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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大爭之世 第162章 李代桃僵 文 / 牧江南

    第162章李代桃僵

    大殿之內忽然安靜到了極點,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齊齊望向血濺當場的秦王子嬰。這時宮門外一陣騷動,一身朝服的李左車也大步走了進來,見此場景不由目瞪口呆。

    李左車積功封為了光祿大夫,所以也在前來相賀的百官之列。王涇所部殺到偏殿時,他便立即接掌了指揮權,仍然以秦王的名義將百官關在偏殿中,然後依照韓信的部署將一道道軍令飛快的傳達出雍城,忙完了才趕來主殿和韓信相商,卻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

    弒君!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極為震撼的事情。帝王駕崩曰山崩,山石崩裂尚且天下色變,何況天子薨斃。

    韓信自子嬰拔劍就發覺了不對勁了,想要上前阻攔,卻因為隔著太遠終究還是遲了一步。蹲在子嬰身旁只見頸上傷口極深,口鼻之間氣息已無,眼看是活不成了。韓信回頭和王涇對視一番,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和慌亂。

    原本的計劃子嬰根本就不用死的,畢竟秦國還需要他這個秦王當幌子,韓信還需要以他之命號令秦國數百萬軍民。他只是想將子嬰的心腹之士一網打盡,然後詐稱子嬰舊疾復發,從此不再理朝問事了。

    可沒想到平時溫恭朝夕、執事有恪的子嬰卻如此剛烈,明明有生路可選,卻偏偏以死殉國,這讓韓信和王涇對他不由生起了一絲尊敬。

    說到底子嬰畢竟是始皇帝的孫子,七百年秦王的霸道和剛烈早已經深深融入了他的血脈之中。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已經回天無力,不如以死殉國!

    贏氏一族在胡亥手中已經凋零殆盡。周禮曰三代是為親,四代是為間,從莊襄王到始皇帝,再扶蘇胡亥一代最後到子嬰,共經四代。

    莊襄王異人生有兩子,分別為嬴政、成嶠,嬴政即位後成嶠因心懷不滿,後藉著領兵攻趙時和趙國勾結起兵謀逆,失敗後被嬴政誅其母族和幼子,其脈斷絕。

    始皇帝原本枝繁葉茂,育有二十多個子女,卻被昏庸的胡亥聽信趙高讒言將手足骨肉悉數誅殺。子嬰因為年長幼時曾與胡亥做伴,胡亥念及親情才放過了這個侄子,這才為贏氏一脈留下了香火。可惜子嬰原本有兩個兒子,卻在咸陽大變中被隨後攻至的趙成叛軍殘忍殺死。

    至子嬰薨斃,秦王一系血脈已經完全斷絕。若要找到其他贏姓分支,卻已經間隔四代,無論從禮法還是宗族上來說,除了姓氏相同外其他都算得上外人了,是沒有資格繼承家業的。

    其實子嬰一生確實有太多的無奈和不甘,他無心帝位卻被趙高強逼著登上至尊之位,他不是昏君卻要做亡國之君。贏氏已經斷嗣,就算立的新君仍然姓贏,可早晚也會倣傚田氏代齊被權臣取代。

    有心於國,卻無力回天,這似乎是對子嬰悲劇一生最好的寫照了。

    韓信和王涇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不論如何,子嬰的死都屬於一個意外事件,一個在韓信計劃外的意外事件,所以倉促間才會慌亂,才會心亂如麻。除了擔心秦國上下的反應外,韓信還不得不考慮另外一個人的感受——那就是贏可。

    她為他做的太多太多了,為他捨棄的也太多太多了,如今卻在大婚之日接到最後一個骨肉至親的死訊,堅強了四年的她能否支撐的住。

    王涇見韓信臉色黯淡,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便低聲下令道;「全部退下,沒我命令暫時不得聲張。」

    千餘甲士潮水般從殿中退下,李左車猶豫了下,原本也想退下,可韓信卻遞來了一個眼神,他會意便住了腳步,遠遠的站在一旁。

    空蕩蕩的大殿中只留下韓信三人,以及地上子嬰的屍體。王涇關了了殿門,轉過來直視韓信,沉聲道;「好了,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益,現在我們必須要想出辦法來解決眼下的問題。」

    「可兒和公卿大臣們就在偏殿,我們不可能將他們關上一輩子,他們早晚都會知道大王的死訊,現在我們必須要拿個主意。」

    說道這裡王涇停了下來,直視韓信:「你平常一向算無遺策,現在你可別告訴我你也沒辦法。」

    韓信這時以及從慌亂中反應過來了,他強自冷靜仔細的思慮一番才緩緩說道;「大王的死確實在我的意料之外,不過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太壞,雍城在我們手中,咸陽那邊田市他們應該也已經得手,我們至少還能暫時穩住局面。」

