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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鼎之輕重 第257章 左丘(下) 文 / 牧江南

    第257章左丘(下)

    曹參聽完冉易的一番話,眼中不由露出了欣賞的神色,放下書卷拍手讚許道;「好一句殺人之劍,就衝你這句話的膽色,我曹參就決定收下你了。」

    冉易裝作身軀一震,臉上露出大喜的神色,連忙拜倒道;「多些大人收留,卑職一定竭盡全力,不辜負大人的厚愛。」

    曹參捋鬚「哈哈」一笑,又接著說道;「先別這麼快謝我,我雖然決定用你,但並沒有想好如何用你,不妨你先說說你劍術如何。」

    冉易微微一笑,「不知大人想從哪方面判定,劍勢還是劍術?」

    曹參一怔,奇道;「何為劍勢,何為劍術?」

    冉易向前一步,揚了揚眉,「昔莊周以劍勢說服趙文王,謂之天下劍勢分為三類。一為庶人之劍,蓬頭突髻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於鬥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於國事;二為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三為天子之劍,以燕溪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

    曹參倒沒想到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劍客居然會有如此見識,到真的覺得小覷了他,不由心中生起了愛才之意,重新打量了番冉易,卻不漏聲色的「哦」了一句,又問道;「這只是莊周的誇誇之談而已,用於規勸他們的君上。你我即非天子,也非諸侯,我要問的是你的劍術上的造詣,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冉易彎腰說了聲「是。」又說道;「我曾師從墨家名劍客,跟誰他學習過十年的劍術。老師曾有言,劍術為三層,一為凌厲剛猛,無堅不摧,手持利器與群雄爭鋒,此為入門;二為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不滯於物,草木皆可為劍。此為劍術大成,已經可以開宗立派。」

    曹參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忍不住插嘴問道;「如此都是屈居中間,那最高又是何等境界。」

    冉易笑了笑,道;「最高無非劍已瞭然於心,所謂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是為劍術最高境界。」

    曹參忍不住呼吸加快,他雖是文官,卻極好劍術,如此飄忽若神的傳說,怎能不讓他心儀不已。忍不住開口問道;「當真有如此境界,你可見過?」

    冉易搖了搖頭,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想這天下之大,奇人異士又何其多也,我等不過草芥之民,沒見過也是正常至極。」

    曹參聞言點了點頭,道;「想來也是如此。」頓了頓又看向冉易問道;「那你的劍術到了何等境界。」

    冉易微微低下頭,「已經到了二等中流,已有小成。」

    一旁的一名侍衛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屑,顯然是認為這個年輕人是在誇誇其談。曹參卻彷彿沒有聽見,只是看著冉易問道;「你說你師承墨家,可是墨家子弟?」

    冉易點頭,「正是。」

    曹參腦中飛快的轉過了幾個念頭。覺得這個冉易看起來並不是一般人物,很可能是墨家中年輕一代的核心人物,如果能收為己用,那不是能為漢王和墨家搭建起一道溝通的橋樑。

    墨家在民間的影響力劉邦不是沒有注意過,事實上他對這股勢力垂涎已久,曾經多次對墨家示以好意。誰料到墨家卻對他的好意不聞不問,既不回應也不反對,只是不置可否。劉邦熱臉蛋卻貼了個冷屁股,不由灰溜溜的好生沒趣。他見墨家並沒有公開支持任何一家勢力,而是按照數百年的慣例在亂世中保持著中立,於是便也對墨家放而任之,不再理睬。

    但這並不代表劉邦對墨家失去了興趣,身為劉邦的股肱之臣的曹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這才對冉易生出了濃厚的興趣。這倒不失為一個結好墨家的契機。

    想到這裡,曹參便看向身旁的侍衛說道;「張遷,你去試試這位小英雄的身手。」

    「諾。」張遷粗著嗓門大聲的回道。他早就看這個油頭粉面的小子不順眼了,正想借這次機會好好讓他出個醜。

    卻不料冉易面無表情的看著張遷走進,忽然搖了搖頭道;「大人,他不是我的對手,你不妨多讓幾個人下場,以免掃興。」

    此話一出,連曹參也覺得這個年輕人過於狂妄了,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頓時消去了大半,不禁看了眼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王縣丞,臉色流露出不滿的神色。

    張遷更是勃然大怒,他本就是漢軍中武藝高強的佼佼者,久經沙場不知經歷了多少生死相博,卻被一個毛頭小子如此輕視,他怎能不怒。

    張遷大步向前,怒吼一聲猛的拔出了大劍,朝著冉易重重揮下,手中已無半點留情。

    冉易卻只是閃身避開,也沒有拔劍只是踏步躲避。張遷的劍法是以剛烈而著稱,舞動起來就猶如狂風驟雨般,而冉易單薄的身軀就像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雖然看似險象環生,卻總是恰到好處的避開劍鋒。

