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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鼎之輕重 第218章 燕趙歸心(五) 文 / 牧江南

    第218章燕趙歸心(五)

    邯鄲經歷了多年戰火,當年戰國時期的趙王宮早已經破損不堪。後趙歇入主邯鄲,便大興土木重修了王宮,不過因為趙地財力有限,新建的王宮倒也氣局有限。

    款待漢王的酒宴就是在王宮的大殿中舉行的。趙歇親自作陪,趙國千石以上的官員悉數到場,再加上劉邦等一眾人,大殿之上倒也顯得熱鬧非常。

    美貌的宮女如同花間蝴蝶般穿梭於宴席之間,不斷的端菜斟酒。殿堂之中,舞姬伴隨著管樂珊珊起舞,劉邦則目不轉睛的盯著廳中美艷的舞姬,連趙歇的兩次敬酒都沒有留意。直到一旁的陳平捅了捅才恍然大悟,連忙端起酒杯回敬。

    趙歇酒意正濃,便哈哈大笑道;「原來大哥你也是性情中人,看來你們兄弟果然是志同道合之人,一會我就給大哥你送幾名絕對讓你滿意的美人過去。」

    劉邦笑瞇瞇的舉起酒杯,「來,為此共同愛好,當飲一杯。」

    趙歇並不擅飲,卻在劉邦的熱情相勸下喝的酩酊大醉。到是看似精瘦的劉邦,未曾想過酒量卻是極大,趙國數十位大臣將軍前來相敬,都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酒宴尚未散去,趙歇就已經不省人事了,左右急忙將他扶回內室歇息。劉邦卻喝的興致極高,代替趙歇為主人四處和趙臣們舉杯暢飲,聊得投機處便勾肩搭背,毫無一點漢王的架子。不少趙臣起初還對這個漢王心懷戒心,如今看來皆稱道漢王乃是豪爽義士。

    其中最為得意當屬耿義,漢王對他的親熱有目共睹,眾人朝他遞來的羨慕目光讓他不禁有些飄飄然,連帶喝的酒也多了不少。酒過三巡,耿義雖擅豪飲,卻也醉的厲害,搖搖晃晃的走到劉邦面前,舌頭也喝大了,抓住劉邦的手口齒不清的說道;「漢……漢王,要說這天底下我最佩服的人呀,那……那一定是你,你……你比我們大王強太多了。」

    劉邦從耿義手中抽回了胳膊,面色有些尷尬的對左右說道;「耿大夫喝多了,喝多了,來人呀。」

    「在。」一名宦官應聲道。

    「扶耿大夫回府。」

    「諾。」

    正在和趙臣笑談的劉邦抽空望向一旁陳平,使了個眼色,陳平目光警惕的轉向其他地方,緩緩點頭。

    劉邦心中大定,便拍了拍手高聲道;「諸位,諸位。」殿上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齊齊將目光投向劉邦。

    「如今酒興雖然未盡,但夜色已晚,再喝下去恐怕諸位醉的連家門都進不了了,要是家中有悍妻的,恐怕要吃不少皮肉之苦吧。」

    眾人哄然大笑,劉邦又笑著說道;「不如今日就到此為止了,來日,來日邦一定與諸位一醉方休。」

    人群漸漸散去,劉邦也帶著陳平等人隨著眾人走出王宮,回到了趙歇為他準備的驛館。

    推開驛館的大門,卻見裡面已經密密麻麻的站滿披掛齊整的兵卒,見劉邦進門皆齊齊望向他,若是細心觀看,卻能發現這些士兵身上的服飾並不是漢軍的赤紅色,而是趙軍服飾。

    當先一甲冑在身的彪壯大漢正是樊噲。上前數步屈膝跪在劉邦面前,粗聲道;「漢王,驛館已經被我們牢牢控制。兄弟們都準備好了,一個個心癢難耐,就等你一聲令下了。」

    劉邦面色繃緊,面色凝重,扭頭看著陳平問道;「宮中可是打點好了,能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陳平點了點頭,直接回道;「趙歇性情暴虐,刻薄寡恩,王宮中的執事王喜等人都已經被我收買,王喜答應在一個時辰後放火焚宮,他確保沒有人任何人能靠近將趙歇救出。」

