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鞋底抽何平的臉顯然不大現實,葉歡現在考慮的是怎樣才能早點從這該死的軍營裡出去。
何平已有言在先,憑自己的本事跨出軍營大門一步,就絕不阻攔他離開,這話其實帶著激勵意味,不過葉歡根本不買這句話的帳。
他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在軍營裡會練成施瓦辛格那樣的肌肉猛男,以一挑百的衝殺出去,衝殺的路上各種激烈,各種血腥,各種血肉橫飛,臨了再回頭酷酷的說一句「我會回來的」,這種情節先不說狗不狗血,至少很扯淡。
沈篤智為什麼把他踢進軍營,葉歡不是很清楚他的目的,但這兩天跟周媚通電話,隱約也知道了一點原因。
也許是時機成熟了,也許是想給兒子出口惡氣,沈篤禮最近的動作頻繁起來,趁著沈老三停職住院的這段日子,沈篤禮頻頻與老三陣營的某些得力干將接觸。
京城的政治氣氛很複雜,家族與家族之間有敵對也有合作,各有各的領域和陣營,比如這個家族的某個子弟在財政部任要職,於是財政部裡這個家族最能說得上話,那個家族的子弟在文化部裡任要職,文化部也就成了他們掌握話語權最大的領域,各家族之間勢力錯綜盤節,互有交集,互有制約,這也就形成了京城政治圈的微妙平衡。
當然,遠不止這麼簡單,有的家族內部不那麼和睦,比如沈家這樣的,面對外部勢力針對時,沈家各子弟能團結一致對外,但平日裡幾兄弟之間也形成了各自的陣營,於是內部爭鬥起來往往也是談笑中步步殺機。
沈家幾兄弟的內鬥已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這些年來明裡暗裡鬥過無數次,各有得失的同時,勉強也算維持住了勢力的平衡。
這一次沈篤禮的大動作,除了時機成熟的原因外,與沈老爺子的默許也不無關係,葉歡火燒老宅,挾持老三的事情,京城上層圈子裡已經傳遍了,沈家因為此事而大丟臉面,沈老爺子惱怒之餘自然不會跟葉歡一般見識,但此事的始作俑者沈老三,卻已讓沈老爺子產生了極大的不滿,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拆散葉歡和喬木,這件事怎麼可能發生?沈家怎麼可能如此丟臉?
葉歡被踢進軍營是沈篤智的主意,算是一種薄懲,也是一種磨練,沈家全體包括周蓉在內都同意了這個決定。
可這事當然不能只懲罰葉歡一個人,沈老三無疑要背負主要責任。
於是在沈老爺子的拍板下,沈老三停職住院,休養身體,沈老爺子的這個決定頗耐人尋味。
周蓉心疼兒子受的苦難,向沈家討還公道,當然也聽出了沈老爺子這個決定背後的含義,這才偃旗息鼓,默認了這個結果,否則罪魁禍首安然無恙,葉歡這個受害者反而要去蹲軍營,以周蓉護犢子的性格,拼了命也不會同意的。
她要為兒子討還公道,這個結果便是沈老爺子給她的公道。
沈篤智送葉歡進軍營前,在車上說過沈老三這一回付出的代價並不止是身體上的傷害,其實這話背後已經很隱晦的表達出了意思,無奈當時葉歡心情低落,根本沒聽出來而已。
以沈篤智的身份地位,自然也不會把這事說得太透。
國人說話講究,語言之美,貴在含蓄,就像看脫衣舞一樣,越是欲脫未脫,欲露未露時,更能激起男人心底的**,令人血脈賁張,若是一上台就三下五除二脫個一絲不掛,估計沒多少男人會感興趣。
葉歡知道這個軍營自己暫時出不去了。
何平給他在軍營門口劃了一道三八線,線內可以自由活動,如若敢越線一步,哨兵的子彈不長眼睛,雖說葉歡覺得哨兵未必真敢開槍,但面對那黑洞洞的槍口,總還是讓人頭皮發麻,也許他們不敢,但萬一他們真的敢開槍呢?
誰敢去賭這一把?
