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裡賓特洛甫
「這東西看上去就像一堆狗屎,裡賓特洛甫。」徐峻滿臉不屑的把一份文件扔到了辦公桌上。
「是的,我的元首,我同意您的看法,這份文件充滿了臭不可聞的謊言。」
第三帝國外交部副部長約希姆.馮.裡賓特洛甫謙卑的回答到。
在德國柏林陸軍特別監獄接受了十天調查詢問之後,裡賓特洛甫幾乎放棄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說起來是陸軍特別監獄,但是審訊他的人員卻全都是蓋世太保成員,而看守則是猶如機械人一般冰冷僵硬的武裝黨衛隊。
裡賓特洛甫很清楚這次調查背後的主導是誰,一直以希特勒的親信自居的他會有怎樣的下場,裡賓特洛甫根本連想都懶得去想。
那些審訊人員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蓋世太保們在那些日子裡對這位帝國顯貴極盡羞辱之能事,雖然沒有對他使用那些早就惡名昭彰的刑罰,但是光是精神上的折磨就差點把那位敏感的前香檳酒商逼瘋了。
一開始裡賓特洛甫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或許自己對於那位新元首閣下還有利用的價值,但是經過幾次屈辱的審訊之後,他徹底放棄了那種期望。
要不是對家人的牽掛一直支撐著他,這位以「卑斯麥二世」自居的外交部長早就找個機會把自我了斷了,就像在他隔壁關押的帝國勞動部長弗朗茲.則爾特德一樣,那位帝國工人領袖用襪子把自己吊死在了窗口的柵欄上。
裡賓特洛甫在掙扎了一番之後終於認命了,只要能夠擺脫現在這種可怕的折磨,他願意承擔蓋世太保提出的任何指控。
可是,就在他準備破碗破摔之際,蓋世太保突然停止了對他的審訊,把他撂在一邊不管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裡賓特洛甫的精神幾近於崩潰。
雖然他的伙食水準明顯得到了提高,看守們對他的臉色也露出了一絲和藹,但是裡賓特洛甫卻已經不再相信會有奇跡發生了,他默默地等待著行刑隊長來到門前宣讀對他的槍決宣判那一時刻的到來。
裡賓特洛甫每天瞪著佈滿血絲的雙眼站在鐵門前,從鐵門上狹窄的窗口看著那些曾經同樣顯赫的同僚們一個又一個消失在走廊深處。
威廉.弗裡克,那位狡猾的內政部長大人,看來他並沒有像他平時自稱的那樣勇敢,最後他幾乎是被兩個孔武有力的武裝黨衛隊員拖著走上刑場的。
威廉.奧內澤爾格,帝國郵政部長,這位不穿印度絲綢睡衣就睡不著的部長大人臨刑前身上只套著一件皺巴巴的西服,臉色慘白得看上去已經像一具屍體,當然,他也同樣是在武裝黨衛隊員「幫助」下走向刑場的。
相比之下令所有納粹黨人敬畏的偉大思想領袖,希特勒的思想導師,著名的納粹哲學家阿爾弗雷德.羅森堡閣下表現的要好的多,他就像一個烈士一般昂揚的抬著頭挺著胸走過這條走廊,令走廊兩邊關押的獄友們都為之感歎不已。
不過聽說他在臨刑前最後一刻發揮的有些失常,實在難以想像這樣一個文弱的人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會爆發出那樣可怕的力量,四個強壯的武裝黨衛隊員差一點就沒能把激烈掙扎的他綁上行刑樁,最後還是用槍托解決了問題,他算是所有人中死得最沒有痛苦的一個了。
巴伐利亞邦總督兼行政長官弗蘭茲.裡特爾.馮.艾普遭受了可怕的拷打,最後陷入深度昏迷的總督閣下還是被拖著押上了刑場。
這種悲慘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新元首用鐵與血暢快的進行著他的清洗活動,依靠希特勒爬上台的納粹領袖們幾乎沒有幾個逃過他的清算。
裡賓特洛甫從看守的隻言片語中得知,這場清洗正像一團烈火一般席捲過整片德國國土。像柏林陸軍特別監獄一樣的地方在全國各地至少有三十處,每天都在以德國式的效率審訊調查以及處決著他們這些「德國的叛徒與敵人」。
平時那些高高在上的納粹地區官員們被全副武裝的陸軍士兵像拖死狗一樣從家中、街頭、辦公室裡拖上軍車,隨後押送到這些特別監獄裡接受調查,而最後結果往往都是有罪。
等到家屬找到關押地,見到的只能是一盒冰冷的骨灰,效率高超的蓋世太保連火化工作也包辦了。
令裡賓特洛甫驚訝的是,在這種可怕的大清洗之下,德國平民的生活與工作卻絲毫沒有受到干擾。
接受逮捕與審判的只涉及到了納粹黨高級領導階層以及黨衛隊的領袖們,而且似乎只局限於納粹黨的黨內,與社會生活密切相關的中下級政府領導層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受到波及。
