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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帝國斜陽 第56章 老薑新蔥 文 / 牧江南

    第56章老薑新蔥

    當先的一騎眼看就要撞到奚達,馬上的騎士卻猛的一勒韁繩,戰馬的前蹄高高揚起,長嘶一聲,落下的馬蹄狠狠的砸在奚達身前僅寸許之處,濺起的灰塵撲面而來。後面的數百騎也齊齊止住,竟無一人越過。

    韓信在一旁見了暗暗喝彩,心想北軍精銳果然名不虛傳,光這令行如一的騎術就讓人羨慕不已。

    奚達可沒這麼好閒情雅致,迎面而來的灰塵讓他灰頭土面,連連咳嗽數聲,怒目瞪向馬上的丁峰,吼道:「丁峰,你這是做什麼。」

    馬上的丁峰卻面不改色,一拱手振振有詞道;「稟告奚軍侯,末將等人奉王軍侯的命令,正在練習騎射。」又掃了一眼奚達身邊的韓信,見他一副新丁的打扮,卻表情自若,渾然沒有被己方的氣勢嚇到,不由露出了驚訝之色,多看了韓信幾眼。

    奚達陰沉著臉,怒目瞪向丁峰,臉色十分難看。

    北軍的將士各個驍勇善戰,閒時卻私鬥成風,常常結營大打出手。不過一旦到了戰場上,有了嚴厲的軍律約束,各部之間倒不會有什麼隔閡。所以一般只要不鬧得太凶,上頭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作為右軍五營的軍侯,奚達自然知道部下沒少跟其他營的聚眾鬥毆,他也只是要部下輪休出營的時不准攜帶兵器,其他一概不過問。但這些都是下屬們之間的胡鬧,像奚達這樣的高級軍官是絕對不會去參與的,沒想到丁峰他們如此飛揚跋扈,竟然挑釁到他這個軍侯。

    而且還是在韓信這個新下屬面前丟了面子,奚達怎能不怒,惡狠狠的瞪向丁峰,心中想著怎麼才能收拾他。一旁的石頭卻已經看出事情有些鬧大了,連忙上來打哈哈圓場,道歉道;「奚大人,我們剛剛只是看見您的背影並未認出大人,還以為是其他營不知死活的小卒來偷窺我三營操練,所以才前來驅逐。冒犯之處還望大人見諒,見諒那。」

    聽完石頭的一番話,奚達這才面色稍緩,雖然他的話聽上去就口不對心,可至少也讓奚達這個軍侯的面子稍微過得去些。當下只是冷哼一聲,他奚達並不是喜歡惹事之人,所以也不想再計較。

    待丁峰他們回馬離去,奚達面色有些尷尬看著韓信,乾笑解釋道:「北軍各營之間就這樣,戰場上雖然是同仇敵愾的袍澤,私下卻武鬥不斷,呵呵,連我這個軍侯都被牽扯進去了。」

    韓信連忙陪笑道:「虎狼之師嘛,想必都是些桀驁不馴的豪傑,這也是常理。倒是大人你胸襟廣闊,不和下屬們斤斤計較,這讓韓信欽佩之極。」

    韓信這個馬屁拍的奚達心情大好,哈哈一笑,心想他倒是個知情識趣之人,想必日後也會極好相處。

    「韓兄弟,我這就帶你去你的營帳。」

    韓信忙一拱手,道:「大人無須這麼客氣,論職位,我是你的屬下,論年紀和資歷,我也是你的晚輩,大人以後直接呼韓信的名字就可以了。」

    奚達點了點頭,他之所以對韓信這麼客氣,無非是覺得韓信和王離有些關係,既然韓信也懂得進退,他也就不矯情了。

    路上奚達細細的和韓信說了些北軍的軍規,以及一些該注意的事項。進了五營營門,向右拐便是韓信將要上任曲侯的五營二曲。

    相比與其他營地的喧嘩,五營卻顯得安靜許多,一路上竟沒碰見一個士卒。奚達看出了韓信眼神中的不解,便笑著解釋道:「你今天的來得不巧,正好是五營輪休三日,今天便是第三日。將士們辛苦了月餘,難得放鬆下,所以大多都不在營地裡。不過我二個時辰前已經告之了二曲的副曲侯田市,讓他召集士卒等候。」

    韓信笑著點了點頭,心想原來如此。

    卻不料進了二曲的營盤,仍然是空蕩蕩的,並未見人等候。奚達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冷哼了一聲,快步的走向中軍大帳。遠遠的聽到裡面一陣喧嘩,揎開帳門,卻是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面而來。

    只見帳中幾人在那恣意飲酒,中間一名身材魁梧,約莫三十歲年紀的軍將正是田市,卻已喝的醉醺醺的,抱著酒罈在地上趴著,見有人見了也不抬頭理會,只是將酒罈往嘴裡送。

    幾個醉的不是太厲害的士卒看見奚達黑著臉進來,嚇得趕緊站了起來。一名士卒想推醒田市,田市卻醉的厲害,不耐煩的一揮手把他推開。

    奚達黑色陰沉的難看,上前抓起地上的一個酒罈子,壇中的酒呼啦全倒在田市臉上。

    田市被冰涼的酒水這麼一淋,頓時一個激稜跳了起來,大手一抹臉上的酒水,怒道;「哪個兔崽子潑我酒。」

    待看清是奚達,哪還有半點醉意,趕緊單膝跪下行禮,「末將參加大人。」

    奚達語氣不善的問道:「田市,我讓你迎接主將,你就這麼迎接的?」

    田市支支吾吾的道;「末將不知道大人也會親自來,所以……所以……」又抬頭看了眼一旁的韓信,垂下頭去。

    韓信卻是聽出了田市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本以為韓信一個人來上任的,卻沒想到是奚達陪同著來。心中一陣苦笑,看來這曲侯也不是這麼容易當的,一來下屬就想給他來個下馬威。