至少葉歡不敢。他很清楚,中**隊也許不算世界上最精銳的部隊,但絕對是最聽命令的軍隊,對上級的命令絕對執行得一絲不苟,他們眼裡可不認得什麼沈家太子。
入營二十天,葉歡已成功學會了基礎的軍事訓練科目,何平對他的成績很痛心,二十天,才學會了立正稍息敬禮,正步走……他這個堂堂特種大隊的隊長,上校軍官,手下全是殺人如麻的兵王,放下架子親自教一個新兵蛋子練這種低級東西,這就好像大學教授跑到幼兒園教小朋友唱兒歌那樣離譜,更離譜的是,這個奇蠢無比的軍事白癡居然花了二十天才學會……
何平忽然對自己產生了極度的懷疑,這簡單是對他職業軍人生涯的一種打擊。
「***是豬嗎?混蛋!」
塵土飛揚的操場上,何平瞪著通紅的眼睛,噴著口水朝站得筆直的葉歡憤怒大吼。
「報告隊長,不准侮辱老子的人格!」葉歡神色肅穆的大聲答道。
「***哪有人格?豬格!」何平怒道:「二十天,二十天才學會最基礎的訓練科目!這種成績比他媽大學生軍訓還不如!如果你是我手下別的兵,老子早他媽掏槍把你斃了!」
葉歡撇撇嘴,這頂多說明老子身體協調能力有點失衡而已,覺得老子差你就把老子放走呀。
何平冷眼看著他的表情,道:「覺得不服氣是不是?你想說什麼?」
「報告隊長,沒什麼好說的。」
「想說就說,別嘴上一套,心裡一套,老子看不得你這種人。」
「報告隊長,那我就說一句心裡最想說的話……」
「說!」
「報告隊長,***是個王八蛋,你有妹妹老子一定強姦她,報告完畢!」
「…………」
很快,葉歡殺豬般的慘叫聲在操場上悠悠迴盪……
基礎訓練科目練完,何平命令葉歡正式歸入大隊,與戰友們一起訓練。
訓練很艱苦,簡直是慘無人道,葉歡剛試了第一天便差點崩潰。
早晨五點半,負重20公斤跑5公里。
上午八點,掛勾梯上下300次,30米鐵絲網來回300次。
…………
後面有什麼內容葉歡不知道,反正他練到第二項便被送進了大隊醫務室……
何平當然不會放過他,第二天接著訓練。
練到第二項快結束時,葉歡終於又昏了過去,反反覆覆幾天……
或許連葉歡自己都沒發覺,他的變化越來越大。
跟剛入營時相比,他的皮膚更黑了,身上的傷痕也更多了,但身上的肌肉卻越來越緊繃,越來越粗壯,眼中已多了一抹堅毅。
從二十年來的吊兒郎當,到現在的堅毅沉穩的少年,改變只花了二十幾天。
沈篤智並沒說錯,部隊是個大熔爐,什麼樣的廢鐵都能煉成精鋼,這句話彷彿已成了真理,正悄無聲息的在葉歡身上體現著……
…………
…………
下午的陽光有點刺眼,葉歡蹲在軍營大門口的三八線以內,隔著鐵柵欄淚眼婆娑的看著周媚,猴子和張三。
三人出現在這裡有點突兀,按規定,特種部隊的訓練地屬於軍事禁區,絕對不准任何人探望和接近,更別說如此近的站在門口了。
周媚解釋了以後,葉歡才明白。
這自然是沈篤智開了綠燈的結果。
葉歡被沈篤智忽悠進軍營以前,曾說要出國尋找喬木的下落,誰知還沒從醫院出來便失蹤了,猴子和張三急得不行,周媚告訴他們葉歡去當兵了,二人還以為周媚開玩笑,一致請求要親眼看看他,二人是葉歡從小到大的發小兒,周媚自是不能拒絕這個要求,於是親自找到沈篤智,請他行個方便,讓兄弟三個見見面。
沈篤智在對待葉歡的問題上可能有點苛刻,畢竟是沈家子弟,自然要嚴格要求,但他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只不過他要求葉歡不准出邁出軍營一步,於是便出現了現在這幅場景。
「歡哥,你黑了,也更精壯了……」猴子含淚哽咽道。
葉歡也淚眼婆娑:「別他媽廢話了,趕緊給老子一根煙……」
隔著柵欄接過猴子遞來的煙,葉歡忙不迭的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呼出,一臉賽神仙的享受模樣。
「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呀!」猴子恨恨罵道:「沒招誰沒惹誰的,你五叔幹嘛非把你丟進軍營?整你整得這麼狠毒,你把他家孩子扔井裡了?」
葉歡深深吸著煙,悠悠道:「老子出去就把他家孩子扔井裡。」
張三帶著哭腔道:「瞧他們把你整得這逼樣兒,歡哥,咱報警,他們這是非法誘拐人口啊……」
葉歡歎氣道:「昨天我打過電話了,110說這事兒他們管不了,得軍委說了算,叫我別禍害人**察……」
猴子和張三一楞,滿臉憂傷道:「那你要在裡面待到什麼時候才出來?還找不找喬木了?」
葉歡指了指身前那道醒目的黃線,道:「看到這根線了嗎?如果我現在一步跨過去,哨兵就會朝我開槍,但如果我有一天能夠憑自己本事跨過去而哨兵沒打死我,那就算我出師,可以下山鋤強扶弱,快意恩仇了。」
猴子一臉絕望道:「完了,歡哥,以你的本事,這差不多算無期徒刑?牢底坐穿你也沒這個本事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