    「三件事我們必須做到。」韓信伸出三根手指,「首先要穩住大軍。雍城在我們手裡,田市已經控制住了咸陽,邱石去了北營,趙無忌則坐鎮南營。羽林都是王歧舊部,只聽他一人號令,你叔父是個老狐狸,他絕不會冒然插手的。蒙石去了北地郡,漢中是我留下的親信大軍,隴西郡則是郡尉奚達主持軍務,英布、皇甫圭分駐灞上、戲水、藍田,就算函谷和武關駐軍有什麼異動,料想也不會出什麼***。」

    「所以我們當務之急只需要做兩件事,一是必須盡快的擁立新君,這我必須和孟堅他們達成共識。還有最後一點,也是最難做的。」

    韓信稍頓,十指緊握,「我們必須得給秦人一個交代,大王畢竟是秦王,他就算千錯萬錯我們也是臣子,如今他卻死了我們還在。」

    王涇怒道:「可是是他先要殺你的呀,難道這個理由不夠嗎?」

    韓信斜眼看了他一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又不是不通秦律,他要殺我的話,我按理說只有引頸待戮的份。大王若是還在,任我如何所為都可以假借他的名義,可他現在死了,這就成了問題。」

    說完兩人皆是一陣沉默,王涇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了。眼下這種局面,就算韓信牢牢掌握住了軍隊,可沒有公卿大臣們的配合,就算韓信靠著軍隊強逼著他們妥協,秦國分崩離析也只是早晚的問題。

    李左車面色微動,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韓信一眼。王涇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警戒之色,開口問道韓信;「那你有什麼打算?」

    韓信卻只是看著子嬰的屍體,聽見王涇這麼問不由苦笑道;「我還能有什麼打算,我準備辭去國尉,除去所有的爵位和封地,僅保留上將軍一職。由你接手國尉,坐鎮咸陽穩住局面,我則暫時避開鋒芒,去上郡準備迎擊匈奴南侵之事,以後你主內我主外,想必秦國也不會亂。」

    「至於秦王的人選,我打算從遠支中挑選年紀尚幼之人擔任,孝文王的五世孫贏義今年十歲,論輩為陛下的堂侄,可以過繼給陛下為繼子,由他繼承王位,仍由公主監國。」

    韓信卻沒留意到,在他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王涇緊繃著的表情瞬間緩和了許多。

    他心中其實隱隱有些擔心,擔心韓信會讓他、讓整個王家做替罪羊。直到韓信說完後他才放心下來。可又覺得十分愧疚,韓信如此赤誠相待,他卻生出了猜忌之心。

    王涇低頭沉思了許久,忽然下定決心,抬頭看著韓信說道;「不,我覺得你這樣做不妥。」

    韓信一愣,一直來都習慣了王涇對他言聽計從,對他說『不』倒是頭一回,便不解的問道;「哪裡不妥?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王涇卻搖著頭說道;「我並不是在朝堂上勾心鬥角的料,我是個粗人,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你讓我當國尉還不如殺了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夠資格對嗎?可這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你有沒有想過,陛下死了,本來人心就不穩,你這個時候卻被貶離開咸陽,你讓追隨你的人怎麼想?人走茶涼,並非沒有可能的事情。」

    「還有,你以為你只是辭去國尉讓我接手,這樣就能讓能堵住那些大臣們反對的聲音嗎?你錯了,出了這個大的事情,一定要有人出來擔責任的,必須要找個人出來平息眾怒,這個人我已經幫你找到了。」

    韓信一愣,「誰?」

    王涇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我。」

    韓信瞳孔瞬間放大,緊盯著王涇緩緩說道;「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又何必說這種話試探我呢,你我之間需要用這樣嗎?」

    王涇忽然笑了,「我沒試探你,我說的是實話,你不覺得沒有誰比我當這弒君之罪更為合適嗎?首先這次行動我是重要的一個環節,所以我擔罪也能堵住大臣們之口,再就是我夠資格。要知道我也是大司馬上將軍、武強侯,地位並不輸於你,還是王家的家主,除非我願意,否則沒有人能強迫我做任何事情。雍城之兵都是我的親兵所部,而大王就死在雍城,我可以說大王想殺你,我便自作主張起兵勸解,卻被大王誤解以為是要弒君,便『自殺』殉國。這麼說來,他們就只會懷疑是我逼死了大王,而不會將矛頭對向你。」

    韓信卻只是搖頭,「你不必說了,我自然有辦法,此事與你無關,皆是我一人所謀劃的。」

    王涇面帶微笑,「我意已決,你不必勸我了。既然我們是兄弟,自然要心無芥蒂,有最好的方法為什麼不用最好的方法呢,別忘了你不單單是一個人,還有那麼多的兄弟追隨你,誓死效命於你,你若出事,讓他們如何自處?」

    韓信還欲多說,卻聽見一旁一直未開口的李左車忽然輕咳數聲,打算了二人的談話。李左車面帶苦笑,朝韓信拱了拱手道;「上將軍,其實少將軍他說的對,你若不在咸陽,憑我們這些人未必就能穩住朝堂,遲早會生起變故的。你以為你擔起了責任,其他大臣們就會心甘情願接受這個結果嗎?你太小看他們了,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你認罪後他們藉機一擁而上,徹底的將我們擊垮,讓你永無翻身的機會。」

