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剛打開門便看見南喬木清減的俏容,短短一天竟彷彿憔悴了許多,眼圈微黑,臉上還掛著幾許淚痕,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分外惹人憐惜。
見葉歡二人進門,南喬木黯淡的美眸頓放光彩,伸出雙手上前兩步,似乎想把葉歡抱進懷裡,卻不知怎的又停下,伸出的雙手也慢慢放了下來,可是急促起伏的酥胸悄然出賣了她此刻激動的心情。
冷著俏臉,南喬木上下掃視二人,道:「你們總算回來了,警察沒難為你們吧?」
葉歡奇道:「你怎麼知道我們進局子了?」
「高警官打電話告訴我了,你們可真夠膽大包天的,居然敢綁架富家女,我認識你們二十年了,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們這麼有種呢?」南喬木語氣有些憤怒了。
「你怎麼跟高警官搞到一塊兒去了?」葉歡對女人交朋友的度感到驚奇。
南喬木怒道:「這不是重點!葉歡,拜託你以後做事用點腦子行不行?你不是亡命徒,為什麼要幹這種亡命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命搭上?你若死了,我……我們怎麼辦?」
葉歡:「…………」
扭過頭,南喬木瞪住猴子:「葉歡缺心眼兒,你也缺心眼兒?不但不攔著他,還當他的幫兇,你腦子讓驢踢了?從小到大,葉歡幹什麼你們都跟著瞎湊,這麼人命關天的大事你也瞎湊,你有沒有一點是非觀?你知不知道『愚昧』兩個字怎麼寫?」
猴子呆呆的伸手虛劃幾下,最後頹然歎氣:「……『昧』字不會寫。」
葉歡站開了兩步,離這二貨遠點兒,怕被傳染。
南喬木狠狠瞪著葉歡:「以後玩命的時候,多為身邊的人想想,你出了事,很多人一輩子都會失去快樂,就算小愛的命救回來了,可你為她而丟了命,你覺得她以後能快樂的活一輩子嗎?」
南喬木重重抹了一把臉便回了房,轉身那一剎,幾滴晶瑩的淚珠兒悄然滴落,掉在地上,碎裂如冰花。
葉歡和猴子看著她重重摔上門,二人站在客廳裡沉默著。
不知過了多久,猴子悄聲道:「哎,歡哥,喬木這丫頭一張小嘴越來越厲害了,數落起來我都恨不得羞愧自刎,……歡哥你仔細回憶回憶,咱們小時候怎麼她了,這麼招她不待見……」
葉歡神色也正經起來,細細思索半天,然後狠狠瞪著猴子,怒道:「我想起來了,八歲的時候,你***把她最喜歡的一條花裙子剪成了爛布條,喬木當時哭了整整三天,這事兒她肯定記仇了,連帶著把我和張三也恨上了,我倆受了你的牽連!你這畜生!」
猴子急忙搖頭,斷然道:「不可能!一條裙子,屁大的事兒,她怎麼可能還記仇呢……」
說著猴子擰著眉頭思索半晌,然後猛地一拍大腿:「肯定是你!九歲那年,你把喬木堵在女廁所,然後把她的褲子扒了,非要搞清楚女生為什麼蹲著尿,喬木肯定記著這事兒呢,貞節牌坊被你推倒了,她能不恨你麼?」
葉歡搖頭:「不可能,喬木是雙碩士,她肯定能理解我那時小小年紀的求知慾,她一直挺讚賞嚴謹務實的科研態度,怎麼可能會恨我?」
「女人的心眼兒都小著呢,難保她不記仇,歡哥,要不……你讓她也扒一回褲子得了,不能老讓她這麼摧殘咱們呀!再被她打擊幾回,兄弟我可真跳樓了……」
「滾!二弟是凶器,不沾葷腥不歸鞘,怎可輕易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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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歡二人回來沒多久,張三也回來了。
這傢伙被派出所關了一整天,看來沒少受折騰,周媚確實是信人,果然把他撈了出來。
哥仨兒見面,恍若隔世,唏噓之下,自是一番抱頭痛苦。
晚上,猴子出去買了幾瓶二鍋頭,南喬木板著俏臉,卻仍下廚房給他們做了幾個菜,重重往桌上一頓,冷哼一聲,又逕自回了房。
這丫頭估計氣還沒消。
哥仨兒打開酒,二話不說便乾杯。
這是真正的劫後餘生,想起昨夜面對警察無數槍口,差點被警方擊斃,葉歡和猴子便忍不住一陣後怕。
勇氣這種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逞一時血氣,拍案挺身而出,然而等事情過後再一回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當時哪裡冒出偌大的勇氣?