而在看守間的交談中還透露了一個讓裡賓特洛甫感到後背發涼的「內幕」,這次清洗明顯是有的預謀的,因為所有逮捕令都是按照事先編寫好的名單簽發的,蓋世太保則立即提供了那些人犯罪的確鑿證據,被捕人員根本沒有任何抵賴的餘地。
更可怕的是,他們甚至早就準備好了替換人員。
所有由於主人被捕而空缺出來的職位都有相應的人員頂替了上去,中間連一分鐘的間隔都不會有,而且替換人員非常熟悉他們的新職位,政府的工作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這實在讓那位精明的外交部長不得不對新元首閣下的深謀遠慮欽佩不已,這種心機實在是太恐怖了。
德國社會照常運作,政府機構正常辦公,社會秩序平靜有序,這次第三帝國史無前例的恐怖清洗非但沒有讓德國平民們感到恐懼與驚慌,反而成為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日子還在一天一天的過去,隨著對這次清洗的瞭解慢慢加深,裡賓特洛甫越來越感到新元首的可怕。
雖然他曾經與萊因哈特有過交往,但是在他印象中那個人只是一個誇誇其談的聰明的紈褲子弟,作為貴族來說無可挑剔,不過作為政府的首腦就實在欠缺的太多了。
但是現在看來他和希特勒一樣,被那個「上帝使徒」的華麗偽裝欺騙了。
那哪裡是什麼紈褲子弟,根本就是一個深謀遠慮心思細密的天才陰謀家。
實話說,這位萊因哈特.施泰德似乎比希特勒更適合拿把第三帝國帝國獨裁者的交椅,因為他不光比希特勒更像一個軍人,同時他也更像一個政客。
裡賓特洛甫足足在那間監獄裡關押了二十五天,但是在經過前十天恐怖的審訊之後,就再沒有一個人來找過他。
周圍的牢房漸漸空寂了下來,獄友們大多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裡賓特洛甫孤寂地蹲在牢房那冰涼的地板上一邊發抖一邊掰著手指計算著自己最後的日子。
但是就在這位外交部長几近崩潰之時,一個神秘的訪客來到了他的牢房門前。
來的人他認識,甚至可以說他非常俄熟悉。
因為他曾經在這個人手下干了整整兩年,最後他還借用希特勒的力量竊取了這個人的職位。
康斯坦丁.馮.紐賴特男爵,第三帝國前外交部長。
裡賓特洛甫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看到這個人。
看上去這位前外交部長近來日子過得不錯,衣冠楚楚儀表堂堂不說還一臉的紅光滿面,根本沒有前兩年遇到時那種沮喪頹廢的痕跡。
裡賓特洛甫頓時有一種想要抱頭痛哭一場的衝動,自己這三十多年玩命鑽營最後竟然落到現在這副田地,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
看著門外一臉溫和笑容的前上司,裡賓特洛甫第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學那個「工頭」那樣爽快的把自己吊死,看來這次無論如何逃不過被這位前上司肆意羞辱的下場了。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紐賴特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跟我走」,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裡賓特洛甫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終於還是瘋了,以至於出現了這種荒謬的幻覺。
所以當看守笑著讓他離開那間牢房時,他竟然一把抓住了鐵床的床框死活不肯挪步,最後還是兩個武裝黨衛隊員生拉硬拽的把他拖出了那間狹小的囚室。
裡賓特洛甫哭喊著要求看守把他送回去,他以為自己要被槍斃了,臨死之時他必須要帶著他家人的照片。
可是看守沒有同意,在他們看來這個傢伙腦子一定有病,別人從這裡被釋放時哪一個跑得不比兔子還快,哪有這種還想往回鑽的,一張照片而已,回去後大把的活人可以隨便看,還要照片幹什麼。
按照規定驗明正身之後,兩個壯得可以和狗熊相比的武裝黨衛隊員把可憐的裡賓特洛甫拖到浴室洗剝乾淨,給他套上一套乾淨西服後一腳踹出了監獄大門。
監獄門口,紐賴特站在一輛黑亮的高級公務車旁等待著這個狼狽的囚徒。
直到這時,可憐的裡賓特洛甫才真正相信自己已經被釋放了。活著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這個淺顯的道理是裡賓特洛甫用二十五天可怕的牢獄之災並親眼看著無數人走向死亡之後才領悟到的。
看著碧藍的天空,沐浴在陽光之下,帝國前外交部長跪在監獄前的水泥地上號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