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只會加倍對你好
「怎……怎麼了?」她問,手指僵硬。
站起的孩子迎著燭火,藍瞳中不著痕跡的一縮,手指觸在她的手腕,他漠然的將她的手執起——
濕帕晃在兩人眼前,滴著水,笙歌眨眼,他便用那濕帕微微替她抹了臉頰一下。
「有髒東西。」依然是極簡的話語,笙歌一怔,忙抬手拂著臉頰,再次確認:「還有嗎?什麼東西?」
「我的血。」孩子鎮定的說,再次坐回了浴桶裡。
他將頭瞥開,看著周圍的光景,再也不瞧笙歌。笙歌低頭,就那樣沉默的為他擦拭,她觸著他的鱗片,觸著他的尖耳,孩子絲毫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反抗。
「小哥哥……你……為何會被綁住?」她抬頭,很想同他說話,他側頭瞧了她一眼,輕語,「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只是想瞭解你。」
「……他們讓我當奴隸,供他們玩樂,我不從,他們便我綁在竹筏上,獻給海神。」
「他們好壞」笙歌嘟著嘴,悶悶地說著,孩子側頭沉思,「你不也是人類?」
「可我同他們是不一樣的,我不會這樣對你的。」笙歌保證著,睜大了雙眼,那樣可愛的模樣讓他一怔,忽而一笑——
笙歌抿著唇,孩子因為水汽而暈的她的臉頰緋紅,像極了熟透的蘋果,好想偷偷咬一口,笙歌瞧見他笑她,臉頰更紅,慢慢瞪了他一眼——
「我還當小哥哥你不會笑呢,原來也是騙人!」
說完,便轉過了身子。
手指互絞。
坐在水中的孩子望著她的背影,眼瞳深眸,那個身影慢慢印在他的眼瞳中,慢慢印在他的心裡,他的手指微微一勾,便扯住了笙歌的衣襟——
撲通一聲,她狼狽的落入水中,原來是身後的孩子拉了她,讓她腳下一滑……
浴桶水花四濺,因為她的加入而變得飽滿了,笙歌方跌坐在桶中,身後便有個手扶她起來,然後背脊貼了上去。
笙歌霎時感到了冰涼,原來他在水中的溫度,依然如此寒冷,身後傳來了他的聲音,卻是有些軟化了:「我叫……嵐。」
他同她說了他的名字,笙歌側眸,水色氤氳間,對上嵐的眼瞳,那樣怪異的容顏讓她記憶尤深,笙歌笑了,忽而綻開一絲溫柔的笑:「小哥哥……我是歌兒……納蘭笙歌。」
她衝著他伸出了手,一臉的溫軟。
嵐低眉,凝視著她的手心,瞧了半晌之後,他默默的握了上去。
「小哥哥,從此以後,我們便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這個詞,在嵐的生命中,是個陌生。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人類做朋友。
更何況,還是個女孩。
但是,他到底是男是女,以後還不一定呢……
笙歌坐落在他身前,嵐環著她,瞧著她那般落水的樣子,他便在她的面前站起身——
身子脫著水,嘩啦一下起來,整個身子便落在笙歌雙眼中,笙歌有些害羞,用小手摀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瞧他。
嵐撤開了她的雙手,靜靜凝視她,「你為何捂上?」
他不懂,因為在他的思想中,他不懂男女。
本身因為,他便是無性人。
笙歌半睜著眼,顫顫地說:「爹爹說,男女有別,我不能看你的身子……」
「男?」嵐笑,故意將自己靠近她,彎身把她從水中拽出來。
「你瞧瞧,我有一點男孩的樣子嗎?」他笑著,那種笑帶著嫵媚,像極了女子,笙歌看著,身子還被他握在手中,提著。
搖搖頭,貌似他美得更像女子。
可是……那一頭冰藍色的髮絲,那一泓溫柔的眼瞳,明明是男子。
「……我還沒變身呢,分不出男女。」嵐說著,握緊她的身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怕,我在未變之前,與你是同類。」
「同類?」笙歌聽的清楚。
「嗯。」
「那麼,你不是小哥哥,而是姐姐?」
「……」
嵐不知該說什麼,便點點頭。
沒想到,笙歌一聽立刻目露光彩,驀地抬起手將他抱在懷中,「真好,歌兒就想要個姐姐!」手臂一禁,嵐趴在她的肩頭,不知所措。
他的雙手垂在身邊,不知該放到哪裡,但是過了半晌,他卻自然的攬上她。
這個人類的女孩子,算是他第一次交的朋友……他會對她衷心的,雖然只是一夜,但是嵐的心裡仍然有了溫暖。
兩個孩子擁抱著,嵐還一身赤裸,那兩條方劈開的雙腿筆直細長,他雖然剛經歷了裂尾之痛,但是這一晚,他卻收穫到了美好——
第一次,選擇相信別人,選擇了,對面前這個孩子敞開心扉。
