏在內心深處的一絲記憶。它似乎在朦朧中隱隱約約的憶起,幾千年前的那場差點使神魔界從浩瀚宇宙中除名的可怕戰爭,正是這場戰爭,是神魔界每個生命的最恐怖最不願再想起的一場噩夢,然而就在這時卻如霉斑似的在魔兵心中浮出水面。
這也是一場整個神魔界都恥於提起的戰爭,因為,對方不是仗著人多勢眾目空一切並狂妄的自稱與天同齊的仙人界,也不是擁有來去無影陰森難纏的不死軍團的冥界,而是一個人,一個在人界誕生的神話,一個叫神魔界的每一個生命至今在聽到他名字後都要發抖的人,他的名字叫——「佛!」
這種恐懼也包括他手中威力無法想像的武器!
「難道?不!絕對不可能!那個東西絕對不會出現在眼前這個人類的手中,雖然……」
魔兵迅速否決了自己荒誕的念頭,它煩躁的低喝一聲,似要把內心的不安和揮不去的恐懼驅趕出來,但,最徹底的方法,就是把這個討厭的特別的人類碎屍萬段形神俱滅,誰能保證他不會成為第二個佛呢?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魔兵彷彿已看到這令它神經興奮的結果,不由得發出無聲的猙獰笑容,在意識到還要用行動來實現後,它又開始移動起來,去實現這可以讓它享受快感的殺戮。
一步……兩步……三步……
光,不斷的在輪圈中激撞聚集,形成一個漩渦狀的球體,真言雙手捧著伏魔法輪竟覺得有些吃力,已用力到極限的手臂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動起來,而伏魔法輪的重量似乎仍在慢慢增加著。
冷冷看著腳下即將變成一具扁屍的可憐人類,魔兵抑制不住瘋狂滋長的殺性,狂喝一聲,高高抬起巨腳,用盡全部力氣帶著呼嘯的風聲猛然跺下!
「呼!」
真言立覺頭頂如天塌下來一般,已無法再作它想,只得拼卻殘力,兩眼一閉捧環照著來勢猛舉過去。電光石火中心頭頓時萬念皆空。
「砰!」
在魔兵大腳踏上光球瞬間,尤在旋轉的光球像刺破的氣球般向著上方爆炸開來,激射出萬道金光,從魔兵龐大的身軀中毫無阻礙的穿射出去,照亮茫茫無邊的黑暗,禪音再次響起,「……滅除障垢無有餘,一切妙行皆成就……於諸惑業及魔境,世間道中得解脫……速疾同遍神通力,普門遍入大乘力……恆轉程趣妙法輪……速詣菩提大樹王,坐雲降伏諸魔念……」
魔兵一聲淒厲慘叫,光華再盛,魔兵似殘雪消融般的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言在等待大腳的光臨時卻感覺雙手一輕,耳邊即響起短暫的慘叫聲後,便一切歸於寂靜,全身經脈漲痛欲裂,一時虛脫無力,良久再無動靜,忐忑下睜開雙眼,面目全非的大廳躍入眼簾,只見滿地碎片,門窗皆無,牆壁上巨大的裂縫縱橫交錯,壁畫剝落俱無。
原野等人則遠遠立在牆邊,目瞪口呆的看著真言,臉上佈滿畏懼驚恐之色,像是見道死神般的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風聲一緊,入塵道長出現在身旁,臉上亦是不能置信表情。
真言再看到入塵道長安然無恙後,心頭一鬆癱倒在地伴隨著一聲驚叫昏了過去,那是雅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