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統一戰爭(十七)
楊風再度踏入州牧府,進入議事廳內看到的是趴在桌子上的劉備,諸葛亮和馬謖等人已經冰冷的屍體,共同的特徵是七竅都有凝固的黑色血塊,曾經割據一方的人以及跟隨他的人都在這裡死去,怔怔的看著這群屍體沒來由的傷感起來,另一時空裡最終成為漢中王的劉備此刻卻是以荊州王的身份死在眼前,曾經七出祁山的諸葛亮同樣陪葬在這裡,而應當死於落鳳坡的龐統將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馬謖想必應該會開心點,畢竟在那個時空他是因為失卻街亭讓諸葛亮下令斬首。
微微搖頭甩開紛亂的思緒,離開議事廳由當地細作帶著徑直前往臥房,對於曹操要求他下手的原因並不複雜,斬草除根,僅此而已,他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劉備的失敗是遲早問題,當初北疆的交情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試探的意味雖然濃厚但不能說明曹操對他的不信任,多數是賈詡對自己不放心所導致,整個曹營也只有他會幹這樣的事情,回去了肯定要找這廝的麻煩,這麼多年的交情居然還在懷疑自己,真是麻煩。
遠在許昌的賈詡背上一陣惡寒,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四下看看沒事發生,心下奇怪卻沒有在意,仔細完善他的下一個陰謀。
楊風跨入劉備臥房,看到一名美麗女子端坐榻上,小腹微微鼓起,臉色平靜的看著他們到來,輕柔的聲音迴盪在這間華麗的房子裡:「你們應該是來取我性命的人,不知魏王想以什麼方式讓我以及我的孩子一起走的安詳?」
這就是劉備的甘夫人?楊風腦子裡想著右手揮動示意,一名暗影端著盤子上前,盤子上放著一個酒杯,他拿起酒杯說道:「十分抱歉,魏王不想給自己留下禍根,因此荊州王的骨血不能留下,特地命我前來奉上鳩酒一杯,為您送上一程。」
甘夫人微微歎息:「唉,前些日子我曾勸夫君不要留下,可惜他死志早立不肯遠走,剛才又說魏王會保留我們母子性命,我也說不可能,奈何他不相信,總說袁家與魏王對立多年依然未曾加害,但袁家和劉氏皇家能有一樣嗎?過分的樂觀真是讓人無話可說,做為漢室復興者,他的能力還是遠遠不足啊。」伸手輕撫肚子:「可憐我這未能出世的孩兒,連日光都不得一見。拿酒給我,但願孩子到了地下不會怪我和夫君。」
楊風遞過酒杯,甘夫人接過略一停頓,眼中浮起淚光,一咬牙將杯中毒酒倒入口中,很快就倒在榻上,嘴裡鼻孔眼睛全都流出黑色血液,大睜的眼睛裡光彩消散,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楊風上前檢視一番後正式宣佈甘夫人的死亡。
看著漸漸燃燒火勢慢慢增大的州牧府,楊風心中並無一絲波瀾,敢於爭奪天下就要有身死族滅的準備,劉備自稱漢室血脈已經注定這個結果,可他卻看不清事實,以為袁家能夠保存那麼曹操就是善人,殊不知真正的原因就是他那大肆宣揚的漢室宗親身份,人心已經無漢不需要他來提醒,如果沒有這重身份連他都不必死,袁家賈詡策劃的動作正在撒網,除非袁家不入窟,否則也是一樣的下場,楊風留下冷然一瞥,轉身大步離去,火光映照的身影沉穩有力,腳步堅定,走上這條路就必須走到終點。
曹操遙遙望見州牧府方向濃煙,低聲笑了起來,賈詡一直對楊風不死心的試探,到了今天也該有個了斷,再多恐怕會造成不良後果。
房門被打開,蒯良悄聲進入,施禮後說道:「啟稟魏王,對長沙的勸降書已經發出,十日內就會有結果。」
