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劫掠(二)
英國驅逐艦的那次未遂魚雷突襲把歐根親王號上上下下都嚇得夠嗆。
等到驚魂初定後,這條重巡洋艦被英國驅逐艦的攻擊徹底的激怒了。
自己剛才差一點就被那些英國人發射的魚雷糊里糊塗的炸飛,這個事實讓那些反應過來的德國官兵感到個人尊嚴受到了嚴重傷害。
在這些德國海軍官兵眼裡,雖然英國人是光明正大的向自己進攻,這種勇氣的確讓人欽佩。
但是,海上的戰士應該大大方方的互相用大炮轟擊,用魚雷偷襲實在是太無恥了,簡直是懦夫的行為。
於是在這些光榮而驕傲的日爾曼海上騎士們眼裡,英國人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偷襲狂,無恥的謀殺犯,不是真正的戰士,簡直算不上真正的男人,是只會在一邊卑鄙的施放暗箭的盜匪等等等等……
可憐的英國海軍官兵的人品不但被這條德國重巡洋艦官兵打翻在地還被接著踩上了一千幾百多腳。
而這些德國人也不想想自己和那兩個小小對手之間的實力差距有多麼巨大,而且德國海軍同樣也善於魚雷攻擊,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有在魚雷攻擊前提前給對方打招呼這個習慣。
其實這些德國海軍官兵是在對自己之前的失誤尋找心理安慰,畢竟作為一個驕傲的海軍軍人差一點被這種弱小的對手殺掉,這種感覺很不好,既然找不出自我排解的理由就只能把所有過錯推給敵人了。
惱羞成怒的歐根親王號向旗艦發出允許脫離編隊攻擊英國驅逐艦的請求,同時一邊向那兩條在炮火中瘋狂逃竄的英國驅逐艦傾瀉著滿腔的怒火,一邊開始緩緩轉向準備為跟在後面的旗艦捨爾海軍上將號讓出航道。
呂特晏斯將軍幾乎沒有經過考慮就乾脆的答應了這條重巡洋艦的要求。
這位大洋艦隊司令之前還正在為那條戰艦死賴在戰列線裡頭疼,為了向德國偉大的年輕元首表示忠誠,他必須要竭盡全力保證正在那條戰艦上的元首特使人身安全。
更麻煩的是那條船上還搭載了幾乎半個帝國海軍軍校,這些海軍預備軍官都是帝國海軍未來發展的寶貴財富,如果這些士官生在戰鬥中產生嚴重損失德爾海軍元帥會不沾佐料生吃了自己。
呂特晏斯從一開始的計劃裡就把這條戰艦放在安全的戰略預備隊位置上,可是沒想到一開戰那位元首特使竟然提出了參加戰鬥的要求,為人一貫謹慎的呂特晏斯當然不敢拒絕元首特使的請求。
於是可憐的海軍中將在指揮著艦隊戰鬥的同時還不得不分出注意力關注著那條戰艦的安全。呂特晏斯真是心裡有苦都說不出,只能祈禱上帝保佑那條貴重的戰艦別出什麼狀況。
英國驅逐艦之前的亡命突擊深深出乎他的意料,這些驅逐艦現在的確已經對艦隊陣列的側翼造成了威脅。他正想從後面的輕巡洋艦編隊裡調出一條戰艦來收拾這些討厭的小船,保護艦隊戰列轉向時的側翼安全。
既然現在這條死賴在危險的炮擊隊列裡佔著自己位置的重巡洋艦提出了這種要求,他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呂特晏斯還不知道歐根親王號剛從英國驅逐艦的魚雷攻擊中逃出生天,在這位艦隊司令眼裡這條重巡洋艦雖然是條新艦,但是那些英國驅逐艦除了那些魚雷之外根本無法對她構成什麼威脅,憑借這條戰艦的火力收拾那幾條小驅逐艦隻是時間問題。
為了表示對下屬的關心,更多是為了讓在那條戰艦上的元首特使展示自己的豐富經驗,呂特晏斯在答覆歐根親王號請求的同時還在最後加了一句「要小心對方驅逐艦的魚雷攻擊」。
司令官這句普通的忠告使歐根親王號上軍官們的自尊心再一次遭受到沉重的打擊,戰友的關心在他們眼裡變成了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諷刺。
歐根親王號飛快的回復旗艦一句「明白」,隨後猛的轉過舵來拉著汽笛就向著那兩條狼狽逃竄的英國驅逐艦撲了過去。