笙歌在水中蹦跳著,自從知道了他是同她一樣的女孩子後,她便消除了恐懼,什麼都消除了,眼角輕瞥,拉開嵐「歌兒以後對你很好很好的,你要相信歌兒。」
孩子凝視著她,頓時點點頭。
笙歌。他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這兩個字,每念一次,便有種奇特的感覺。
笙歌如今對他毫無保留,她突然提議要同他一起沐浴,嵐還沒說什麼,笙歌便已經開始脫衣衫了,本來就濕透的衣衫在水中早已透明,而今當她脫掉之時,嵐抿了唇。
他凝視著笙歌細嫩的肌膚,凝視著,她脖前那枚護身符。
兩人相視,笙歌對著他甜美的笑,反襯的嵐沉默寡言。
而此時,笙歌更是拿起了濕帕,朝著他的臉頰拭去,嵐一躲,瞧著她,笙歌將眼角完全的笑開了——
「小哥哥,你還害羞嗎,歌兒不會傷害你的,歌兒只會加倍對你好……」
那一晚,笙歌的床上第一次有了一個陌生人陪伴她。她拉著他的手,兩人躺在床榻,納蘭同冷月為兩人掖好了被角,凝視著她緩緩拍哄著。
笙歌閉上眼,很高興地靠著嵐身上,冷月瞧見她唇角的笑容,便知她對於這個新來的孩子很滿意,慢慢地也舒心了。
她同納蘭離開兩人的房間,站在院外,感受著夜深露重,她同他對著望月。
納蘭禛不適的擰了擰胳膊,冷月問,他只說手肘有些碰傷。
冷月從屋中拿來藥水,將他的衣衫解開一看,原來是一處青紫,微微隆起了硬塊——
她端來了火盆,為他用火療,手中倒上藥水,輕輕搓著——
站在身後,兩人之間這點默契讓他很滿足,歎了口氣,吹著夜間的風,納蘭禛反拉著她的手,等待著她為自己療傷。
此時此情,她又感歎,同他說:「納蘭我又想綻兒了。」
男子點頭,眼睫撲朔:「我同你一樣。」
「綻兒今年,馬上便十四歲了。」
「嗯,時間真快。」兩人對著話,納蘭禛捏緊手指,「月兒,我們是該找個機會同他說了。」
「嗯,你決定吧。」
滿手的藥油,替他穿上衣衫後,她便行至一旁的水井旁,打上一提水清洗,水中有油花,她垂眸,納蘭禛隨來,蹲下身子探出雙手抱住她的手。
「我來吧。」他說著,便為她清洗,冷月低眉瞧著,兩人的手在水中互顫,他認真的為她清洗著手指,除去藥油的味道,遂用抹布擦乾。
點點滴滴,再也沒有什麼驚心動魄,只有刻苦銘心。
她同他恢復了平靜,恢復了美好,日子便這樣一日日過,總也說不完的話。
只是如今還有綻兒之間的心事,困擾著他們。
宮中,正在進行著一場皇宴。
納蘭綻別了笙歌,回到宮中後便接到了慕容非墨的邀請,他在自己所住的府邸中擺了宴,邀請納蘭綻過去。
納蘭綻瞧著那張帖子,越發的笑。
鴻門小宴,想要試探他什麼嗎?
納蘭綻沒有答應,反而在宮中備了些許東西,請慕容非墨過去。
兩人之間,你拉我扯,誰也不曾退步。
宮燈高懸,琉璃翡翠,燈下,照耀著他的身形,納蘭綻坐在主位上,兩旁是服侍的宮女,各自執一把羽扇,慕容非墨身後立著兩個少年,同他差不多大,但是面子卻冰冷無比。
他們時刻盯著左右,生怕發生了什麼事情。
綻兒先執起了酒杯,對著非墨:「朕今日款待,一則是為天楚兩朝的通商,二則,是為了再敘舊情。」手中杯盞一舉遞到非墨面前,此刻慕容非墨站在他面前,手也執著觥杯,兩人相交。
非墨斂下眉眼,喝了綻兒遞來的酒,一盡到底,他的神色不變,低低喚著「小綻。」
小綻。
那樣的親密,依然能想起兩人的小時候,他與他之間的糾葛。
欲說還休。
此時,各種的宮宴均以上,兩旁皆是裙帶生風的宮女,一縷縷的清香傳來,只繞了兩人的鼻尖,納蘭綻垂下眼,非墨卻肆無忌憚的將眼眸投到她們身上。
指尖碰觸時,偶爾有些小心思。
「小綻,既然你我已經達成了共識,待到我回國之際,便派人將那雪狐毛運送過來,至於第一筆酬金,非墨不要了。」
那般自信的挑起眉眼,瞧著綻兒,納蘭綻低首握拳,暗自壓擬自己的火氣。
他什麼意思,他慕容非墨非要羞辱他麼?不要?他不過是藉機暗自指責後楚如今國庫空虛,不足以支付。
自他說起要同他做這個事情,他便想,他莫不是還有別的想法……如今他立刻用以宴請來招待他,怕是要說了。他靜靜聽著,等著他自己開口。
非墨瞧著四周夜色,肆意地叼著酒樽,時不時望望四周的女子,殿上,歌舞昇平,那些身段姣好的舞姬眼媚如絲,勾人心魄,讓他看得頗有興致。
遲遲不說,他的唇邊含著笑意,眼光落到納蘭綻身上,又移開。
明明心裡知道的很,卻都裝著不明瞭。
「呀——」此時,一聲細細的尖叫傳來,堂上的舞姬中,有一個微微崴了腳,只落得狼狽不堪,裙子下擺劃開一個口子,現出她光潔的腿膝,納蘭綻蹙眉,盯著她,深有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