曹操轉頭溫言說道:「子柔辛苦了,荊州全境平定之時就是孤給你獎賞之時。」不待蒯良感謝接著說道:「那邊情況應該不會太糟,畢竟軍中大多都是荊州世家在掌握,黃忠和魏延想幹些什麼也得先問問你們同意不同意,唯一可慮的是劉備為了防禦襄陽而抽調兵力,以至無法阻止江東奪取江夏和長沙。」
蒯良背上生出冷汗,連忙說道:「請魏王放心,劉備抽調大軍並未動長沙根本,以兩萬精銳鎮守已經足夠,加上蔡家掌管的水軍已經完整投靠魏王麾下,因此在豫州和徐州遭受重創的江東軍並沒有打破長沙和江夏兩地的能力。此外懇請魏王於戰後對各地軍隊進行收編重整,臣會通知各世家將安插大軍的人召回。」
曹操似笑非笑的眼神凝注在蒯良身上:「孤沒有要求荊州世家交出兵權,你也不必為此擔憂,只要掃平江東孤就回師許昌,荊州這邊會交給本地人管理,你退下吧,長沙方面還有勞子柔多多留意。」說完就揮手示意蒯良離去。
蒯良施禮離去,出門才發現背上的衣衫都已經濕透。
曹操沒興趣瞭解荊州世家的想法和做法,久久凝視著沖天濃煙,舉起酒杯遙對州牧府:「一路走好。」
長沙太守府裡,黃忠,劉磐和魏延看著手裡的書信長久無言,劉備聚集重兵守衛的襄陽被曹軍兩天攻破,這個事實震撼了三人,雖然不太清楚曹軍是如何做到,但擺在眼前的事實足以讓他們閉上質疑的嘴巴,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荊州地圖,三人六隻眼睛看著這張粗糙的地圖默然無語。
良久,黃忠打破沉寂說道:「磐兒,文長,如今劉荊州已經戰敗,多數已經身亡,今後該何去何從?」
魏延抬頭看了這個頭髮已經開始向全部白色發展的老將軍一眼,低頭說道:「還能怎麼樣,大不了憑城據守拚死一戰,不過是個死而已,反正這些年打下來也賺夠了。」劉備一手將他和黃忠從軍中提拔而出,知遇之恩不可不報,諸葛亮稱他腦後有反骨要當場斬殺也是被劉備保下,就算心中想投降也不敢輕易說出來,名聲大壞之下別說再度領軍,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還是個疑問,隨手掃開胡思亂想做出堅定的表態,目光凝注在黃忠臉上,稍一遲疑估計就是大刀加身的下場,老天派下這黃忠肯定就是自己剋星,引以為傲的武藝在他手裡連百招都走不過。
劉磐臉色複雜,劉備奪去舅舅的基業,雖然不是親自動手但龐家暗中的動作他最終還是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隨之而來的冷落更是坐實心中的猜度,諸葛亮為了防止他有大軍在手揮師報仇,漢室還沒恢復先亂掉陣腳那就一切白費,因而只給他一個將軍稱號卻沒有實權,現在要他為劉備賠上性命也忒無恥了些,當下沉默不語卻旗幟鮮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黃忠暗歎,授藝之恩在諸葛亮有意無意的打壓下化為流水,當年劉表進入荊州,劉磐以旁家身份輔佐立下汗馬功勞,彈壓當地世家極為得力,這也造就龐家對他的忌憚,自己不斷的勸說絲毫無用,血脈親情豈是如此容易抹殺,也罷,教給他的武藝足以讓他在未來曹營擁有一席之地。
「報!」一聲大叫打斷三人之間的暗流,抬眼看去,一名滿頭大汗的士兵衝進來,跪在地上說道:「稟將軍,襄陽失陷,荊州王舉火**於州牧府,諸葛軍師等人一同赴死,主公夫人連同遺腹子盡墨。」說到最後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黃忠霍然起立,臉色大變:「這曹賊竟然如何惡毒,連主公唯一血脈都不放過!」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流出殷紅的鮮血,發出狂怒大喝:「我與曹賊誓不兩立,文長,立即與我前去兵營,點齊兩萬大軍直撲襄陽為主公報仇!」