    如此一來,就算不通箭術的王縣丞也不難看出冉易明顯沒有出全力,而張遷並非他的對手。於是又喝道;「文虎,你也同上。」

    「諾。」

    那文虎本就是張遷的兄弟,見自己的兄弟落於下風早已經心急如焚,聽曹三如此一說自然不會客氣,拔劍便上前相助。兩人合力之下,冉易頓時壓力大增,不得不拔劍出鞘,而且招式越打越凌亂,竟漸漸居了下風,左支右擋的好不狼狽。

    見冉易出窘,曹參臉上露出淺淺笑意,心想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吃點苦頭也好。不過他並不像張遷他們傷著冉易,便想將他們喊住。話還沒喊出口,劇變卻突然生起。

    冉易在二人的劍鋒相比之下已經顯現出不支之色,忽然腳底一滑仰天倒下。張遷見狀大喜,臉上不由露出猙獰的笑容,佩劍也隨之落下,想趕在曹參阻止前殺掉這個羞辱自己的小子。曹參此時也已經看見,正欲驚呼出口,卻已經來不及了。

    張遷的大劍落下,並沒有料想中的利劍入肉的感覺,卻見冉易猛的躍起,手中的劍快若閃電,像毒蛇吐信般劃過二人的喉間,張遷和文虎二人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已經暴斃而亡。

    二人雖及不上冉易,卻也不會如此不濟,之所以被冉易一招斃命,無非是輕敵之心罷了。

    突變讓所有人的驚呆了曹參更是愣在那不知所措,他在背後看著的二人倒下看的並不是太真切,以為冉易只是傷了二人,哪裡知道他兩已經斃命。待冉易借勢毫不停留,高高躍起飛快的撲向曹參,他這才恍然醒悟。

    在這生死關頭,曹三幾乎是出於本能反應的側開了身子,旋即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胸口傳來,他睜大著眼睛看著冉易手中的劍刺入自己胸膛,險險的僅離心臟半寸的地方。

    「保護大人。」旁邊反應過來的二名侍衛一腳踢開桌塌,飛身躍了上去朝著冉易背後刺去。

    冉易見沒有刺中曹參的要害,便拔出了劍還欲補上一劍,卻感覺到背後生風,這才不得不轉過身來迎敵。一陣兵器交接聲,這兩名侍衛雖未武藝遠不及冉易,卻都是視死如歸死士的打法,冉易一時倒也奈何不了他們,而這時的曹參已經倒在了血泊中,生死不知。

    門外傳來了大批腳步聲,想來是府中的漢軍士卒聽到了內堂的打鬥聲。冉易格開身前的劍,趁勢刺傷其中一人。撇了眼地上生死不知的曹參,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走為妙,再晚了恐怕自己都難以脫身。

    冉易避開刺向自己的劍,借勢飛身躍開,一把抓住整個身子都顫抖的如同篩糠一般的王縣丞,大吼一聲;「走。」王縣丞這才恍然大悟,急忙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後。

    冉易猛力向外衝去,迎面出來的一隊漢軍士卒紛紛拔出戰鬥衝殺上來。冉易便猶如猛虎下山版衝入了羊群中,一路大開殺戒,這些漢軍不過是尋常的士卒而已,哪裡會是他的對手,才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殺了出去,衝到了高牆之下。

    冉易高舉起左手,袖中飛出了一道飛箭,狠狠的釘在了牆上。一把抓住王縣丞,冉易接著飛爪迅速的攀上高牆,還沒等漢軍的弓箭手趕到,他就已經翻身跳了出去。

    廳堂之上,曹參面色慘白,死死的抓住正扶著他的人,用盡全身力氣顫抖的說道;「快……快,快下令全城戒備,要小心……小心有人……」還沒說完曹參就已經斷氣。

    可惜曹三的遺命終究還是晚了,再得知漢軍主將曹參生死不明後,正在城中的齊墨鉅子陽狄果斷下令起事,二千多墨家弟子頭上纏著白布,拔出佩劍迅速的攻向城內各個計劃好的要地。遲遲反應的漢軍倉促結軍,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各自為戰。已經被買通的三名漢軍軍功隨即反戈一擊,率部加入了墨家隊伍中去,漢軍大營頓時大亂。

    到了天明之時,喧囂了一晚上的左丘城終於歸於平靜,小半的漢軍投降或者被殺,而大半人馬則是拖了下軍裝一哄而散。

    控制了左丘城的墨家立刻打出了天意歸秦的旗號,宣稱墨家已經認定韓信為新的天子,號召齊民齊相投奔。同時出兵在漢軍薄弱的腹地四處擴張,接連攻陷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城池,一時膠東、琅琊兩郡大半已經不再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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