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容顏美麗,不及你莞爾一笑
「四年之久。」
聽他這樣說,看來那藥浴還是十分管用的,她不禁想到,若是能從他的藥中看看療效,在適當的添些藥材,或許,能稍微減輕些。
這樣想了以後,心中有些歡喜,便執起納蘭禛的衣袖,對他說道:「這一次,我要同你一起。」
絕對的肯定,不帶著一絲的商量,納蘭禛坐於床上,烏黑的瞳孔中全是她的倒影……
次日,天晴晴好,浮雲朵朵,冷月起身用了早膳之後,便吩咐小桃從衣櫃中找出那一身緋色的裙裳,穿在身上。
她身披繡著錦鯉的緋色披風,略施淡粉,一雙眼眸晶亮的望了望窗外的陽光,隨即走出了閣子。
一眾下人們都在為納蘭禛去王府的行館中而忙碌,她們抱著一包包的藥材,裝進車中,還有一些慣用的東西,一一清點著,怕是落了什麼。
方出了邀月軒,便瞧見一行人圍成一堆,冷月有些奇怪,走上前去……
還未靠近,最外圍的人便瞧見了她,隨即低身行禮,他們悻悻的退到一邊
去,冷月擠了進去,便瞧見納蘭禛正被一個人扶著,在慢慢的走路……
「你做什麼?」她問,納蘭禛抬起眼眉,在瞧見她之後,方纔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奇怪。
他的手指捏了捏,繼續扶著身邊小廝的手臂,朝前緩慢的行走。
每走一步,便想踩在了刀刃上,讓男子的眼眉深深鎖著。
冷月靜瞧了半晌,盯著他的兩雙腿瞧,不禁伸出手來。
女子的手,白皙柔嫩,照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瑩色,她伸到納蘭禛面前,走到那小廝的位置,「我扶你。」
男子緊抿著薄唇,猶豫了半晌之後,方將手搭上。
霎時,被十指緊握。
女子的髮絲垂了下來,揚在陽光中金光燦燦,她低著眉,垂著眼,只一心瞧著納蘭禛的腿,隨即出著步子,帶著他走。
平日裡深沉淡漠的四王爺在面對著她這樣認真的模樣,卻也不在端著他王爺的架子……他雖然鐵青著臉,但是那手,卻逐漸放鬆了。
「你慢些,把步子放慢。」
冷月一邊扶著他,一邊指揮著,納蘭禛的雙腿,在平日完好無損,卻獨獨這生病幾日,虛弱的像個殘疾。
清朗面容毫無血色,唇瓣蒼白,然而便是這樣,他斂著狹長眼眸的模樣,依然讓人心動。
納蘭禛只披著單單的青灰色絲褂,腦後的髮絲皆用同色的髮帶隨意的綁上,一雙茸皮的靴子,踩在地上步伐堅定,絲毫沒有聲音。
身後的下人們皆看著兩人,相稱的背影,女子的頭只到他的肩部,卻依然扶著他,陪著他向前走,這般的融洽,讓他們相信,王爺同王妃之間,真的是
很好。
「疼嗎?疼的話,便不走了。」
她抬頭問,納蘭禛搖了搖頭,「我在活動一下。」
說著,他又咬牙走著,明明身體在顫抖,他依然這般走著。
冷月猛地放下他的手,「你現在多走,只是在加速它的疼痛!」
「王妃,扶本王到哪裡,便好了。」納蘭禛不答話,只是伸手指著不遠處那個等候的馬車,他無奈的笑笑,又重複了一遍:「只須到那裡。」
冷月瞬間無語,心中湧上一絲複雜,她繼續搭著他的手,同他一起向那個地方走去。
「納蘭禛,為什麼要這樣勉強自己?如今你已經是他們的主子,擁有你的權利,你即便是不這樣,依然會有人,跟著你……」
仰面望他,一看見男子這張硬撐的面容,便突然,似乎理解到他的心情。
「時刻的勉勵,或許是我自己在給自己找借口。」
沉默許久,納蘭禛這才說道,他抬起手來,遮住面前的陽光,「你看,便是這手指繃得再緊,陽光依然能透洩出來,何況,人心……那麼容易善變的東
西,便是你盯的再緊,也會有背叛的時候,我只有,做好我自己。」
做好,你自己。
冷月細細聽著,一言不發,手臂一邊攬著他,一邊盯著腳下,納蘭禛每走
一步都彷彿一個奇跡,她如今,突然有了期待。
這樣一個清風拂面的早晨,她如多年的伉儷般扶著他走著每一步,府中的院落上樹葉漸落,彷彿在提醒著他們,今年的冬天,即將來臨……
有些事情,也在這一年的隆冬中,全部暴露了出來……
讓人,措手不及。
那日晌午,納蘭禛便騎上了馬,帶著一些隨侍,便朝著王府中的行館而去。
「趙七,送王妃上車。」
納蘭禛吩咐著,管家立刻奔至備好的馬車前,躬身而立。
他欲請冷月上車,不想女子徑直的走到了他面前。
抬起雙眸,瞧著納蘭禛。
「舊疾在身,便還是要騎著馬?你的腿,不易見風。」
周圍立滿了人,所有的下人們怯怯的看著冷月,似是在等著主子的發火。