世上真正視死如歸的人畢竟是極少數,最難得的是怕死的人為了大義,有那麼一刻對死亡無所畏懼,這才是人性中最光輝的一面,不怕死並不值得敬佩,值得敬佩的是明明怕死,卻義無返顧的面對死亡,世界因為這些人才不那麼令人絕望。
哥仨兒大難不死,一齊碰杯慶祝。
猴子詳細說了一番昨晚的際遇,張三忍不住落下淚來。
「歡哥,你是條漢子,我不如你,干了!」張三仰頭一飲而盡。
葉歡好奇道:「三兒,你呢?你怎麼被抓進去了?」
張三彷彿被觸到傷心處,眼眶頓時紅了。
「點背不能怪社會呀……」張三唏噓不已。
「到底怎麼了?」
張三沉痛道:「我看到醫院的催款通知,於是乾脆橫了心,想著晚上幹一票大的,想了很久,才把目標定在寧海大學……」
葉歡愕然道:「大學?你想偷學生?學生能有多少錢?」
「你可別小看現在的學生,爹媽寵著慣著,一個個嬌生慣養,富得流油,隨便竄幾個寢室,撈個幾萬不成問題。」
「後來呢?」
張三一臉懊惱:「我晚上大搖大擺走進寧海大學,一個保安迎上來,問我是什麼人,我隨便捏造了一個名字糊弄過去,沒走幾步,又一個保安問我從哪裡來,剛應付過去,第三個保安問我到哪裡去……歡哥,你看看,到底是大學府,連他媽保安問的問題都充滿了哲學性,我算是徹底服了!腦子一晚上都在琢磨這三個看似簡單,實則深奧的問題,是啊,我們是什麼人呢?我們從哪裡來,又到哪裡去?這三個問題柏拉圖沒有想出來,亞里斯多德沒想出來,尼采也沒想出來……」
葉歡和猴子滿頭黑線:「大哥,你只是一個賊而已……」
張三不高興了:「賊怎麼了?賊就不能深邃了麼?」
「跳過這三個哲學問題,後來呢?你偷著沒有?」
張三歎息道:「後來我往學生宿舍大樓走,不停有保安上來問我不同的問題,都被我一個個的糊弄過去,就這樣一邊走一邊答題,就跟玩遊戲過關似的,一路高歌猛進,後來我慢慢覺不對勁兒了,那些保安看我的眼神怎麼跟防賊似的……」
葉歡氣道:「屁話,你本來就是賊,這個時候風色不對,你還不趕緊撤?」
張三撓頭,一臉不捨:「……可是當我成功回答了保安們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後,我覺得很有成就感,而且忍不住想一路過關斬將,把這個遊戲玩到通關……」
二人:「…………」
「其實應付保安挺順利的,就是到了學生宿舍樓以後出了點意外……」
「什麼意外?」
「剛開始撬鎖,就被學生現了,然後一大群學生圍了上來,老子當時惡向膽邊伸,掏出刀子嚇唬他們……」
「後來呢?」
張三頹然道:「操!別提了,那些學生不知道哪條道上的,居然每個人都掏了一把刀子出來指著我,幾十把明晃晃的小刀啊,老子嚇得腿都軟了,立馬跪下認罪求饒,這幫學生都不是吃素的,把我兜裡僅剩的八塊錢掏乾淨了,才叫保安把我逮進了派出所……」
緩緩掃視二人,張三臉上帶著極度的悲憤,眼淚都快下來了:「後來我打聽了一下,那棟樓裡住的學生都是醫學院法醫專業的,人手一把解剖刀,老子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
張三感慨了幾句命運不公之後,酒勁上頭,悲憤的醉倒在桌上。
二人久久無語。
半晌之後,葉歡沉聲道:「雖然我不知道張三的爹媽是什麼人,但我知道他爹媽的血型。」
「他爹媽什麼血型?」
「b型。」
「為什麼?」
葉歡看著趴在桌上大睡的張三,幽幽道:「只有兩個b型血的人,才能生出這麼個2b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