魏延轟然應諾起身就要隨著離去,不料黃忠猛然一記重拳砸在他腦後,來不及想什麼就昏迷過去。
黃忠看著劉磐正色道:「磐兒,我辭去必死無疑,但不忍心文長這樣的年輕人陪同赴死,待我離去後你再叫醒他好好解說一番,今後的路想必你已經想好要做什麼,做為你半個師傅也不想多說,唯有交代一句能容人處多容人,龐家已經付出他們的代價,能不計較盡量不要多計較,畢竟如此巨大的家族不是你一人能夠對付的來。」
說完就大步離開,來到廳外,黃忠低聲喝道:「敘兒出來!」
一名年輕人從暗處閃身而出,來到黃忠面前挺身而立,抱拳道:「父親召喚孩兒有何吩咐?」
黃忠看了看自己兒子黃敘,臉色紅潤全無當年蠟黃,心下快慰之餘卻對曹軍的手段驚心不已,沉聲說道:「敘兒你加入曹軍我可以不過問,當初為救你一命暗中派人送去許昌就醫就有這個準備,但你回來後卻暗中聯絡有反心的將校意圖推翻我主玄德,被我雷霆斬殺制止,你可心服?」
黃敘昂然答道:「只不過是我行事不密為父親所察,何況就算您制止了我又如何制止魏王其他人的動作,雖然父親您放過我的性命,但我絕對不贊同您那位主公的理念,魏王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士兵們鬥志昂揚都在為開疆拓土摩拳擦掌,而劉備卻只不過是想恢復漢室,志向之低下如同螢光之於皓月,漢室走過四百年時間已經衰落到極點,最後的時刻更是禍害天下,如何能讓我追隨,他!值得嗎?」
黃忠久久不語,抬頭看著蒼茫的天空,忽然垂下頭來說道:「我兒長大了我這老傢伙注定是要隨著舊漢逝去,你的未來還長,你母親就要由你來照顧她後半生,我,去也。」說完大步離去,不敢讓兒子看到自己眼角的淚光。
黃敘沉穩的站在原地沒動,目送父親最後的背影離去,自從他被華佗治好之後生命就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大漢之外廣闊的天空分外吸引他,就算他想死也不會是現在,拳頭悄然之間捏成:父親,兒子不孝未能跟隨您走到最後,但死後我會帶著所有的榮耀來見您,以此證明您的選擇是多麼的錯誤。
肩膀一沉,黃敘依然沒有動彈,他知道是劉磐來到。
劉磐目光閃爍,他和黃敘接觸極多,早就有投靠曹操的心思,這一天的到來只是遲早而已,同樣目送著師傅的離去,心下不滿之極,黃忠的武藝他清楚,就算現在已經是華發早生,面對呂布這樣的對手照樣有一戰之力,劉備麾下最強的關羽,張飛和陳到三人比起他來都要年輕,以這樣的年紀還能戰成平手,可想而知年輕時會是怎樣的光景,然而關羽一句不屑與老兵同伍就讓黃忠只能擔任一方城守而不是統領大軍,即便如此黃忠依然選擇忠於劉備,如此不值得的前去送命,怎能比得上今後領軍揚威於域外,不過師傅您放心,您那份我會幫您一起打出來。
黃忠來到軍營,兩萬大軍很快整軍完成,得知劉備死訊全軍大嘩,紛紛議論起來,少數小校卻心中明白,劉備已死的情況下再去和強大的曹軍戰鬥只不過是陪葬,加上各自世家暗中送來的消息,該怎麼做也心裡有數終,黃忠他再得軍心也無法將這些人全數帶走,何況劉備已死,沒多少人會願意白白陪葬。
看著點將台下的士兵,黃忠厲聲大喝:「今日我只需要甘願隨老夫赴死的人,願意去的出列,不願的自行散去!」
兩萬人最終還是有六千餘人跟隨黃忠出發,其餘的人都留了下來,因為黃忠離去後劉磐和魏延出現,接過了軍權,他們必須在曹軍來臨前保住長沙,以免被江東軍攻破影響到自己的未來。
站在長沙城頭,魏延,劉磐和黃敘三人遙遙望著那面走在大軍前方上書黃字迎風招展的大旗,默然無語。
