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最盛大的婚禮
他一直那麼崇拜父皇,總認為他是自己世界裡的一座大山,但是今天,這座大山竟然同他說百年之後要同她葬在一起。
骨灰相融,永不分離。
從此後,再也不分你我。
愛……到底是什麼,為何會讓人們有這種盲目的追隨?
少年想著,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張愛笑的容顏——
清濯,你在哪裡。
半晌之後。
少年將身子轉過,此時笙歌喚著他的名字,衝著他招手,納蘭綻幾步便了上去,他牽起笙歌的手,同她一起出了皇陵。
一家人便這樣出了皇陵,那日天邊萬里無雲,納蘭禛笑著走在後,冷月牽著笙歌的手,笙歌夾在綻兒同她中間,蹦蹦跳跳的不想走路,她讓兩人拉著她的手,將她吊在半空中,自己便在兩人之間蕩鞦韆,不時回頭望望爹爹,納蘭禛望著冷月的背影手指一緊。
他走上前,從懷中掏出簪子便插在了她的腦後。
「納蘭,什麼東西?」她問,探手欲摸,他搖搖頭,「回家了在看吧。」
「娘!歌兒告訴你,是個簪子!爹爹給娘買的簪子!」笙歌忙說出,冷月一聽臉頰透出紅暈,她睨了眼他,埋怨著:「都這麼多年的夫妻了,你怎麼還這樣衝動?」
納蘭禛笑了,便俯身環住她的腰身,「簪子不值幾個錢,只是出去時恰好看到了。」
月兒,你定不知道,我到哪裡都會關注一切同你有關的東西。
握著那簪子,便會想到你戴上的樣子。
一行四人出了皇陵,宮裡的車鸞立在外面,幾個人上了車,納蘭禛掀簾的一刻再次回眸望了眼身後的皇陵,突然心中一動。
「月兒,納蘭再給你一場婚禮吧。」
他突然說,叫本已經坐下的她一怔。
心間陡然有了陣陣感動。
眼眶霎時紅了,當著孩子們的面便哭了,笙歌忙說著爹爹真討厭,便抬手替她擦眼淚。
他也不曉得她怎麼會這樣快的哭,只笑著,上了車將她擁入懷中,輕哄著。
她手指捏住他的衣襟,低低含笑。
似哭,似笑。
「你說認真的?」她問,納蘭禛望著遠去的皇陵,點點頭。
「嗯,真的。」
「那……納蘭,我要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好。」
捏著她的手指,將之護到掌心中,眉眼含笑,又望了眼一旁的綻兒。
少年瞧著自己的父母感到一陣絲絲的甜蜜。
車鸞轆轆而行,一路上四個人觀賞著路邊美景,說說笑笑,便也到了帝都——
後楚。帝都。
天同五年。
街心的廣場上正在進行一場別開生面的繡球招婚。
帝都的民眾們都去圍觀,那繡樓設立兩層,紅綢絲絹,繡樓上此刻正站著一個半大的孩子,一身喜慶的小衫,上繡著鴛鴦交頸,孩子坐在高高的繡樓上,探著臉朝下面看。
好多人呀……真沒想到,竟會來了這麼多人。
這下,可有爹受的了!
孩子賊賊的笑,想起了當時她提出這個點子後納蘭禛迅速冰掉的臉——真好玩呀,看到爹生悶氣的樣子就是爽!
咳咳,話說,這一天便是冷月出嫁的日子。
自從納蘭禛承諾說給她了一個婚禮,冷月同笙歌兩個人便想出了無數個刁難的點子來讓他完成,既然要辦,便辦個大的。
笙歌說,這繡樓招親只是第一關,若是爹爹無力在第一關就敗下陣來,那可就丑大了。
娘可就歸別人了
笙歌說著風涼話,教訓著納蘭禛,「爹,你要爭氣知道嗎?千萬別在第一關就敗下陣來,那樣,我真替娘感到丟臉……爹,你知道的,娘是你的女人,你可要把握住呀……」
笙歌還是第一次這般語氣同他說話,自然高興的不得了,而納蘭禛,便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後,臉瞬間冰掉了。
好幾天都沒緩過來。
「娘——你準備好了沒?」
笙歌衝著裡面,此時那裡面響起了低低的應聲,房門打開,從裡面赫然走出一個身著大紅色喜服的女子,環珮琳琅,風姿如初,她的臉容略施脂粉,雙眼含情,冷月扯著裙擺出來,默默站在她面前——
「好看嗎?」她問,笙歌驀地從凳上起來,猛點頭,「娘你太美了!」
「撒謊。」
「不,娘,你真的……好漂亮,好漂亮!」笙歌上手摸著她身上的喜服,金鳳環繞,不禁感歎:「娘,這是什麼做的?」
「孔雀翎。」
冷月也打量這件華服,想著納蘭禛將這東西拿給她時她也喜歡的很,上面刺繡生活,做工精細,後一問,原是碧海的十一送於她的禮物。
十一交代,這件翎羽喜服,世界上僅此一件,全是鮫人手工織成。
