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此生靜好,與君一別3
這樣一個好時機,如果不抓住,那麼便不是他了……
羽箭直刺入心,再加上他的身邊隱衛不夠,他的背後完全就是一個大命門,那箭沒入身體,隨而從前胸刺出,百發百中的技術,讓他已經篤定了,這一箭下去,他納蘭禛活不過當晚!
「哈哈哈——」
一聲聲的笑穿透整個長空,煙霧迷眼,此刻小桃顫抖的手一陣陣的疼,她不安的看向冷月,嚇的面如土色——
「公主!」
小桃喊著,慌忙扶住了她,此刻她想掙脫自己的手腕卻無奈被冷月完全的攥著,彷彿塗了一層的強力的塑膠,她嚇得,只連連的後退……
名弈風一瞧,當下飛速的處理掉幾個殺手之後,奔到冷月身邊,他從身後接住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長臂一攬,輕輕的喊道:「丫頭……」
「……咳咳……」此時,冷月胸中仿若波瀾,不由的一緊,只朝著名弈風的手腕上嘔出一口血!
她的雙眼通紅,幾乎是一剎那的,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驀然手指一緊,她突然很想——殺了他!
殺了他……
為了什麼?
冷月心中不斷的問著自己,眼眸一斜,納蘭禛那邊,四周圍滿了他的隱衛,而他卻面如死灰的,狂咳不止!
他的身前陡然滲出一大灘的鮮血,冷月只瞧一眼,便知道那一箭意味著什麼,此時他的情形,完全……要死了……
「傾冷月……」
隔著那些人,納蘭禛躺在他們懷中,狠狠的捂著胸,眼中彷彿帶著霧氣,他撥開了那些人,張了張唇瓣,冷月聽到他的喚,彷彿心猛顫了一下,回過頭去……
「來——」
指節抬起,他對著她,招呼她過來,硬撐著他的身體,起了半身——
「傾冷月——」
冷月閉上眼眸,眼角澀的發脹,緩緩的走到他身邊,此番他這個樣子,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納蘭禛……你怎麼了?你……要死了嗎?
「呵……」
火光之中,他朝著她微笑,那樣和熙的笑容仿若冬日裡最溫暖的陽光,一點點照進她的心房,冷月手指一緊,唇瓣微顫。
納蘭禛半揚的手,牽上了她的手指,隨即朝下拉著,冷月隨著蹲下身子,四周風襲過,灌在她的薄衣中,稍閉了雙眼,她張了唇——
「納蘭……」
「傾冷月……幫本王……將這個拔了。」納蘭禛捉著她的手,放在了探出他身體的箭頭上,他擰著眉頭,深望了她一眼,「算……我最後一次……求你。」
「納蘭禛!你瘋了!」
單手一顫,冷月睜大了眼眸,「我若是冒然將箭為你拔下,豈不是當場會要了你的性命?納蘭,不要在硬撐了,找個大夫來吧……」
「王妃……不就是大夫?」
「……」他信任的望她一眼,將眼神拉長:「傾冷月,為我拔了吧,這樣,算我求你了,本王不想即便死了,卻還有帶著這骯髒的羽箭……」
他再說這羽箭是骯髒的,冷月知曉他說的什麼意思,卻始終,無法答應他。
因為她知道,若是拔了,他的必會因為大出血而死。
這一箭,雖說傷在心口上,但是似乎射偏了。
如果趁著現在救治,或許可以挽救他一條性命……
但是……這樣的情況,根本無法施救,更何況,她們被重重包圍。
冷月心裡斟酌著,瞧著他的傷勢,她毅然決定先為他封了傷口的各大動脈,防止血流,探手過去,摸到納蘭禛的穴位,用著力氣擠按著,男子閉眼悶哼了聲,手上再也沒了力氣。
「納蘭禛,你要活下去,聽到了沒有!」她在他耳邊喊著,男子睜開了眼,虛弱的望了她一眼,輕點了頭……
「傾冷月……如果,有如果……本王會同你……過平淡的日子……你聽到了嗎……」他的聲音開始變得虛幻,彷彿風過耳,冷月為他擠按的手一顫,全身的血液開始倒流,她輕咬著牙,忍住了急劇要落下的眼淚……
「納蘭……別說了。」
「阿冷……只是……今生注定要負你了……我背負了太多的東西……連我自己……」
「納蘭禛!」
冷月慌忙低下頭,凝住了瞳孔,打斷了他的話,雙手垂在地上,她根本不想聽他說這些,她害怕,害怕聽到之後,會忍不住的……
然而,便在這時,男子的雙手,捧上了她的臉頰——
「此生,如此,靜好。」男子默念著,突然用手勁將她的臉拉近,使她慢慢的貼向他,隨即,他慢慢的,閉上雙眸,輕輕的吻上了她的額心……
「記得了,阿冷,若沒有你,納蘭禛,必成魔。」
似乎最後的囑咐,響徹在她的耳邊,冷月睜大了雙眼,半蹲的身子好似一尊雕像,再也動彈不得,眉心上還殘留著他的溫熱,他的唇瓣,明明是如此的溫熱?
