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哦,啟稟王妃,不過是王爺出的一個計謀。「
「計謀?讓我來猜猜……該不是他說讓你們營的人突襲碧城水營的軍糧吧?「她說著,笑若狐狸。
「額……「身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又望了一眼納蘭禛。
「王妃……何以知曉?「
冷月站在他身邊,輕挽了挽納蘭禛的手臂,笑容極其燦爛:「我怎麼就不能知曉了?「
納蘭禛的唇角勾起笑容。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納蘭禛將手放到她的手背上,重重的握,末了還問了一句:「是,王妃怎麼就不能知曉了……?」
兩個人唱起了雙簧,唬的所有人都一怔,元將軍沉默了半晌,問道:「莫非,王妃早就猜到?「
「猜這個又不難……「她笑了笑,眼眸瞇起,順著軍船望過去,此刻江面上一片蒼茫,冷月便胸有成竹的說:「在水作戰,重要的一個『快』字,水戰若是拖著時間的越長,只會將兩方拖垮,更何況,水戰又不像陸地戰,需要顧及天氣、風向等諸多因素……我們如此大軍揮去,先成為主動方,必定吃虧。」
「我軍的水兵並不強,雪疆本就是彪悍民族,重騎射,精馬術,這便是咱們在此戰的差別,西凜本就是中原民族,國土廣袤,自有充沛的水軍,常理下,若是兩方對壘,我方定佔不了任何優勢,但是……若是我們能以己之長去擊敵方之短的話……」
冷月挑眉而笑,對著眾人,打了一個比喻,「縱然他是江海之龜,但是斷絕了水……也只能任人擺佈……」
她說完之後,對望了眼納蘭禛,他早已含笑連連。
四下並無聲音。
半晌之後,才有將領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所以!所以王爺才吩咐咱們去劫他們的糧草!水軍講究快,但是若是咱們將他們的後路斷了,然後困頓在水上,如此有利變成不利,水路便囚牢,活活拖死他們……」
「是呀……是呀……」眾將點頭,目光全部聚在納蘭禛身上。
男子低頭笑了笑。
「看,本王想出來的東西再一次落入你傾冷月之手了……如此,你在軍中又多了威望……「倆人在咬耳朵,他輕攬著她,冷月抬眸嗔道:「我還不是維護你的形象?」
「是,本王多謝王妃提拔。「男子一躬身,對著她作揖,倆人對笑幾分,冷月暗示話到尾聲你該去總結一下了……
故而,納蘭禛咳了咳:「這場戰最主要的要掌握戰場主動權,縱然是在水上,但是也要像在陸地上一樣,將作戰步調變成咱們的方式,如此,在水上打一場陸地戰!」
「啪啪啪——」
冷月慌忙鼓掌,再次將綵頭全部拋給了他,身邊的人也全都點著頭望著他,一副馬首是瞻的樣子。
軍船輕輕搖曳,幾個人站在船頭處,談笑風聲,她便在此空擋處細細觀望了江邊兩方的情景——
腦海中回憶起了地圖的坐標,深記在心中,她不能告訴他,她在尋著機會逃跑……待到納蘭禛作別了眾人,在轉身時便發現她眉心緊蹙立在船頭手扶著橫欄。
「在想什麼?」他從後面問道,雙手環過去,驚嚇了一跳,忙忽略了眼底的真實搖搖頭。
「納蘭,自我跟了你,還是第一次坐船。」她說著,眼睫一顫,「嗯……感覺,很奇妙。」
「若是你喜歡,待到太平之日,我會陪你遊遍萬里河山。」
「呵……我不信。」她側眸,「那時你便不是自由之身了,終日要待在皇城中,又哪有那個時間。」
「你不信?本王發誓。」說完,他便伸出三指對著她,瞳孔一縮,「今日所說之事句句是真,他日若有違此事必定——」
「好了——!」她抬手捂上他的唇,指尖顫抖的摩挲,「我相信。」
男子的胸膛溫暖,將頭輕輕靠上去,江面大霧,彷彿置身於朦朧水月之中,深點了點頭,「你說的每個字,我都相信。」
「月兒。」
他突然喚她,心間有一抹不安,「本王怎麼感覺你有事瞞著我……」
他說完,冷月忙扯了一個笑,「哪有……我哪裡有……」掩下所有情緒,她轉過身笑著同說他說,「綻兒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嗯。」牽起她的手,隨著她走進艙中
一路順江而上,很快便來到了一方小小的城鎮中,船行千里對於將士們不利,納蘭禛吩咐可以在此鎮中稍作停留,可以購置些隨身物什,時值晌午,天氣炎熱,冷月見到納蘭禛被幾個將領拉到岸邊的一方小酒肆裡,便慢慢的退到船艙中。
忙拿出隨身帶的行囊,胡亂的裝了些東西,白芷一見臉色大變,捉住她的手腕:「姐姐……你……」
「一切就拜託你了。」她說著,深深望了眼綻兒,眼眶動容,俯下身親吻他。
嬰兒動了動眼睫手腳亂舞,似乎在空中抓著什麼東西。
在艙中換上一件小廝的行裝後用帽子遮住了臉面,從懷中掏出早已寫好的書信,放在桌上——
