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村在哭泣()
終於活下來的秦莫正躺在草叢裡,沉寂一片,先前緊張逃亡時還體會不到什麼,到如今整個身體輕鬆下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何去何從了!
「柔姬!柔姬!」秦莫又憶起了妻子的倩影,痛苦的神情爬滿了秦莫刀削般的臉頰。
「夫君!妾身手藝不好,給夫君繡了張鴛鴦手巾!夫君,你看看喜歡嗎?」
忽然秦莫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摸向懷中。粗糙的右手彷彿觸及到了什麼,霎時變得輕柔一片,秦莫小心翼翼的自懷中捻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一塊手繡的紅色鴛鴦巾,是秦莫妻子今年才繡好的手巾。按照這個世界大秦習俗,新婦每年都會給自己的夫君做一些女紅,以示夫妻情誼綿綿永不絕。或手巾,或香囊。
對此,秦莫從來都是珍藏懷中,片刻不離身。
「柔姬!」看著伊人昔日做的女紅,已逝的歡樂仿若還在今天,秦莫陷入了深深的夢境之中。
雲髻羅梳,輕披羅衫,柔姬正專注於手中的手帕。秦莫悄悄走到伊人背後,抱住了這冰肌無骨的嬌軀。
「夫君!又來欺負妾身了!」俏顏乍怒的回首望著秦莫,眼中帶霧。
「柔姬!來,讓夫君看看在做什麼呢?」
「夫君,還沒做好呢,你等下再看好麼?妾身就快做好了!」柔姬俏顏微紅請示著,卻半響未聽見秦莫回答,抬起額首望去,秦莫正迷戀的看著自己,「夫君!」
「柔姬真美!」
「夫君就知道取笑妾身!」柔姬無可奈何的說道,「夫君讓妾身把這個繡完好麼?」
「好,柔姬只管做就是,夫君就在這裡看著你。夫君沒什麼本事,讓柔姬受了四年的苦,你一個官家小姐下嫁與我,真是苦了你了。」秦莫輕道。
「妾身能嫁入秦家是妾身的福分。又得夫君相伴,平平安安,已很是心足了。哪怕夫君趕妾身走,妾身也是不會走的」
「夫君還不放開人家,妾身答應夫君看著就是了。」柔姬掙了掙,卻是未能掙脫,只能妥協道。
秦莫輕笑著放開了妻子,隨即搬來一張小凳坐到跟前,看著柔姬做起手繡來。
素手芊芊斜捻針,俏顏依依織方巾。淺淺軟語對夫笑,淡淡相思入君心。
「又得夫君相伴,平平安安,已很是心足了。」秦莫喃喃自語著夢境中妻子的柔柔話語,悲意湧上心頭,「柔姬,對不起,我連平平安安都給不了。夫君無能啊!啊」
秦莫越來越激動了,眼中消散多天的血色又慢慢在彙集。漸漸的,秦莫雙眼血紅一片了,妖異的血色似血盆大口般要吞噬一切。
一股劇痛自腦中傳來,越來越劇烈,似要將秦莫的頭裂斷開來。秦莫抬起左手緊緊抓著頭部,似乎這樣可以減輕痛苦,可惜頭上的劇痛絲毫未減,連帶著秦莫的神智似乎也在消退。
痛倒在地的秦莫將右手也舉了起來,似乎想要用雙手猛抓頭部。
右手中,那方鴛鴦巾此時從秦莫眼前掠過。豁然,彷彿一片紅色映入血紅雙眸,秦莫抓著手巾的右手頓住了。
驚奇的是秦莫血色的雙眸似乎有了點點焦距,秦莫幾近瘋狂的神智慢慢回復著清明。
血色雙眸專注於映入眼前的這片紅色,紅色漸漸清晰起來,一片紅色成了兩片,兩片漸漸變成了兩隻。
一隻是紅鴛,紅鴛昂首;一隻是紅鴦,紅鴦貼項。一對紅色鴛鴦漸漸顯露出了身形。
秦莫注視著這方鴛鴦巾,漸漸地,頭部的劇痛似乎正在消散了……
不知過了多久,秦莫終於完全清醒了!
沒有關心自己身體,秦莫豁然坐了起來,慌忙查看手中的鴛鴦手巾。
卻見這乾乾淨淨的鴛鴦巾上豁然有著一絲草葉細碎,秦莫緊張了起來,連忙將鴛鴦巾放在嘴邊吹了吹,卻沒有吹掉。
秦莫急了,左手在自己衣服上狠勁擦著,似乎要將手上的灰塵全部擦掉一般。好一會後,秦莫才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捻那一絲草葉細碎。
但見那雙無比堅定的手卻在微微顫抖,像是將要做什麼無比艱難的事情一般。
輕輕的,小心翼翼的,秦莫顫抖的手慢慢接近那絲草葉細碎,捻起它扔出!