歐根親王號全體官兵都決心用英國人的鮮血清洗自己的恥辱,雖然除了他們自己之外沒有人認為英國人在哪裡羞辱過他們。
「開火!開火!撕碎她們!只要她們還漂浮在海面上就不要停火,讓這些英國佬看看挑戰德國海軍軍官尊嚴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封鎖敵艦甲板,我不希望還在上面看到有人活動,除非對方明確表示向我方投降。左舷觀測組密切注意敵巡洋艦的動向,有情況立即報告。」
馮。赫茲海軍上校站在裝甲艦橋那道狹窄的觀察縫前大聲的發佈著命令。
屬下的航海軍官和作戰軍官站在各自的操作台上把艦長的作戰指令發佈到全艦各個相應崗位,雖然表面上看艦橋裡的情景有點混亂,但是事實上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舵手一遍遍的複述著航海官的操舵指令,靈活的打著舵輪,細微調控著戰艦的航向。
作戰官則戴著耳機不斷的接受著從各個戰位反饋上來的情況,並按照艦位角度調整著戰艦的火力分配。
幾個航海士官則站在海圖前不斷的觀測著一邊自動航路儀記錄下的戰艦航跡並按照火炮觀測室發來的敵艦位置參數在航海圖上標注著雙方的相對位置和航跡。
兩條英國驅逐艦在遭遇到德國海軍狂風暴雨般凶狠的攔阻射擊後就已經放棄了繼續接近敵艦進行近距離炮擊的愚蠢念頭。
艦體周圍不斷升起的水柱總算使那兩個瘋狂的驅逐艦長冷靜了下來。
其實在看到兩條戰列艦都把火力對準了自己時,他們就應該知道事無可為了,但是為大英帝國獻身的狂熱信念使他們失去了對局勢正確的判斷能力。
在德國炮火中掙扎的穿梭五分鐘後,英國海軍官兵心中的熱血開始慢慢的冷卻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成功的對那條敵艦發動了魚雷攻擊,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英國人會料到這次攻擊會是那種讓人目瞪口呆的結果,這些英國海軍水手們覺得自己為帝國為國王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而德國海軍的炮火也開始越來越密集,在這種情況下,人類本能的求生**開始慢慢的壓倒對帝國對國王的效忠之心,不管怎麼說,他們為國王做的已經比想像中的多的多了。
但是他們清醒的太晚了,一個難纏而強大的敵人已經盯上了他們。
兩條驅逐艦現在的表現用驚惶失措來形容非常貼切,她們拚命的做著避軌動作,來回交叉著航線,意圖躲避後面那條瘋狂逼近的恐怖敵人的炮火。
這兩條驅逐艦都已經受了傷,已經跑不出她們的最高航速,但是還是能保持30節的速度瘋狂逃命。
按照這個速度,甩開一般的德國戰艦還是能夠做到的,可惜的是,她們遇上的是同樣以速度自豪的歐根親王號,更可惜的是,她們沖的離德國艦隊實在太近了。
當這兩條驅逐艦調轉航向開始向著自己艦隊方向逃跑時,歐根親王號已經猶如一條憤怒的暴龍噴射著火焰向著這兩個冒犯了自己的弱小敵手壓了上去。
這條一萬八千噸的重巡洋艦靈活的就好像是條一百多噸的雷擊艦,還未等那兩條驅逐艦作出什麼反應,掛著骷髏旗的殺神就已經佔據了她們的左後側陣位,開始用所有能夠夠的著她們的武器慢慢蹂躪起這兩個讓她受到羞辱的對手起來。
歐根親王號的兩個203毫米雙聯前主炮塔各自選擇了一條瘋狂逃竄的驅逐艦作為目標開始愉快的平射轟擊。
由於是驅逐艦,並不在必須俘虜的名單中,所以歐根親王號可以用任何她認為合適的方式去發動攻擊。
不過由於德國人沖的太猛,以至雙方的距離實在太近了。
英國D級驅逐艦的舷牆出了名的低矮,而歐根親王號作為在北海海域作戰的襲擊艦擁有的舷牆又非常高。結果歐根親王那四門威力強大的主炮把瞄準點不約而同的放在了驅逐艦高大的艦橋上,因為由於射角不夠的原因除了那裡他們實在沒地方可以打了。