    「平心而論,少將軍說的確實是當前最好的解決辦法,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棄車保帥,未嘗不可。只要你還在一日,這秦國的天就不會易主。無論於公於私,都是最佳方法。」

    王涇聞言點頭,「他說的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韓信露出了猶豫之色,看著王涇說道;「你知不知道弒君是什麼罪?那可是抄家滅族之罪,你如何能當。」

    王涇笑道;「我是秦人,自然比你清楚。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能保住王家的,如果你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你也不是韓信了。」

    韓信閉目長吁了口氣,半響才睜開眼睛看著王涇說道;「好吧,我最多只能保住王家不牽連進去,你被貶為庶人,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王涇哈哈大笑道;「還能保住性命,這麼說來確實不錯,倒也好,就當我王涇提前搶入府庫、馬放南山。反正位極人臣的滋味我也已經嘗過了,原來也不過如此,不如提前告老還鄉好好享受下富家翁,如何?」

    說完大笑著摔門離去,卻沒讓韓信見到他臉上難以掩飾的落寞之情。戰場上建功立業才是王涇一生的追求,可如今他卻要早早離開他視為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業,他的心已經死了。

    可他卻沒有怨恨,路是他自己選的,沒有人強迫過他。他也不想讓韓信見他的猶豫和軟弱,他的命都是韓信給的,還有什麼不能為他放棄。

    一世人,兩兄弟,這是韓信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在最危急、最艱難的時候韓信都不曾放棄過他這個兄弟,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不就是功名利祿嗎?

    韓信看著王涇離去的背影,低下頭去默然無語。

    「恭喜主公,從此秦國再已沒有人能阻擋你鳩佔鵲巢了。」李左車卻輕笑一聲慢慢的踱步走了上前:「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又何必作婦人之態呢。」

    李左車與其他人不相同,他並不認為自己是投靠了秦國,所以在沒有外人之時他都是稱呼韓信為主公的。

    韓信看了他一樣,淡淡的說道;「你什麼意思?」

    李左車又是一笑,說道;「原本我以為你只是個將相之才,若是論帝王之術你還不夠心狠手辣,總是被無謂的感情所羈絆,幸好你的才華彌補了你的缺點,總是能讓你找到中間的道路。如今看來倒是我小覷你了,如果我所料沒錯,王涇的一番表態正是你預料之中的吧?」

    韓信側身看向他,「哦?」

    「你有意激王涇心甘情願的出來頂罪,這效果可比你直接說出來好上許多了。王涇是個耿直之人,你以誠意相待,他必投桃報李,想必這也是你特意結交他的用意所在吧。」

    韓信緊緊的盯著李左車。開口說道;「太聰明的人未必都會有好下場,作為一名合格的下屬,太擅長揣摩主上的心意未必是好事情。」

    李左車曬然一笑,拱手道:「左車受教了,日後定然不敢。不得不說主公你還是不夠決斷,弒君這種大事,如果王涇能夠甘願赴死那肯定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可你卻想方設法的想保住他的性命,這會為滿朝之人留下口舌的。不過你這樣做倒是讓我安心不少,看來你倒是個仁義之主,給你當手下還是不錯的,至少不用擔心被你過河拆橋。」

    韓信淡淡一笑,「你很聰明,不過只說對了一半。」

    李左車原本還十分得意,聞言不由一愣,脫口問道;「為何?」

    韓信看著子嬰已經慢慢僵硬的屍體,歎了口氣說道;「這真是在我意料之外,我確實想到了讓涇少卻承擔責任,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不是他主動要求我是不會強求於他的。事實就很簡單,我和他之間肯定要有一人承擔弒君的責任,不是他就是我,選擇權在他。」

    「好了,我們也該來善後了,下令敲起大鐘,昭告天下陛下駕崩之事。」

    「諾。」

    秦王子嬰的死讓整個秦國上下震驚,剛剛還沉浸在大婚喜悅中的秦人們一時愕然,倉促間將紅色的喜慶之物換成了一片白色。四年之內,已經駕崩了三個秦王,原本還看見了中興希望的秦人不由心生惶惶。

    子嬰的死帶來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百官的憤怒,當天六百多名官員蜂擁到了咸陽宮門之外,揮舞著拳頭大聲的吶喊著要求嚴查弒君的兇手。漸漸的不斷有世家子弟和平民加入隊伍,甚至有許許多多的士卒們也放下了兵器加入其中,咸陽宮外一時齊聚了近萬人的隊伍,而且不斷有新人湧進加入。

    很快,對於子嬰之死的前後經過就已經出來,並通過文書昭告天下。

    秦王欲誅武信侯韓信奪權,而武功侯王涇卻擅自起兵攻入宮門勸阻,秦王惶恐,以為天下皆反,遂拔劍自刎。

    王涇以弒君大逆之罪被奪去了大司馬上將軍一職,被捉拿下獄,等待新王登基後再做處置。王歧因為事先並不知情,念其勞苦功高便不予追究,只是勒令閉門思過,未得允許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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