白芷見攔她不得,便直直跪下,「姐姐,我不能放你走!」
「你起來!」她衝著喊道,四下裡看了看,見沒有人,才彎身托起她的身子。
手一緊,探身抱住她。
女子身體一僵,顫著唇含著淚。
「我會回來的……不用擔心我。」拍著她的肩膀,「嗯……替我好好照顧他……」
「……」
倆個人相擁半晌,白芷此刻從手中脫下一枚翡翠鐲子戴於她的手上,「姐姐此去不知是何前方,希望這個可以解你一時之需。」
「呵……謝謝你。」她點頭收下,便推開她低調從艙中而走——
一手拎著包袱,一邊低著頭,行至船板時,突然被兩名將士攔住——
冷月不慌不忙的拿出了令牌,低聲啞言:「王妃吩咐小的去鎮中為她購些物什……」
「那包袱裡是什麼?」
「這個……是王妃幾件舊衣裳,她讓小的幫她找個手巧之人重新縫補一番。」
冷月說完,便老實的欲將包袱打開,此時那兩人見她沒有問題並且她又令牌在手,便沒有多攔……
冷月下了船,快步走到了一處角落裡,這才深深望了眼軍船。
唇邊苦笑,眼睫顫然。
納蘭禛,再見。
一手拎著包袱,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這個鎮子並不大,前後只有幾百戶人家,冷月抬眼瞧了番,鎮子的名字竟然叫『清濯』。
極雅的名字,莞爾一笑,遊蕩小鎮盡頭尋了個船家同他說了一番,便上了船——
心裡盤算著他若知道自己不見了定派人搜遍方圓百里,知道這些地方都不能待,而她又早在軍營中熟記了地圖,便同船家交涉一番順水而下,避開主要城鎮,去了一個偏遠的地方……
耀目。
記得當初她在地圖上看到這個名字時便過多的停留幾眼,後來待問道元將軍之後才知道,耀目名曰耀目卻並不明亮,是西凜出名的窮鎮之一,土壤貧瘠,人口稀少,大多數人都遷徙了,只留著幾戶世代住在這裡的守著這貧窮。
但是,耀目又極其的重要,原因是在耀目近郊駐紮著一隊只有四千人的軍隊,此軍隊又被稱為天鷹。
同翼虎營極其相似,天鷹人數少但作戰精,本意應該參與這次的水戰……
謝別了船家後,她便登上了耀目的岸邊,獨自走著,慢慢走進他們的鎮中……
果然是一片荒涼。
稀疏的幾戶人家,鎮上雖然有幾家生意,卻都門庭冷落,店主酣睡朦朧。
她搖搖頭,心中感歎西凜的**。
富得富,窮的窮,差距懸殊太大,難怪會爆發起義……
「都給本將圍起來!殺無赦!」
正當她低頭沉思之時,一個囂張的聲音便混入耳中,冷月一驚,猛地朝前方看去——
茫茫之間,赫然奔來一行身著甲冑的將士,他們皆負著傷,面色沉重,手中的兵戟也拿不穩。
一時間,整個街市店戶緊閉,百姓們為了不招惹麻煩瞬間便關閉了所有商舖,每家每戶都留著一條小縫在家中觀看。
大批的人朝著她跑來,頓時將她包圍在其中,身體還被人碰了下,再回首時,身後又奔來一隊行動整齊的軍隊。
弓箭手執著箭,霎時全部對上了她……
冷月快速反應過來,將身子一側,欲隱到一旁的牆根下,便在這時她的手邊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
那人大約有二十七八,眉目英挺,頭髮墨長,容顏堅毅,只見他瞬間扶住了冷月,平整的說:「小兄弟你沒事吧。」
「嗯。」冷月點頭,抬眼瞬間就瞧見他手臂上刺繡肩章……
猛地一驚,頓時喚道,「軒轅將軍?」
本來準備放開的男人此刻重新的執起她的手腕,手掌一扣,將她拉近:「你是誰?」
眼中狠厲而警惕,冷月側頭,瞧見愈漸逼近的軍隊……
「將軍!我們快走吧……他們來了……」身邊負傷的將士們咬著牙對他說,但是那人充耳不聞,扣住冷月的脖頸,深深一握——
「說,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肩章……」
她掙扎著,低眼看向他的肩章:「鷹頭人身……是天鷹營的……」
「軒轅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追趕而來的軍隊中陡然爆出此聲,只見眾多弓箭手對準了他,立在其中的一個人,同他同樣是天鷹營的肩章,卻一副得意之樣……
冷月聽到男子狠狠咬牙聲,手指骨節一緊,他放下她,迎面而站,以劍相指:「只怪我軒轅烈瞎了眼,竟然視你這種人為兄弟!」
說完,一副捨生就義的樣子……
他身後那些死忠之士皆放下了兵甲,每個人身上負著傷,冷月瞧了半晌大概知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鷹營,一分為二。
兩大將軍內裡反戈,這樣的局勢到讓她覺得很相熟。
倒像……納蘭禛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