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古玩市場()
也許是雨大的緣故，書館裡一天下來也沒幾個人光顧，就著煩惱的小點心，真言轉眼便晃到了下班。
從館裡出來，迎面而來的風雨頓使真言感到一陣發冷，油然生起迫切想回到溫暖家中的念頭，這種天氣下等班車就等於受罪，乾脆奢侈一把打的吧！真言嘟囔了一句：「這個鬼天氣！」撐起傘埋著頭栽進瓢潑的大雨之中。
一下車幾乎是以百米的速度衝進家門，在母親心疼目光的迎接中，真言簡短的打了個招呼就欲扎進自己的房內研究那本破書，不料母親大聲叫道：「等等！媽媽有事要對你說，你先回來。」
真言轉頭嬉皮笑臉賴道：「媽——！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好嗎？我……我現在還有事呢！」
邊說真言邊向房間移動，母親趕緊幾步上來一把扯住真言嗔道：「你這孩子！越大越不聽媽媽的話了，一回家就知道鑽到屋裡搗鼓哪個什麼腦，當初媽真不應該答應你買回來！」
真言苦笑道：「是電腦，媽——！」
「不管什麼腦，媽看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你說你沒事兒多看看書不好？也都怪你爸，死老頭子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偏偏口口聲聲的支持你買，還說有了這個再連上什麼網，就可以足不出戶也知道天下大事。嘖嘖！有那麼神嘛！我看吶只會讓我的兒子變的更懶了！你看看你，現在一下班也不出去，一點社交活動都沒有，也不見你交什麼朋友。原來沒有那個……電腦時還偶爾帶個姑娘回家，現在可好整個一個形影孤單沉默寡言，沒點兒青年人的活力。不是媽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就沒有想過成家的事？……」
真言一聽，繞了半天又繞回到令他頭大的那個話題，忙不耐煩地打岔道：「你說這些幹什麼！要是沒別的事，我可要進屋了！我還有事呢！」
母親拍了一下真言的肩膀有些不悅的道：「怎麼了！難道電腦比你媽還重要？」
真言見母親有些生氣，一把摟住母親的肩嘻嘻笑道：「瞧您說的！那兒和那兒呀！好吧！您慢慢說，兒子我洗耳恭聽！」
母親揪了一下真言，用慈愛的目光看著真言表示疼痛的誇張動作，笑罵道：「你這個臭小子就會用這個來哄老媽。好了！我也沒時間和你瞎掰活了！是這樣……後天你表妹要來。」
「表妹？」真言詫叫道，目光中滿是沒聽說過的不解含義。
母親解釋道：「就是你省城李伯伯的女兒李蓉，哎呀！就是你上初中時來咱這裡上學的李蓉，難道你忘了？」
「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小丫頭！」在母親進一步的提示下，真言終於想起那個十年前紮著馬尾巴天天奔奔跳跳跟著自己上學的小女孩。
長什麼樣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時每天接送這個小學生的光榮任務一做就是半年。後來考上初中後就回了省城，此後再沒有來過，只是逢年過節的給母親打個電話問問安。至於李伯伯和父母親也沒什麼親戚關係，只是以前四個人都在一個中學裡上學，所以關係比較好，和李蓉也就表哥表妹的這樣叫著。
母親白了發愣的真言一眼道：「什麼小丫頭！人家現在長成大姑娘了，還是個大學生呢！」
「咦？她來幹什麼？」真言回過神來奇怪的問道。
母親道：「哦！聽說是來上禪隱寺給她母親上香的，順便到咱家來看看。」
真言點頭笑道：「原來就是這兒事，行了！我知道了！」說完就要拔腿開溜。
母親急忙道：「別著急！還沒有說完呢！」
真言愕然道：「還有什麼？」
「也沒什麼，這兩天剛好趕上你休息，媽給你安排兩件事，一件事是明天你陪我去趟古玩街，我想給你李伯母送個玉鐲，她呀——！從小好這個！」
「好呀！反正我好久也沒有逛街了！小的從命就是！」真言作出誇張的動作惹的母親發笑起來。看到母親心情不錯，真言又嘿嘿笑道：「還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就請媽一併說出來吧！」
母親開心的笑道：「就你鬼精！哪！還有就是後天陪你表妹一起到禪隱寺上香，然後帶她到幾個景點好好的玩一下，怎樣？這個更輕鬆吧？」
知母莫如兒，立刻明白母親心思的真言頓時怪叫道：「拜託！媽——！你不會是要我去當護花使者吧！我……我……先聲明我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再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難道還要搞包辦呀！」
母親無動於衷道：「什麼年代？不管什麼年代都要聽父母的話！再說人家老大遠的來一趟不容易，讓你去陪陪不算過分吧？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還有共同語言，難不成讓你媽我這把年紀去？告訴你！你就是不願意也得去，可別讓人家覺得我們沒禮貌！」
看著母親一臉嚴肅不容商量的神情，真言幾番思量還是放棄了不滿，雙手做投降狀哭喪著臉道：「好吧！那兒子就犧牲一回兒吧！」
「呵呵！今天真言怎麼向老太太交槍了？稀罕稀罕！」隨著爽朗的笑語聲，真言的父親推開門走了進來，真言和母親面面相覷均忍不住笑了起來。
吃過晚飯，真言鑽進屋裡從鋪下掏出「翻譯稿」看了起來，翻了一會兒又丟下書盤腿擺了一個書中要求的入門姿勢繼續打坐，可今天心總是定不下來，一想起母親要自己陪表妹可能潛在的企圖，便雜念叢生不能自己。就這麼胡思亂想了好久，終於忍不住睡意的侵襲順勢躺倒在床上，被子也不蓋地睡了過去。
