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信任的挑戰4
然而,這天下午,小桃便找到了她。
方站定,便氣喘吁吁的說:「公主,娘娘想見你。」
冷月先是一怔,遂反應過來,她蹙上眉:「我娘?」
「嗯……」小桃說完,只將風氅遞給她,「公主我們快些,聽宮中來信的公公說,娘娘似乎有急事……」
「急事?」
冷月也不多問,她此刻正在練習毛筆字,如今便立刻放下毛筆,裹上了衣衫,急急的走出去,方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小桃,我需要同納蘭禛說一聲。」
「公主別了,王爺早先便進宮了,說不定,你們能碰上呢……」
「……」小侍女說的急切,冷月只好作罷,倆人一出府門,便有人備了馬車,冷月上了車,不多時便聽到車輪轆轆的聲音……
一路顛簸,待到她到了宮中一角之時,此刻便有一個眼生的領宮太監在等著她,冷月多瞧了他幾眼,跟在他的後面……
熟悉的路程,但是卻在其中轉了方向,她不禁一緊,望了望四周,突生警畏——
驀然上前幾步,攔住那個在前面箭步如飛的太監,眼眉一凜,涼涼的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眼精的太監被冷月捏住了手腕,慌忙掙脫,一邊嚇得直往後退,連連說道:「公主請自重呀……小奴才來宮內不久,若是叫人瞧去了,這可是會要了小奴的命的!」
冷月眼眸一深,細瞧了他片刻,遂放下了手腕,她清了清嗓子,「這不是去冷宮的路……你要將我帶去哪裡?」
「哎呦。你瞧小奴這個記性!」那太監猛地一拍腦門,直直的說道:「公主,現在咱們娘娘不住在冷宮了。」
「……不住了?」
「是呀……現在咱們娘娘,搬去了西邊的風華宮去。」
「……」冷月疑惑,心想莫非那皇帝突然念及舊情了,將這個他親手打入冷宮的妃子,給接了回去?
那太監來回瞧了半晌,便又催促著她趕快走,冷月跟在後,瞧著四周的寒梅,第一次走上去風華宮的道路……
入眼的,先是一排整理的房子,紅磚紅瓦,風華宮共分為一殿四宮,位於中央位置的主殿裝飾精美,她站在外面瞧了半晌,只覺得這個地方同冷宮簡直便是天壤之別,她瞧見此時有進出的小婢,便放下了心。
方踏進去,便聽到一陣及劇烈的軟咳聲。
冷月蹙緊了眉,側過頭問那個太監:「屋內住的是娘娘?」
「正是。」
「可有宣太醫?」
「哎呀八公主,娘娘這病也得兩月有餘了,今兒早晨皇帝還來看過呢,幾個太醫聯合診了診,也只是這病是久郁之症,治療起來頗為麻煩。」
「嗯。」
冷月聽著,此時已經來到內殿,她瞧見了那寬大的床上正躺著一個瘦弱病重的身體,那女子髮鬢處已經多出幾根白絲,臉上蒼白,整個身子不住的顫著,她慢慢走過去,不自覺的,眼角竟然滲出淚水。
傾冷月,這是你的眼淚是不是?
她心間一堵,便來到了她的床前,本來閉眼的女人此時便睜開了眼——
「月兒!」婦人發自內心的喚了一聲,直喊得冷月眼角一酸,心想起自己剛來這裡時,她的容顏還沒這般的差,而如今,她便像過了半個世紀,一下蒼老了……
就連髮鬢,也長出了白絲。
「娘。」冷月沒有喊她母妃,而是叫了一句娘。
床上的女子眼角一顆淚接著一顆淚的掉,自從方才見到她,她的心情便處於激動中,探出顫抖的雙手扶上冷月的臉頰,不停的撫摸著。
「月兒,我的月兒……」
「請恕女兒不孝。」冷月說著,握上了女子的雙手,「娘病重,我卻不能伴其左右……」
「沒事,只要月兒過的好,娘也就安心了……」
「嗯。」
便在母女兩敘舊之時,那個陌生的太監一直站在邊上,一雙眼眉轉了又轉,冷月抬眼瞧了他一下,他的頭立刻低下,此時冷月的母妃端起了架子,對著他說道:「小福子,既然八公主已經帶到,你便下去吧。」
「……是,娘娘。」小福子似乎有些不甘,卻不好反對,躬了身子,便乖乖的下去了。
待到他人一走,冷月的母妃便強撐著病弱的身體,將唇湊到冷月的耳邊,急急的說道:「月兒,娘叫你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娘想,娘活得時間差不多了,只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月兒,聽娘的話,現在立刻從宮中出去,然後帶上些盤纏,遠離這個帝都,不要再回來,走的越遠越好……」
「娘!你說什麼?」