襄陽州牧府一個偏僻的院子裡,楊風拿著酒杯坐在石凳上,微風輕輕吹拂,心神不由沉浸在難得平靜中,十多年的奮鬥眼看就要走到盡頭,由不得他不開心,今後或許還會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比起東征西討來說他更希望能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妻子,孤身來到這個時代能夠得到兩個天之嬌女的垂青才是自己最大的幸運。
被叫來的龐統一杯接一杯將酒倒進嘴裡,火辣辣的酒液流進肚子,讓他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雖然不知道楊風叫他來幹什麼,但心中的莫名情緒讓他只能以酒麻痺自己,龐德公,諸葛亮,徐庶等等一眾師傅師兄弟的身影掠過心底,自己終於親手將他們的努力送入深淵,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失落。
楊風回過神來,將已經是空蕩蕩的烈酒罈子扔向牆上,撞擊到牆壁的酒罈發出清脆的破裂聲,隨手拿起另外一壇,拍開泥封給龐統和自己倒滿,問道:「士元如今與鹿門恩仇兩清,還望今後為主公盡心盡力,打出一片天地。統一之後即會展開更多的征伐,到時你可不能偷懶。」
龐統看著楊風關切的眼神,心中溫暖,待聽到最後,不由哭笑不得,恨恨的說道:「要說偷懶,主公麾下就算你最強,還好意思要我別偷懶。」略一停頓後長歎說道:「想當初年少氣傲,為爭一時長短而落到現在這副模樣,還真是自找苦吃。」
楊風冷笑:「龐德公老眼昏花,諸葛亮枉稱臥龍,一個看不清人心,一個心思叵測,你只是落個相貌醜陋沒失去性命就算祖上燒高香了。對了,你當初怎麼中招的?以你智慧不應該」
龐統只說了三個字:「黃月英。」
楊風恍然:「原來如此,你可真夠倒霉的,和諸葛亮共同看上一名女子卻不知人家早已身心有屬,大概是她拋了媚眼你就屁顛屁顛送上門去給人毒,嘖嘖,你還真是個情種。」心下卻對演義裡龐統死於落鳳坡有了些瞭然,謀士之間的競爭逼的他鋌而走險,然而諸葛亮卻心思更深沉,說不定就是他通過黃家給川中送去的消息,不過這都與現在的龐統無關,將來會到達怎麼樣的高度可是讓自己期待了很久。
龐統對於這話置之不理,而是問道:「諸葛亮他們已經死了,他們的家人會如何處置?」
楊風為之愕然,這龐統明顯是對黃月英不死心,都被毒成這樣了還念念不忘,好笑的看看一臉急切的龐統,指著酒杯說道:「空了。」
「我給你倒。」
「太不過癮。」
「我繼續倒」
「還不夠」
「你給我好好說!!!」
楊風看龐統急了,連忙舉手壓下,示意火氣收斂一下才說道:「這女人非常厲害,我軍中守城利器連弩她已經仿製出來,只差大量生產,要是再晚來一年恐怕就得自己吃上一頓箭雨,雖然對於如今我軍鐵甲來說構不成什麼威脅,但終歸是個麻煩事,此外她還打造出利於山道使用的運糧車,因此她的餘生將是在工部度過。為了保全家族,黃家已經放棄了她。」
龐統忍不住歎息,顯然對於自己癡戀的對象落到如此地步頗為不甘,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楊風微微抿一口酒,愜意的做了最後定論:「士元不必對她抱有太多想法,一飲一啄自有其理由,回去後接受華佗和張機的醫治,雖然恢復不了當年的模樣,但怎麼也能好看許多,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你何必單單吊死她身上,能夠如此下狠手毒害於你,你就不怕日後受她蠱惑?又或者影響不了你就留待後代來報仇?」
龐統無言以對,楊風斜靠在石桌上悠然喝著酒,心下卻打算著是不是找曹操要點精神損失,這樣的活都交給自己,實在不行就敲詐一下賈詡,這廝老來試探,沒完沒了的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