而在歐根親王號右舷的三門105毫米高平兩用炮卻有了用武之地,這種二戰中非常著名的優秀艦炮最適合這種中近距離的射擊。
於是六門105速射艦炮開始以每五秒一發的速度向近在咫尺的英國驅逐艦甲板展開了暴風驟雨般的轟擊。
距離歐根親王號距離最近的防禦者號驅逐艦首當其衝,雖然那些勇敢的英國水手用艦尾那兩門120毫米艦炮奮力還擊,但是雙方實力的差距實在太遠。
在遭受歐根親王號四次近距離攢射之後,防禦者號成了一堆燃燒著的廢鐵。
她的艦橋在德國戰艦第三次齊射時被徹底摧毀,那個輕裝甲的盒式建築被高爆榴彈從它的基座上徹底抹平了,只留下了一堆熊熊燃燒的扭曲的殘骸。
首部的兩座主炮已經和首樓一起炸飛,前部煙囪只剩下了下半截,而後部煙囪則已經無影無蹤,扭曲的蒸氣管瘋狂的向空中噴射著濃烈的蒸氣和滾燙的水柱,驅逐艦已經完全失去了動力開始慢慢的減速。
戰艦甲板上已經看不到一個活動的人影,到處都是焦黑殘缺的屍體。
中部的救生艇甲板已經找不到一條像救生艇的東西了,它們已經被暴雨般的37毫米炮彈撕成了碎木片。
曾經差點就把歐根親王號直接從這裡炸到冰島去的兩座四聯裝533毫米魚雷發射管已經燒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可惜的是它沒有裝填魚雷,否則說不定這條戰艦痛苦早就在一聲轟鳴聲中結束了。
艦尾的Y炮塔成了一堆燃燒著的篝火,X炮塔的位置上現在是一個正在往外噴湧著火焰的大洞,深水炸彈釋放軌上的深水炸彈可能已經被英國水手扔下了海,否則又將是一場災難,兩台深水炸彈發射器也是一樣情況,只留下光溜溜的發射桿在熊熊烈火中若隱若現。
防禦者號已經成為了一個燃燒著的鋼鐵棺材,英國皇家海軍官兵現在能夠選擇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躲在燃燒著的艦體裡隨後被直接火化或者海葬,第二條路是拚死爬上甲板隨後被德國人的炮火打死然後在那裡火葬或者海葬。
被活活燒死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情,何況這條戰艦正在慢慢下沉,德國人一定在這條船的水線下鑿開了不少的洞,海水飛快的淹沒了鍋爐和輪機艙,連在歐根親王號的甲板上都能聽得到鍋爐進水時發出的那種恐怖的爆鳴聲。
歐根親王號上面的雙聯37毫米機關炮群和四聯20毫米機關炮群終於停止了對那堆殘骸的掃射,而各種大中口徑火炮早就已經把火力轉移到另一條正在逃竄的敵人身上。
這時候在防禦者號的首樓出口處突然衝出了十幾條人影,這讓那些德國水兵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想不明白那些英國水手究竟是怎麼在那種恐怖的攻擊中在這個燃燒著的火葬爐裡倖存下來的。
一個四聯20毫米機關炮手興奮的拉動炮閂想要對那些人影開火射擊,但是被站在他身後的炮群指揮官用一個標準的民用手勢阻止了,他的後腦勺挨了那個軍官狠狠的一巴掌。
「你這個白癡究竟想幹什麼?他們已經沒有抵抗力了,我們是光榮的德國海軍軍人,不是屠夫。」
那些英國水兵先是連滾帶爬的冒著甲板上滾滾的濃煙向艦尾跑去,等到他們跑到艦舯時發現救生艇已經成為一堆碎木後,又開始跌跌撞撞的向船頭跑,而船頭這時候也已經燒成了一團火球。
有幾個人的身上的軍服突然被高溫引燃了,他們慘叫著翻出船舷跳入了漂浮著濃厚浮油的水面,其他人也發現自己已經走投無路,於是一個接著一個倖存者跳入了大海。
他們沒有穿著救生衣,水面上有毒的重油刺激著他們的皮膚和呼吸道,這些人在粘稠的浮油中掙扎的拚命游離正在下沉的戰艦。
因為那條幾乎已經被德國人剷平的驅逐艦正在發出一陣陣讓人不寒而慄的金屬扭曲和斷裂聲,誰都知道,這條戰艦馬上就要傾覆了。