    奚達自然心知肚明,田市作戰英勇,資格又老,本來前曲侯戰死曲侯這個位子十有**是輪到他的,沒想到突然橫出個韓信。撇了眼身邊的韓信,心想還好今天自己跟來了,要不然得罪了這個大帥身邊的人,那就不好辦了。

    雖然心中對田市同情,當下也只能板著臉訓斥道:「身為軍中將領,卻如此行跡不堪,五營的臉都被你丟盡了,還不快向韓曲侯道歉。」

    田市聞言,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向韓信拱手賠禮道:「末將怠慢了,還望韓大人恕罪。」說完就要躬身,一旁的韓信嘴角微微一笑,卻快步上前,笑著扶住了田市,道:「今日本來就是大伙的輪休之日,是我不知情況才叨嘮了諸位兄弟,哪裡還用得著你們道歉。」

    田市本就無心道歉,見韓信上來相扶便順勢起身。只是這時間沒把握好,韓信還只是手伸出還未碰到他手臂,他就『被扶了起來』,遙遙望去,彷彿韓信會隔空發力一般。

    奚達看著有些好笑,也不說破。

    說老實話,作為一名極重軍功的老秦人,對韓信這種大開方便之門的毛頭小子,他內心也是很輕視的。只不過他在軍中混跡數十年,自然是深曉為官處事之道。所以只要田市做的不太過分,他也樂意看見韓信這個毛頭小子吃癟。

    奚達又板起臉道:「田市,韓曲侯新來乍到,很多情況都不熟悉,你要用心的輔佐他,助他早日熟悉軍務。」

    見田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奚達又加重了語氣喝道;「聽見了沒。」

    田市粗聲回道:「諾。」臉上卻是一臉的不情願。奚達重重哼了聲,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韓信有什麼不懂可以來中軍大營問他,這才離去。

    剩下韓信和田市二人站在那大眼瞪小眼,一旁的幾名士卒見形式不對,便悄悄的躲了出去。大帳中只剩下韓信和田市二人,氣氛有些尷尬。

    韓信咳了咳嗓子,乾笑道:「田曲侯,勞煩你帶我去營中熟悉下情況。」

    田市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也不接話,只是轉身帶著韓信走了出去。

    因為是輪休之日,所以軍中並無多少士卒,只是零星的看見幾名士卒在營中走動,看見田市都是一臉恭敬的行禮,對田市身邊的韓信卻不認識。

    韓信暗暗留個心眼,看來這個田市在曲中的威信極高。

    「我五營一共有三曲,我們為第二曲。全曲共一千一百五十六人,分為十個百人隊,皆為騎兵。除了你、我,十個百將中剛剛在帳中你看了三個,還有七個出去遊玩了,明早你應該都能看得到。」

    韓信點了點頭,問道;「田曲侯,聽說我們二曲在陰山一戰中損失很慘重?」

    田市臉色一黯,許久才長歎道:「那場仗我們右營打的很慘烈,二萬四千人,卻對上匈奴左賢王的四萬大軍。雖然我北軍精銳天下稱雄,可也只能慘勝,連虞曲侯都在陰山腳下掉了性命,我們曲也丟了三百一十六名兄弟。」

    「我們這次回膚施休整,荊將軍從後備營中給我們補齊了編製,不過這些新兵入伍並不久,很多戰技都不甚熟練,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抓緊訓練他們,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些新兵就會真正的融入到我們二曲中。」

    韓信又問了田市一些細節上的問題,比如右軍中的操練規矩,各個百將們的名字和脾氣秉性。田市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看一旦涉及到戰陣行伍問題,也是知無不言,這讓韓信對他的印象大好。

    想來這個田市倒是條漢子,雖然心中對韓信十分不滿,但職責所在仍是一板一眼、兢兢業業。

    本來田市滿懷希望的接任軍中主將,卻突然被橫插過來的空降戶搶了位子。韓信捫心自問,要是換成了自己是他,也會很惱火氣憤的。想到此處,韓信便拱手笑道:「田曲侯,你是軍中老將,資歷深厚。我新人初來乍到,並無尺寸之功,不過是依仗大帥的賞識而已。所以今後軍中的大小事務,還希望田曲侯多多提醒點撥。」

    田市拱手回禮,淡淡的回道:「大人客氣了,你是上官我是副手,哪裡敢用點撥二字。」

    韓信苦笑,他知道心結已成,短時間內肯定很難解開,不過只要這個田市在軍務上不公報私怨就行了,剩下的只能慢慢消磨隔閡了。

    和韓信交接完信符璽印,田市抬頭看了看天色,指了指遠處一個帳篷道;「大人,天色已晚,那邊是你的營帳,請去歇息用膳。」

    說完行禮道:「下官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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