可是,為何他的手腕,卻緩緩的垂下——
「納蘭?」
冷月此時喊著他,眼淚終於在醞釀已久全部釋放,她跪在地上,身子前傾,探過手去攬過他的身子,將之抱在懷中,男子的身體冰涼若寒,不帶著一絲的熱氣,他的胸前還插著那柄羽箭,冷月的手指緊捏,滿身開始戰慄起來——
「王爺?王爺?」
一眾人皆聲嘶力竭的喊,卻無人回應,整個府中火光盈天,煙塵滾滾,周圍卻凜著他們的笑聲,那些人瞧見納蘭禛這般,以為他死了,心下一朗,一副慶祝的樣子……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子,心胸發生了什麼變化——
眼中含著的那一抹恨意,讓她毫不猶豫的,執起了那把長劍……
眼眸隨著攝去,她尋找到了那個站在屋瓦之上的男人,那個人,明明是她的父皇,是這具身體的爹,然而,她卻對他,毫無任何的親情!
想起他曾經對自己做過的一切,讓她的心中激憤許久,終於爆發出來。
劍柄上手,卻是利索的朝著他站的地方擲去,隨著風聲過耳,劍尖帶著一股強烈的凜然氣息,精準快速的沒入到了他的身體中,那站著的人顯然沒料到自己會有這番的遭遇,當下便從那屋瓦之上,滾了下來——
他甚至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的女兒,那是他的女兒——
「你……月兒……」
冷月冷眼相望,望著他在地上掙扎,她抬起眼來瞧了眼天空,此時那沉暗的天空中彷彿要有一束光亮透進來,刺透這黑壓的雲層,刺透漫天的火光,她抱著納蘭禛的身體,卻在他耳邊輕微的說了一聲——
「納蘭……天,要亮了。」
是了,這樣一個痛苦的夜,終於要結束了……
遠處,響起了踏踏的兵甲音,震動著整個帝都,那種沉悶的聲音聽在冷月的耳中,彷彿天空的悶雷,詭秘的天空,此刻呈現出一股暗暗的橙色,懷中男子的身體冰涼依舊,卻安靜的,躺在她的懷中……
阿冷……彷彿依然還有人,這樣喚著她。
她緊抿的唇角,此時已經慘白無色,鼻間是他的血氣之味,她緊著手臂,害怕他就此會消失……
冷月從方才起,便沒有將手探到他的鼻息處,因為她怕,怕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氣息已斷,怕,自己的心,摔成碎片。
「禛……天亮了,天亮了。」
喚著,喚著,她咬著牙,淚水滴落在男子的手臂上,滴落在他染血的白衫上。
可是,這次卻沒有人,回應她了。
「這是……?」
突然有人驚叫起來,開始不安的望著四周,那些黑衣人握住了手中的刀劍,聚集在一起,全部朝著天空望去——
那王府的四圍,陡然出現許多身著紫衣身手矯健的人,他們飛身而來,聚集在了府院的上空,此刻,墨心閣所有閣中的人全部到位,四面八方的人湧過,停在了納蘭禛同冷月的身前——
「稟主,東閣歸位!」
「南閣歸位!」
「西閣歸位!」
「北閣歸位!」
冷月臉上現出冰冷的笑,怔怔的望著他們,她一直不說話,那邊府門前,卻發生了一陣陣的廝殺之音——
半晌之後,一名身穿玄甲的將領,從府門前疾步走來,他跪倒在納蘭禛身邊,氣勢洪亮的宣佈——
「雪疆六部精銳之師共三千零一百人,奉命護駕前來!」
呵……
空氣中凜過女子悲涼的笑。
所有人都暗自的舒了一口氣,然而,卻無人去回答他們……
當他們疑惑的抬起頭時,那肅殺的場面,卻叫所有人,為之一震!
滿地的鮮血,那個沐浴在血泊中的女子,眉目平靜,眼眸緊縮,冰冷的唇角,英氣的眉峰,她緊緊的抱著懷中的男子,唇角,驀然望著那泛白的天空,蒼涼的笑……
納蘭禛,你看見了嗎,你的人,都來了……
納蘭禛,你睜開眼睛,看一看……
女子的唇瓣顫抖的仿若空中的樹葉,這樣嚴寒的冬季,西凜的四周風聲大作,彷彿老天要發了脾氣,空中隱隱有沉悶的聲音傳來,冷月此時手中一緊,她望著四周的人,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心中仿若死灰般,卻帶著令人敬畏的聲線,緩緩的吐出三個字——
「殺,無,赦……」
「轟隆隆——"
天邊驀然炸開一陣響雷,西凜的亂世,即將開啟……
西凜安慶三十年冬,朝中局勢陷入緊迫的境地。
納蘭王府的一場大火燒燬了所有,從此也燒燬了納蘭禛的行蹤,無人知曉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從民間流傳的幾句閒言碎語中捕捉端倪,一時間,朝中所有曾經同納蘭禛有過關係的大臣們皆受到了血洗,他們或被抄家,或被打壓,民間哀怨叢生,當朝的皇帝突然病倒,緊閉宮門一心養病,朝中實權正式落在了大將軍王李家的手中,李皇后統領後宮,作威作福,榮寵光耀,其他兩家皆受到李家的挑撥,擁立李皇后之子為儲,皇二子傾景汐被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