臨川市的古玩街號稱北方第一古玩街，街道長約二百米，裡麵店鋪林立，熱鬧時人頭擁擠，據說這裡是北方最大的金石玉器及古董集散地。
一大早，真言就陪著母親來到這裡。徑直到底走了一趟，返回時挑了一家價格貨色都比較中道的店舖，母親就開始了馬拉松式的選擇和價格商談。真言在一旁待的實在無聊，看情景一時半刻絕對完不了，他湊到母親身邊涎笑道：「媽——！您老人家在這兒先看著，我去那邊轉轉行嗎？」
母親扭頭看看真言，想想道：「那好吧！不過得快點兒回來，我這裡也快完了！」
「哎——！放心吧！馬上就回來！」答應聲中真言人已是到了店門口，片刻匯入到流動的人群當中。
古玩街真言很少來，所以也滿覺得新鮮，正在饒有興趣的停停走走四處瀏覽之際，忽然心生感應，一轉身見一位面色發黃臉形削瘦像是農村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舉著一隻手在半空，表情有些呆，真言見狀以為是認錯了人，也不與計較轉身就走。身後一陣腳步，那男子趕上神色曖昧的吃吃道：「先生我一瞧您就是個文化人，請您稍稍留步。」。
真言停下腳步奇怪的問：「你有什麼事嗎？」
那男人小聲道：「我這裡有件寶貝，能否賞光看看」
真言正在猶豫是不是遇上了騙子，卻被不由分說的拉到一邊僻靜處，只見那男子神神秘秘的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真言定眼一瞧，原來是一個似石似玉的方形佩，上面似乎刻著一些圖案，也看的不太清楚，整個一個灰不溜球的玩意兒，一看就是不值錢的東西。
拿過玉珮一邊翻看一邊聽男子在耳邊絮絮叨叨的，吹的是天花亂墜，只差沒說是仙佩了。
真言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知道古玩街專有一號人，拿些爛東西來蒙騙不懂行的偏對收藏有興趣的人。不過這次心裡卻有些好奇，明明一看就知道的貨色這人也敢拿出來，嘿嘿！說不准他也是的嫩手。
真言不動聲色看著這男子，很想知道這個嫩手還什麼拙劣表現。男子見狀表情有些遲疑，小心翼翼的說：「看來先生像是識貨的人，要是覺得可以這個價如何？」說著從袖中伸出五指道：「五千怎樣？」又加上一句：「我是沒有辦法才賣的，絕對是不掙錢的！」
真言一聽，就把玉珮拍回男子手中不屑道：「五千？你蒙誰呢！這種成色的破玉，這街上隨便一家玉器店賣的最便宜的玉珮也比這個值錢。再說！你仔細看看，這是玉還是石頭呀？告訴您我可不是個冤大頭！還五千呢，自己留著發財去吧你！」說罷抬腿要走。
剛走了兩步，身後忽然傳出傷心的抽泣聲，回頭一看，真言頓時大跌眼鏡整個人傻了。
只見老大一個人竟然像個孩子般蹲在那兒的哭起來，路人也紛紛側目相待，同情的眼光瞄給哭泣者，留給真言的則全是對奸商的鄙視。
吃不住接踵不斷地芒刺在背地目光壓力，真言欲哭無淚地趕緊上前一把拉起那人，低聲哀求道：「大哥——！拜託——！宰客失敗你也用不了這樣沮喪，我看你資質不錯，只是欠火候，你想想，就那麼個東西你一下就要宰幾千，你也忒狠點兒了吧？我說你再找個人開個七八十塊錢就可以，準成！」
「我……不是因為……這個！你走吧！不要管我！」
「哦？那你說說為什麼這麼傷心？哎——哎——！別人都在看的呢，注意遵守點兒公共道德嘛！」
經過真言軟語哀求，男子漸漸停止哭泣，抬起頭淚眼朦朧的，在真言充滿友善目光的鼓勵下，斷斷續續道：「我……也是受害者，這個……東西是……一個白鬍子老漢……買給我的，說拿到這裡……可以賣到好幾千，……沒想到會是假的，讓我怎麼……回去見我的……孩子……呀……」
真言差點兒笑出聲來，沒想到這人竟會拿出這個戲劇化的把戲來企圖打動他，強忍住快要噴出的狂笑，真言困難的問道：「請問……你……損失……了……多少……錢？」
男子道：「一百元……那可是我……和孩子……半個月的……生活費……」
周圍突然響起幾句譴責聲，真言抬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圍起了人群，各個目光都像鋒利的小刀一樣考驗著真言的良心和道德水準。
真言趕忙站起來大聲解釋道：「各位大媽大爺大叔大嬸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這事跟我沒關係，不信你們可以問他！」真言指了指男人後發現沒有人理會他，他又示意的指了指，還是沒有人理會，這時一個大嬸挑頭大伙都七嘴八舌的開口說話了。
「我說小伙子！做人要講良心的！……」
「決不能作昧著良心的事……」
「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簡直是沒天理呀！……」
「去叫市場管理員來，管管這個奸商！……」
「……」
「停——！」潮水般的聲浪中，一聲尖叫穿破而出，喧嘩聲頓止，大夥兒都像看動物似的看著高高舉手的真言，男子也愕然的呆視。真言掃視了一圈，再用惡毒眼光狠狠盯著男子，一字一字道：「我給你一百元！」說完快速掏出錢夾抽了一張百元rmb甩在男子的腳下。
男子揀起錢，一抹臉迅速看看真假，確認無誤後立刻滿臉堆笑的拱手道：「謝謝！謝謝！這下我和我女兒有救了！……」他一邊說一邊朝外擠去。
「等等！」
男人抖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轉過來剛要開口，就聽真言咬牙切齒道：「留——下——我——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