冷月頓時感到不安,直直捉住她的衣襟,那床上的女子大概是因為太急切的緣故,便在一旁急喘,她將聲音壓得更低,繼續說道:「快走吧。再不走,她們定會對付你的……而今西凜四大家族已垮,三家鼎立,你娘雖然不是什麼很高貴的出生,但娘家也是那三家之一,現在皇帝要立皇儲,各宮爭鬥,每個人都將目光放到了那些殿下的身上,而今,你父皇又下令,將二殿下過繼到我的名下,如此一來,我雖因此得到了榮寵,卻無端惹來了禍源……」
「二殿下?傾景汐?」
「是了……若是按常理,論年齡學識閱歷,都是二殿下拔得頭籌,何耐咱們皇室的規矩嚴謹的很,早先便規定了這皇儲的人選不僅需要皇子的優秀,還有其母妃的地位,二殿下的母妃出身不是很高貴,但是這些年深的皇帝寵愛,各宮妃子瞧在眼中恨在心中,這次立儲,本來還為二殿下這身份一事而高興不已,卻不想,皇帝今早採納了皇后的建議,將二殿下過到了我的名下……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冷月聽著這冗長的關係,她也陷入了沉默中,這皇宮內院,總是不斷的在發生這般事情,毫不間斷,或許曾經她還可以毫不關心,但是如今……
她的母妃正拖著殘敗的身子,不住的咳嗽。
「所以……月兒……聽娘的話,趕快離開帝都,如今這裡人人虎視眈眈,不是你久待之地,他們早已經將目光鎖在了二殿下的身上,只要在聖旨還未下達之前,他們便是做了什麼,也不會被人捉到把柄,我現在已經成了籠中鳥,娘若是死了,也便死了,但是她們若是連你都不放過,那娘也會傷心死的……」
「娘,你冷靜。」
冷月安慰著她,聽的也是一身涼汗,她朝著四周瞧了瞧,並沒有發現什麼偷聽的東西,這時她想起了還在外面候著的那個太監,便擔憂的問:「娘,那個太監,是誰派來的?」
「不曉得了,今早皇帝來時,他便莫名其妙的留了下來,我問他,他也只是答道奉了皇帝的命令,而方纔,也是他,幫我給你傳的信。」
「嗯……寒霜呢?」她驀地想起那個自己救過的丫鬟,她不是應該在她娘左右嗎?
「寒霜?她已經失蹤了好幾天了……我也沒敢聲張,只是吩咐下人去找了找,但是絲毫無信。」
「什麼?」冷月驀然站起身,手指握緊,莫非她們早就將心思動在了她身上?
心念一想,她驀地捉過她娘的手腕,為她把脈。
很奇異的相,並不似生病了……她又深深的瞧了幾眼,她的眼角有微微的青紫,甚至是唇色,也帶著絲暗色,冷月心中便有一個大膽的假設——
她的娘,早便已經被人下毒了……
憶起那日皇宴上寒霜同她說娘娘突然病倒了,她便有些懷疑,而今一看,很有可能是慢性毒藥。
這樣貼身的毒,必有貼身丫鬟為之。
冷月的腦中,第一個浮現的,便是寒霜。
她幾乎是半刻也待不下去了,同病弱的女子說了幾句之後,便欲急急的離開——
「二殿下到!」
卻在這個當口上,冷月竟然……碰上了他……
傾景汐今日一身月白的蟒袍,腰間是加寬的同色玉帶,男子的身形瘦長,滿容的平和之氣,一根青骨簪挽了髮絲,只留少許披在了肩前,傾景汐規矩的從外殿走進,一抬起頭來,便瞧見冷月站在床榻前……
他盯著她這張稍有陌生的臉,突然憶起前段日子納蘭禛同皇帝請罪,說因他的照顧不周導致八公主磕到了臉,留下了一個很醜的疤,他為了讓冷月面容恢復,故而請名醫將她的面容改了,請求皇帝的處罰。
從那以後,整個宮中便知曉了,現在的八公主,已經換了容。
傾景汐頓了許久,這才笑了起來:「八妹,原來你也在?」
「……嗯……二哥。」
冷月稍有些尷尬,她同傾景汐的接觸並不多,沒嫁給納蘭禛之前還稍有些,那時候他保護她,讓冷月心中很暖,而從那以後,便再也沒多少交集了。
而今,他到了她母妃的宮中,赫然成了她的兒子,而她,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他妹妹。
傾景汐見倆人無語,也轉移了話題,他從下人手中接過自備的補品,將之遞到冷月母妃的面前,赫然說著:「兒子帶了些薄禮來看望母妃。」
「何須這樣客氣……?」冷月的母妃雖然嘴上說著,但是卻捏了捏冷月的手,示意她快走。
冷月沒有那樣做。
她靜靜的立在一旁。
聽著傾景汐同她的母妃說了幾句話,這個男子是個好人,從見他第一面起,便覺得,他並不像那種,為了名利為了權力,而不折手段的人。
直到過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男子站起了身……
方欲走,卻在冷月的身邊,停下了。
回眸瞧了她半晌,眼中有些猶豫之色,啟了啟唇,將頭靠近冷月的脖間——
「八妹,二哥有些話,想同你說——」
傾景汐說完之後,沉著眸瞧她,冷月不好拒絕,遂同他一起出了屋子,她指著殿旁的一間側屋說道:「就那裡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