歐根親王號飛快的從防禦者號身邊經過,她還有一個敵人沒有解決,愉快號在距離她三百五十米外冒著滾滾黑煙拚命向著英國艦隊方向逃竄。
歐根親王號上的水兵望著正慢慢傾斜的防禦者號殘破焦黑的外殼感到一種由衷的震撼,但是這畢竟是彌補他們之前失誤的唯一捷徑。
戰爭是殘酷的,只要穿上這身軍服,那麼就要有成為一具殘破屍體的覺悟,這一點是所有官兵一致的想法。
防禦者號終於在一聲哀鳴後整個翻過身來,隨後噴著水霧和水柱向海底飛速滑去,還未來得及游出沉船範圍的英國水手大聲慘叫著被一個龐大的漩渦吸入海底。
而剩下的十多個幸運兒則在海面上無助的掙扎著,有幾個受傷嚴重的水手開始向正從身邊飛速經過的歐根親王號揮舞著手臂哭喊呼救。
戰鬥還在進行中,歐根親王號不可能為了拯救幾個敵方落水人員而冒著被當活靶攻擊的危險停船施救,但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活活淹死也不符合德國海軍的騎士傳統。
一隻大型充氣救生筏和幾隻救生圈從艦尾扔進了大海,望著那些英國人拚命的游向那些寶貴的救生器材,剛剛完成了一次殺戮的德國海軍官兵心裡感到了一絲安慰。
戰鬥還在繼續,愉快號終究沒有能夠跑掉,一發命中輪機艙的203毫米炮彈結束了她的逃亡之旅。
蒸氣從各個船艙的出口處噴湧而出,這條戰艦就像被某種東西絆了一下一樣猛的向前一傾,船頭幾乎埋進了浪峰裡。
愉快號的繼續掙扎著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後停了下來,接著又一批德國炮彈準確的砸到這條失去動力的驅逐艦甲板上。
歐根親王號冷酷的收割著皇家海軍官兵的生命,各種大小口徑的炮彈一次次的席捲過狹窄的戰艦甲板。
不到十五秒的時間,愉快號就像她的姊妹艦防禦者號一樣成了一座殘破的焚化爐,而在此之前愉快號只來得及向歐根親王號打出兩次齊射。
戰艦所有上層建築都被徹底的摧毀,甲板上燒成了一片火海。
有了之前防禦者號的這個心靈的通風口,歐根親王號逐漸冷靜了下來,在兩次副炮齊射後就停止了對那條驅逐艦的蹂躪,德國人準備給那些英國水手棄船逃生的機會。
可是讓德國海軍官兵感到遺憾的是,英國人到最後還是沒有能夠逃生。
在三秒鐘後,那條驅逐艦突然發生了恐怖的大爆炸,不知道大火引燃了她艦上的彈藥庫還是深水炸彈庫。
巨大的衝擊波強烈到用肉眼都能觀察的到,各種鋼鐵碎片鋪天蓋地的向歐根親王號的甲板撲來,一挺哈啟凱斯機槍帶著它的槍架在眾目睽睽之下翻滾著飛越了三百多米的距離落在了歐根親王號的羅經艦橋上。
越快號就這樣在德國海軍官兵面前炸成了碎片,殘餘下來的半截首樓帶著一門120毫米火炮的殘骸在水面上掙扎了四五秒鐘後,以一個漂亮的後滾翻動作一頭插進了海面,隨後消失無蹤。
水面上只剩下一大片厚重的污油,各種還在燃燒或者冒煙的殘片,以及各種艦船上的雜物向人們證明著這裡在數秒鐘以前曾經漂浮著一條一千九百噸的驅逐艦。
歐根親王號沒有減速,戰鬥還在繼續,這條戰艦還沒有時間發表什麼感慨。
在貼著愉快號沉沒地點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擦過,歐根親王號向左舷做了一個緩角度的轉向。
這艘德國海軍最漂亮的重巡洋艦在海面上劃了一個美麗的弧線,她沒有發覺自己在追殺那兩條驅逐艦的同時已經離開原來的航線很遠了。
歐根親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插入了正在與外圍炮擊陣列奮力戮戰著的英國巡洋艦隊內側隊形。
現在這條掛著黑色骷髏戰旗的戰艦已經找到了她的下一個目標,一個總算看上去比較符合她的身份的對手,英國皇家海軍輕巡洋艦謝菲爾德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