    劉邦面色平靜,看不出來喜怒,只是淡淡的說道;「切忌,要確保萬無一失,我不想留下把柄給世人說道,明白嗎?」

    陳平低下頭,「明白,事後這些人我都會處理乾淨的,漢王請放心。」

    劉邦又看向樊噲,樊噲一挺胸膛,嘿嘿笑道;「這麼多年的出生入死,大哥你還不放心我呀。」

    劉邦閉目深吸一口氣,霍然睜眼,「動手!」

    夜幕中的邯鄲城,原本清冷的街道上卻有數支黑潮在迅速流動。劉邦不便出面,便坐鎮驛館居中調度。漢軍分為三部,一部前去接掌各處城門,開門放城外大軍入城;一部巡城警戒,同時防止王宮中有漏網之魚逃出;陳平和樊噲則親率三千精銳攻打王宮,務必將一千趙國禁衛軍控制。

    王宮東門,正在城門執勤的趙軍士卒發現了正在靠近的黑潮,軍官拔劍高聲喝道:「來者何人。」

    漢軍卻用一陣箭雨來回應他的問話,城門處十幾名趙軍頓時被射成了馬蜂窩。城門上的趙軍已經發現了異狀,連忙想要拉響警鐘,卻被一隻飛來的羽箭貫喉而過,慘叫著跌落城下。

    黑暗中樊噲粗壯的身軀閃了出來,手握大鐵錐一馬當先的躍入了城中,怒吼著將兩名正想砍斷吊橋的趙軍砸成肉泥。

    「殺!」樊噲大手一揮,身後的漢軍士卒瘋狂湧入。

    漢軍剛剛衝入宮門,卻迎頭碰上正好路過聞訊趕來的巡城兵。兩軍短兵相接,皆是倉促應戰,在狹小的宮門處混戰成一團。

    趙兵雖然人少,卻都是以善戰而著稱趙軍中的精銳,尤其領隊的少年校尉更是武藝高強,一桿銀槍揮動下幾乎無人可以近身。再加上宮門處地勢狹小,漢軍雖然人多卻也展開不了,只好一隊隊的衝上前去和趙軍捉對廝殺。

    樊噲見漢軍被卡在宮門處進退不能,頓時心急如焚,大吼一聲猛地將糾纏自己的幾名趙軍打的筋骨盡裂,他自己則高高躍起,猛的撲向那名少年小將,那小將急忙回槍格擋。

    槍錐交接,金石之聲如同雷鳴,樊噲和小將皆是感覺手臂劇震,不由收起來輕視對方之心。兩人你來我往,混在成一團,一時竟不分上下,樊噲越打心中越驚,沒想到趙軍中竟有如此人才,當真是自己小覷了天下英雄。

    他卻不知道那名小將心中更是驚懼。他是趙王室的旁支血脈、趙歇的族侄趙屹,自小極負武力,十五歲之時就可以輕鬆拉開三石弓,被趙地好事之人喻為趙國第一猛將。他平生極為傲慢自負,也正是因為這個性子才不被趙歇所喜,雖為王族卻只能任區區一個校尉。

    趙屹原本以為這天下唯一可以做他對手的就是傳說力能舉鼎的霸王項羽,一直以他為目標苦練武藝,並發誓要為趙國在戰場上擊敗他。但他卻沒想到天下除了項羽外還會有如此武藝高強之人。

    樊噲勇力雖然不及項羽,卻也相差不多,和趙屹更是伯仲之間。趙屹苦戰許久,卻無論怎麼也拿不下樊噲,心中愈發著急,見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少,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優勢兵力的漢軍屠戮一盡。

