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花燭
「屋子還習慣嗎?」只要在人前,他便是這般,體貼關懷。
配合著他,她點了點頭。
「床上的褥子太軟,睡的我腰疼。」
「呵……我當你便喜歡那般的,稍刻,我便讓下人們去換。」
一撩衣袍,他坐於了她對面。
瞧見她還有些惺忪,便遞了帕子過來。
「給我這個做什麼?」蹙眉問道。
「上面撒了些提神的藥液,擦擦眼睛,會好些。」他舉著手,瞧見她露出那種很懷疑的眼眸,便當下,覆到自己眼睛上。
「我若是想害你,不用等到今日,你我之間,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來,擦擦。」
他笑著,竟然直接伸手過來替她覆上了眼睛……
剎那,一片黑暗。
男子的手心,撫著她的髮絲,那手上輕柔的動作,十分到位。
小桃在一旁看著,不禁羞紅了臉。
她低下頭,偷笑著朝著亭外走去。
「喂!」
猛的扯下那帕子,便對上了那一雙眼眸。
「既然住在你這裡,便先同你說了,以後,沒經過我允許,不准碰我!」
「我沒有碰你。」納蘭禛放開手,笑著解釋:「這隻手,只是碰上了你的髮絲,然卻有衣袖隔著,而這隻手,中間卻有這帕子,都不是直接碰觸的,對嗎?」
「你少做這種的解釋!」
她一負氣,起身欲走。
身子被人從後面扳過,男子起身繞到了她面前。
「在一會,宴請便開始了,你在等會。」
說完,便又讓她坐到了凳上。
不多時,管家趙七,便小步跑來了。
還未行禮,他就急匆匆的衝著納蘭禛走去。
兩人私語了半晌,直到納蘭禛猛的拍碎了那涼亭一旁的石欄。
「吩咐九夜,將帝都所有的側門,都駐上兵,一個人都不許放出!」
只聽見他說了這番話,那趙七點著頭,應著退下了。
她琢磨下,不問。
將之放進肚子裡,面子上裝糊塗。
納蘭禛轉身,細細的瞧了她半晌,終說出:「該來的都來了,該我們去了。」
「嗯。」
站起身,她很自然的走到他身邊。
然,卻出奇的,挽上了他的手臂。
看出納蘭禛在瞧她,她亦笑:「同王爺學的,在人前,自是要像樣子。」
這般說著,挽著男子的手,笑若美狐……
那一晚的月色,一如江水。
她形若閨秀,端端正正的坐在大紅色的婚床上,手絞絲帕,低頭不語。
房間外,不時傳來賓客的喧囂聲,她聽見有很多人在同納蘭禛說笑著,勸著酒。
屋中燃燒著龍涎香,靜雅的擺設,卻是像極了他的人。
冷月動了動腰身,眉心鎖住,她如今扮演這個角色,已經兩個時辰了,可那納蘭禛,仍是還沒回來……
古人就是麻煩,成了親都這麼多事……
方才同他去了前廳,敷衍了幾句,便遵照兩人的約定回來扮新娘,卻不想需要坐這麼久?
房門闔動處,她正想動,只聽見了一陣聲音。
卻是幾個人,擁著納蘭禛進了婚房。
她故作驚訝了下,依然坐在那裡。
「四王爺!你可真不夠意思,將王妃一人孤單的留在這裡,若是她渴了餓了,連個僕人都沒有……」
在旁起哄的人一身酒氣,搖搖晃晃的,走到她身邊。
空氣中,她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
「都怪我,當初卻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久的時間,是我疏忽了……」
「哈哈,哎,你們聽出來了沒,咱們四王爺,可是明擺著在下逐客令呢……」
「呵呵,你們想多了,本王可沒說。」
冷月聽著耳畔男子們的歡笑聲,對著他們當眾拿她做玩笑對象,稍有不滿。
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她還未抬眼,便感到一個人的手,將她攬入懷中……
「王妃,本王向你賠罪。」
男子神志不清的,隨意便掀開了她的頭蓋。
流蘇墜落,她抬眼間,便瞧見了納蘭禛玩世不恭的,將一杯酒,舉到了她的唇邊……
「你怎麼喝了這麼多?」
掃視了下周圍,她立刻換上了一臉埋怨的表情。
將酒杯推開,很柔順的,幫他順著氣。
「哎,王妃可不要怪我們,是咱們的四王爺不勝酒量,不過幾杯,便醉成這個樣子,我們幾個,可沒硬灌他。」
納蘭禛抬了抬疲倦的眼眸,搖了搖手,點著頭:「嗯,本王沒喝多少。」
「還說沒喝多少?」她親密的朝著他的脖間嗅聞,「都要浸在酒罐裡,在喝,你便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當著眾人同他調著情,她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各位,此時時間也不早了,王爺卻醉成這個樣子,怕是不能招待你們了……」
「無妨,我們兄弟幾個,本也倦了,恰好打道回府,再呆在這裡,恐怕要擾了某人的好事……」
幾個勸酒的男子說笑著,睨著已經歪倒在床上的納蘭禛,神情曖昧。
待送走那些男子,她厭煩的關上門。
回身瞧見仍躺在那裡的納蘭禛,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根紅筷,朝著他扔去——
「新婚第一天,王妃便欲謀殺親夫嗎?」
抬手接住,他彎了身子,單手支在額穴上。
哪裡有方纔的醉意,此時的他,又恢復了精神。
從床上站起來,雙手一伸,拿眼睛睨她。
那姿勢,明明要她幫他更衣……
她不悅,順勢便將那房門打開了——
「王爺,請滾吧……」
做了一個請字,瞇眼笑著。
兩人對視,納蘭禛放下手臂,輕歎一聲。
「要做戲,便足些,讓人信以為真。」他教導著她。
冷月側首睨了眼周圍,諷刺的笑:「你早在一個時辰前便將園中的隱衛都調走了,如今,可是連半隻人影也沒有,我們要做戲給誰看?」
明明就是想賴著不走……
「月兒,原來你早都知曉了。」
男子踱步走來,站定在她面前:「你可知,我做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都不關我的事情。」
嗤鼻說著,她見他還杵在這裡,便伸手一拉,將他推出去!