然而,男子的臉,只是變了顏色而已。
「趙七,請你主子下馬。」冷月斜睨了一眼他,瞬間讓他的頭,嗡的一聲炸開了……忙朝著納蘭禛瞧了一眼,似在等著他的指示。
雖然這王妃只算半個主子,但是王爺曾經交代過,在這王府中,除了他之外,便是她最大。
「主子……」
管家還未擺出什麼模樣呢,便聽見納蘭禛輕輕的說:「不必了,本王便聽王妃的。」
說著,他便獨身下馬,腳下的步子仍不穩健,忙有人來扶,待他站定之後,卻伸出手來牽上了冷月。
「王妃不介意同本王共乘吧?」詢問著,揚著陽光般的笑意,冷月彆扭了半晌,方隨在他的身邊,兩人的手緊握。
她同他上了車輦,對坐著,方聽見外面的一聲,隨行的人皆走動起來……
納蘭禛微閉眼眸,神情慵懶的靠在車上的軟墊上,單手撫著太陽穴,斜身而坐。
此刻,那車子一動,只聽車輪轆轆,冷月這邊還未坐好,便被車輪的猛地一動,給推到了前面……
身體瞬間的張力,措不及防,便跌進了他的懷中……
四目相對,納蘭禛微勾起唇角,目光灼灼……
手臂朝後一攬,他便是霎時,將她鎖在自己的腿間——
「納蘭……」
方開口,男子便抬眼瞧她,從眉眼,到鼻尖……
如此描繪著,他側頭問道:「傾冷月,你便說說,如果正常男人像本王這樣軟玉在懷,會如何?」
「……」
她猛地朝他身上砸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納蘭禛承受著她的力道,雙手忽然一放,原本便沒在他身上坐穩的她,被他這樣輕輕的一放,而差點跌下去……
下意識的雙手一攬,整個身子都靠向他……
納蘭禛斜斜而坐,靜靜的瞧著這般情景,「本王什麼也沒做。」
他笑瞇瞇的樣子,堪比狡猾的狐狸。
冷月這才知曉被他戲弄了一番,忙站起身,不想,卻叫她碰了頭……
倒霉!
她心裡想著,自己怕是沒有這麼囧的狀態,所有的理智冷靜,全都化為烏有。
捂上頭,正欲坐下,便被納蘭禛拉了過來。
他將冷月拉到身邊,很輕柔的,在她頭頂笑。
男子綻著最開心的笑容,一邊輕輕揉著自己的腿,一邊撫上她的頭——
「別動,我給你揉揉。」
「喂——」
「噓——別動。」
納蘭禛輕睨她,奚落道:「月兒,你便是這點不好,在男人面前,適當的弱,或許可以得到更多的關愛……更何況,你不過是十七歲……」
被他這句話說的她沉悶了,是了,自己現在早已不是二十一歲的暗殺者,而是十七歲的四王妃……
花季的年齡……呵……便都在陪你渡過……
「納蘭禛,你方纔的話,讓我討厭。」
她低著頭說,抬起手便欲拒絕他的幫助,納蘭禛搖頭輕笑,便依然輕輕的幫她揉著,「你討厭,我便不說了。」
霎時只有兩人的車中,男子暖和的眉眼全對著她,手腕上帶著自己的力道,時而重時而輕,他將雙腿放鬆,執起一個備好的熏香暖爐,放於腿側……
香氣裊裊,不多時,便迷散在整個車內……
身旁的窗影簾動,冷月無意抬頭,瞧見了那一抹護於他們身邊的身影,少年黑色的髮絲根根照耀在陽光下,誘發著好看的顏色。
她的眼眸頓時變得溫和了,隨著窗簾的舞動,一霎不霎的盯著他……
棕黑色的駿馬,少年一身黑色勁裝,他的鼻尖挺翹,冷月慢慢的瞧,想起那晚她同九夜在屋頂上的情境……
不曉得,卻在這時,納蘭禛的眼眸暗自變得陰冷。
他隨著冷月的目光瞧去,在看見那意料中的身影時,不禁抿了唇瓣。
抬手過去,他猛地闔上了窗格,又恢復到了那種慵懶的表情,淡淡的說:「本王冷了。」
視線被阻礙,讓她瞪向了他,卻再聽到他說的那句話後,無法反抗……
只有將身子挪到一邊去,拉開兩人的距離。
一路上,再也沒有話語……管家趙七將簾子掀起來時,他頷首而立,對著兩人說:「王爺,王妃,到了。」
「嗯……」
納蘭禛應聲,便躬身朝著外面走,他回身朝著冷月伸了手,示意她將自己的手放到自己臂上。
十指緊握,她微笑著,當著那些僕人的面,扶著納蘭禛下了車。
似是久坐了,男子腿膝一彎,冷月忙扶住他,牽起他的手。
「好了嗎?」她問,納蘭禛搖搖頭,略顯蒼白的臉上,扯上一抹笑。
「主子,你吩咐的,都準備好了,您現在,便可去了。」
「嗯。」
兩人方下車,便立刻有行館中的奴婢走出,頷首而語。
她們在面前帶路,將納蘭禛同冷月,領到了一處地方……方抬眼,便叫她驚呆了。
這是一個方形的露天水池……四周假山嶙峋,芳草淒淒,整個地方建的如人間仙境,清澈的水流淌著,筒形的竹子安放於水池四周,溫溫的水從哪裡冒出來,緩緩流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