「娘!笙歌敢保證,今兒定有很多公子要爭著取你的!娘,你要仔細挑挑,看看有沒有比爹爹還好的!」
「說什麼胡話呢!」
她笑著,當下便站立到繡台上,深深向下看,只見人山人海,並沒有尋到他的身影。
笙歌遞給她繡球,「娘,快點投吧。」
「歌兒,你爹爹呢?」
她問,這沒瞧見他,怎麼投?她猶豫,笙歌朝下望了眼,搖搖頭:「人太多了,我找不見。」
「投給我——投給我——!」
此刻下面人浪高潮,均望著冷月手中的繡球,她蹙眉,還在尋找著。
終於,那一抹青衫,混跡到人群中。
依然是那臭臭的表情,納蘭禛對於來回擠的人很不悅,眉心緊蹙,他盡量讓自己站的像個公子,但是四周的人擠來擠去,叫他完全站不穩。
那樣窘迫的神情,讓她看了直笑。
原來,你也有這般無奈的神情——
曾經那樣高高在上的你,也會為了我而混跡在人群中等候著我的綵球拋來——
納蘭,你真的變了。
晃神之間,笙歌有些不耐煩了,她點著腳尖去觸摸她的繡球,想使壞讓它掉下去,冷月一驚,瞪了她一眼,笙歌吐舌,便老實的坐回一旁。
娘真沒趣。
她在心間想,冷月這才舉起繡球,但卻是明顯地朝著他方向投去,只聽見下面爆出一陣歎聲,眾人便瞧著那彩色的繡樓朝著下面拋去,紛紛去搶。
笙歌就喜歡看這種爭搶的戲份,從凳子上站起來,踮著腳尖看著,一邊看還一邊嚷嚷——
「爹爹!那邊,那邊!」
「爹爹,快用力搶呀!你不搶娘就被人搶走了!」
孩子大聲的呼喚,卻叫下面的人聽明白了什麼,有幾個人本還在搶,卻聽見孩子叫他爹爹之後,頓時撤出了戰局——
還不停的罵著:耍人玩麼?
笙歌瞧見爭搶的人越來越少了,不禁大呼,為什麼,她哪裡知道她這一聲聲爹爹分明叫別人知道了這樓上的佳人是有夫之婦。
繡球便自然而然的落入了納蘭禛手中,笙歌大呼沒勁,三兩下就跑下樓氣呼呼的跑到納蘭禛面前將繡球猛地搶過來!
「爹爹真沒勁!」
她說著,抱著繡球而走,納蘭禛哭笑不得,抬眼瞧見冷月亦眉開眼笑。
這第一關,便這麼不了了之。
宮內。
幾個陪練的孩子正圍著納蘭綻,少年豎立其中,手中執著一柄劍,利落的出襲。
孩子們躲閃著,同時見招拆招,一時間宮內的響起了孩子們認真的喊聲,納蘭綻累的擦拭額間,方欲休息。
「哥哥——」
笙歌快步走來,也不管他是否練完,便托著他的手臂朝著外面走,綻兒一怔,忙問她:「怎麼了?」
「快去呀……去攔住爹爹去!」
她說著,此刻眼睫又瞄上了身邊那幾個身手矯健的少年,當下有了主意,便叫納蘭綻彎身,她湊到他的耳邊默默地說。
邪邪的笑聲自笙歌口中發出,綻兒聽後蹙了眉峰。
這個孩子哪裡來的這麼多點子?
此刻,婚房外。
納蘭禛靜立,他已經穿上了紅色的喜服,長身玉立,手中卻捧了一束完全不符合他氣質的鮮花。
婚房周圍,卻是無端多出了眾多的紅娘——
她們擋著門,雙眼魅著他,男子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卻十分不悅。
此刻,笙歌領著一幫人行來,走到他面前,仰頭:「爹爹,你要想像娘求婚成功,就要過了這二十四人陣。
她說完,身子一側,眾位少年杵在他面前,納蘭禛抿唇,眼睫卻望見了夾在其中的綻兒。
「你也是?」
他問,語氣更加不悅。
「父皇,請恕兒子無禮。」納蘭綻一本正經的說著,便挑開佩劍——
漸漸的,那些少年便將他包圍在其中。
納蘭禛凝視,唇邊勾笑,他把花束放到一旁,撩起袍子別於腰間。
以一敵二十四,這樣的情形笙歌還沒看過。
她正準備拍掌好好觀賞,卻不想,突然聽到了眾人的呻吟聲——
只見那二十多個少年全都摀住了肚子,表情痛苦的樣子,他們蹲在地上,開始打滾——
「喂!你們起來呀!」
笙歌衝著他們大喊,少年們搖搖頭擺擺手,明顯不行的樣子,綻兒一瞧,立刻雙眼一緊,忙衝著笙歌說:「歌兒,哥哥不能陪你了,你瞧,他們定是吃什麼吃壞了肚子,哥哥要陪他們去太醫院!」
說完,納蘭綻執著佩劍就快步走了。
生怕他擺脫不了這個小祖宗。
笙歌在後面喊,一臉的鬱悶,完全沒有了興趣,她努著唇瓣憤憤望著,瞪著納蘭禛。
男子一笑,默默行去。
「我可以進去了?」
納蘭禛勾唇笑,摸著她的髮絲,笙歌哼的一聲走開了,也不理他。
納蘭禛這才執著花束慢慢行上了台階——
一旁的紅娘們瞧見,也給他讓了道,男子笑,溫雅地對她們笑,便推開了房門。
門內一片喜紅。
他行至內殿,這才瞧見她身著大紅色喜服坐在裡面,納蘭禛垂下眼,靠近她,輕輕扳過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