    就在這時,王宮內忽然起火,間雜著宮人奔走的驚呼聲,轉瞬就大火沖天。漢軍見事成,齊皆高呼萬歲,士氣頓時大振,將面前殘餘的趙軍強壓了下去,衝入了宮中,見人就殺。

    樊噲急於率軍掌控王宮,不欲和趙屹糾纏,便虛晃一槍甩開他轉身離去。趙屹在層層漢軍中左突右殺,渾身浴血,回頭看見王宮內火光沖天,心知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便突圍殺出城去,奔向城北三十里處的一處趙軍軍營。

    此時邯鄲的城門已經大開,大批的漢軍湧入城中,迅速接掌了邯鄲全城,隨即宣佈全城宵禁,嚴禁不知何事的趙民上街。

    耿義醉酒正臥床酣睡,睡夢中忽然被大聲的喧嘩聲吵醒,跌跌撞撞的走出門去,抓住一名正亂串的家僕怒吼道;「吵什麼,你們吵什麼。」

    那家僕滿臉恐懼,結結巴巴的說道;「老……老爺,王宮著火了,好大的火呀,快燒到我們這了,快逃命吧。」

    耿義的府邸緊臨著趙國王宮,也難怪家僕會有此一說。

    耿義聽完一愣,轉頭望向王宮方向,卻見沖天大火燃起,頓時渾身酒意驚醒。連忙手腳慌亂的跑到馬廄,翻身上馬就要衝出,那家僕卻死死的拉住馬韁,大聲道;「老爺,外面已經宵禁了,見人就殺的,你千萬別去呀。」

    耿義卻是不理,狠狠一馬鞭抽在那家僕手上,那家僕吃痛便鬆開手來。耿義趁這間隙揮鞭風一般的衝出門外去。

    耿義府邸離王宮並沒有多遠,路上也是幸運的沒遇到漢軍,直接奔向王宮東門,正好撞見劉邦在一群人擁簇下入宮。

    耿義遠遠的喊著「漢王」,劉邦一愕,便回頭停下步子,待看見是耿義,頓時臉上又是驚恐又是驚懼。

    抓住劉邦的手,耿義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怎麼著火了,趙王可好。」

    劉邦愣了愣,臉色換成悲慼的樣子擠了幾點眼淚說道;「我不正要去救火嘛,不過看這火勢如此大,恐怕趙王他已經在火中遇難了。」

    耿義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並不代表他蠢。他這時已經發現了劉邦以及他左右一眾人的樣子有些不對勁,劉邦臉色的表情更像是刻意裝出來的。待細細查看,才發現城頭站的竟然都是漢軍,此刻心中哪還會猜不到。

    指著劉邦的鼻子,耿義卻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蒼和無奈。

    「劉邦,好你個劉邦,竟然打一開始就是想謀奪我趙國江山。是我耿義有眼無珠,錯信了你。」

    耿義悲憤交加,下馬朝著王宮的放下跪下,拚命的磕頭,嘴裡悲聲道;「大王,是我耿義負你,引狼入室,讓你橫死。我真是瞎了眼睛,錯信了劉邦這個小人。」說完耿義雙指猛的插向自己的雙眼,竟生生摳下眼珠,兩行血淚頓時湧出,耿義卻渾然不覺,只是拚命磕著頭,忽然躍起,猛的一頭撞向城門。

    一旁的親衛正欲制止,卻被劉邦伸手攔住,面帶複雜的看著腦漿迸裂死在地上的耿義,歎了口氣道;「讓他去吧,此人雖然愚笨,卻是真正的義士,替我厚葬了他。」

    「諾!「

    劉邦轉過身軀,抬頭望著宮中沖天的火焰,說道;「昭告全城,說耿義謀反欲自立,放火焚城燒死了趙王,現已經被我擒殺,滅了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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