兩人糾纏著,來到了院中。
「月兒,不要鬧了。」
「我叫冷月,不叫月兒,今晚這個地方,是我的,王府這麼大,你想去哪裡,便都是自由,只是,除了這個地方……」
「今晚,本王哪裡也不去,便就呆在,這個地方。」
「納蘭禛!你是存心的!」
衝著他大吼,她退到了房門處,單腿橫亙在門處,環胸而視。
眼眸冰冷無邊,射向他的身上,猶如芒刺在身。
「你這是做什麼?」
他蹙了眉,瞧見她半露的柔嫩小腿,群衫雖然長,但是一經過她這個動作,便上揚了幾分。
「四王爺,滾去你小妾那裡!這裡,是我的房間!」
「若是,本王,強行要闖呢?」
「哦?那你問問它嘛……」
冷月莞爾一笑,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柄小小的匕首,手指撫摸著鋒利的一面,細心的擦著。
納蘭禛在瞧見那個東西時,神情中透出一種驚詫。
「原來,你早有準備。」
他慢慢走近她,瞧著那刀子,「新婚之夜,帶著柄刀子隨身的,本王的王妃,算是西凜國第一人了……」
細瞧了半晌,他卻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給我。」
語氣絲毫不容抗拒。
「不給。」
她亦對著字字鏗鏘。
納蘭禛的神色,在瞬間,沉了下來。
手臂朝前一伸,去奪那把匕首,另一隻手卻順勢去攬她的腰。
「納蘭禛!滾去你小妾那裡去,這裡不歡迎你!」
爭奪中,她怒意沖沖的喊,納蘭禛制著她,口中,獨獨蹦出一個『不』字!
他便是這樣,鐵了心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要達到目的!
雙臂用力,奪著匕首,他猛地將她收到懷中,彎身欲將她橫腰抱起!
『嘶——』的一聲,是衣帛撕裂的聲音。
袖子從中間斷開,鋒利的匕首,瞬間劃傷了他的手肘……
幾滴殷紅的血從裡滲出,她微怔,瞧見那血落在了他垂落的袖子上……
「你——」
方想同他說句什麼,不想他們的身後,突然響起了匆促的腳步聲——
「王爺!我們的人,在城南處,被圍了!……」
趙七汗汗浸浸的趕來,讓納蘭禛幾乎沒有考慮的,便轉了身!
陡然像變了個人,他覆過染血的手,欲同趙七離去……
然而,放走了兩步,他停了下來。
回身來到她身邊,不經她的允許,便從她的婚袍上,撕下一段錦布……
「我便當了,這是你包紮的。」
迅速的將之纏到自己手臂上,打了個死結,他再次轉身,揚著那只飄著紅帶的手同她告別……
「希望它,能帶給我好運……」
冰冽的風在耳旁呼嘯。
女子的手心,一直緊攥著他的手掌。
他們在飛奔。
緊勒住馬上的韁繩,終於忍不住的,將馬側到荒地的一旁……
玄紫的衣袍一拂,手中緊握著銀鞭,低下頭來。
「你!幹嘛停下來!?」女子突然驚叫,臉上侷促不安。
「雲初,你告訴我,是誰,准你這麼做的?」
納蘭韺凜著眉,握住雲初的單肩。
「喂!臭七!你在說什麼!你難道就忍心的看著我去嫁給姓夜的?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以你的性子,決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臭七!我沒法同你解釋,你若是還念在我們之前的情分上,便帶我走,離開這裡!我們去一個無人的地方,好不好?」
「雲初!我不會,給四哥找麻煩!」
「四哥!四哥!你的心裡,就只有你四哥!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喜歡了那個賤人了,對不對?她那晚抱過你,你便動心了?對不對?」
「傾雲初!」
兩人在馬上爭執,納蘭韺當即下馬,手執著銀鞭,負氣走到荒地的一棵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