它,是妻子此生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了!
再次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鴛鴦巾,見得其上乾乾淨淨,秦莫這才徹底放心了下來。
「對了!」秦莫想起了那神秘的黑鐵塊,忙將之喚出體外。
左手托著這神秘莫測的祖傳鐵塊,秦莫感慨良多,「神秘的鐵塊,這一路若沒有它,估計我秦莫早死了。」
只是這神秘莫能的鐵塊,秦莫還是一頭霧水,更談不上掌控了。沒法,只得待將來再說。
秦莫將黑鐵塊收入體內後,擦了擦左手,這才輕輕的將鴛鴦巾疊成方形,放進了懷中。選定方向,秦莫大步向著寧闕山脈外走去。
寧闕山脈邊,一個小山村。
此時還是申時,村子還有些人正在村頭閒聊,都是些老人。
村東頭,幾個孩童正歡快地在玩著遊戲,看著秦莫來了,孩童們全都一哄而散,跑回了家。
正在閒聊中的眾人也都停了下來,看著秦莫。正當秦莫打算開口之際,一個年齡似乎最大的村人越眾而出。
「年輕人,從何而來,欲往何處?」
秦莫對老人鞠了一躬,答道:「老人家,我是從南邊來,因迷了路,見天色已晚,想在貴村借宿一宿,不知可否?」
「是這樣啊,當然可以!這裡是大秦寧州九原郡,我們山野小村就沒取什麼名字了。我是村子的村長,小伙子跟我來吧。」老村長爽朗熱情。
「謝謝老人家!」
其他村人也熱情招呼著秦莫,甚是淳樸憨厚。
秦莫跟著老村長來到了老村長家中,這是一個普通農家院子,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只是比一般人家多了間客房。
「老婆子來客人了,快把我們的酒端出來。」老村長進的院子就開口叫起了他的老伴。
「來了來了,客人在哪裡呢?」一個頭髮發白的老婦人從東邊內屋走了出來,和這老村長一般,滄桑寫滿了兩位老人的臉,但卻給秦莫慈祥的感覺,這是一對善良的老人。
「原來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啊,老婆子有禮了,來來來,裡屋坐,老婆子去弄點飯菜。」老婦人無比熱情的招呼秦莫後就去了廚房。
晚飯,兩位老人都很熱情,秦莫光酒就喝了五大碗,也許是這些天太累了,秦莫被安排到客房後,倒頭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秦莫心中一陣驚兆,隨即睜開了眼睛。推開房門卻見天空星星點點,村子裡也是一片安靜,似乎村人們都陷入沉睡。秦莫看著這景象並沒有什麼不對之處。
「難道是這兩天發生的事弄的自己多疑了?」秦莫看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隨即又回床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秦莫被心中滔天的驚意驚醒了!
這時村中已經混亂一片了,入耳的全是淒涼驚懼的哭聲,秦莫急忙拉開房門!
但見一個血色巨罩蓋住在村子上空,那血罩之上透露出的恐怖詭異,讓整個山村都似乎變成了鬼獄。
所有驚醒的男人瘋狂地吼叫著,似乎想反抗,可是吼叫聲只持續了半會就沉寂了下去。
聲聲女子淒涼的哀號之聲已經,越來越低,越來越弱,似乎下一刻就會消逝死去。
道道稚嫩的童聲驚懼的哭著,在這詭異的夜裡,哭聲顯得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弱小……
秦莫想起了院中的兩位老人,連忙向東屋跑去,一腳踢開房門!但見
慈祥的老婦人正一臉恐懼地盯著前方,雙眼凸出!那蒼老滿佈青筋的左手手臂,還死死掐著自己的喉嚨,右手手臂伸將出來,似乎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抓住。
此時,老婦人臉上早已經沒有了慈祥的微笑,只有那無盡的恐懼與痛苦!而床上躺著的老村長,也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氣息,那雙同樣枯老的雙手也死死掐著自己的喉嚨。
秦莫心中頓時升起了陣陣的恨意!恨這世道的不公,善良之人總被殺,弱小之人總被欺!
「呀」一聲詭異的驚叫聲在秦莫身後響起,秦莫想都不想,馬上向前躍出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