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統一戰爭（十三）
夏侯惇看著襄陽城牆的慘況忍不住哈哈大笑，大手一把扇在臨時擔任副將的曹洪身上，得意的擠擠眼：「子廉，你覺得霹靂車在我指揮下是不是更加強大了？」不待曹洪回答就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我才是最適合的霹靂營大將人選，回頭就去給主公提出這個問題，其他人完全不能和我相提並論。」
曹洪聞言立即兩眼翻白，這次是曹操讓你來指揮的好不好，怎麼突然就扯到你最適合駕馭霹靂營上去，好歹我也是主公的親兄弟，哪能厚此薄彼，曹仁獨領一州，夏侯淵輕騎如風，你再把霹靂營拿走，那我到哪裡幹什麼去，難道步兵才是我的歸屬？不成，絕對不成，打江東我也要好好撈上一筆功勞。
夏侯惇興奮的舔舔嘴角，厲聲喝道：「火油彈！發射！給我狠狠的砸，要是丟了準頭別怪我回去給你們好看！」小校們渾身一冷，驚恐的立即下達號令，霹靂車旁的士兵們更是緊張萬分，剛才有失誤把石頭砸到護城河裡的車組差點沒哭出聲來，一邊咒罵工匠調試不好，一邊加緊校正方位，他們沒膽子找工匠麻煩，那些人不受軍中約束，更沒膽子找夏侯惇解釋，這位將軍可不管客觀事實如何，從來只信奉嚴厲下出精銳，一陣金屬摩擦產生的聲音響起，依靠平時訓練的經驗迅速調整到位，旁邊觀察的小校這才鬆口氣，不過夏侯惇冷冷的眼神掃來，整顆心如墮冰窟，看看城裡已經開始燃燒的火頭，心中大罵面上卻不敢怠慢，忙不迭下令，遲遲發射的火油彈終於離開承托鐵盤飛向襄陽城。
劉備看著漫天火球落入城中翻滾不休，直到衝力消失停下，一路經過的房屋一一被點燃，沖天大火熊熊燃燒，指甲嵌入掌心沁出鮮血尚不自知，目光不覺間變得幽深難測，輕輕放開握緊的拳頭，冷然看著城外不斷飛進的火球，頭一次進入心如止水狀態，語氣中全無感情色彩的說道：「叔至，你去邀請孔明，子柔他們前來，就說是我的意思。」
陳到訝然看看劉備，確認這話是出自他口中後就立即動身前往州牧府，諸葛亮還有蒯良等人都沒前來城頭而是留在州牧府裡調度，陳到的邀請讓他們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面面相覷一會還是領命前往，蒯家兄弟是不得不去，雖然聯絡上了曹操，但得到的消息卻是模糊不清，諸葛亮因為龐家和黃家的關係已經是牢牢綁在劉備戰車上，想脫身也不能。
一路行來，饒是心硬如鐵的人也為之心生不忍，被大夫拔箭弄的渾身鮮血的士兵在不斷呻吟慘叫，越是向前越是心中發冷，破爛的房屋，燃燒的房屋一一呈現眼前，快要到達城牆時還看到尚未來得及清理的箭矢依然插在地上，箭羽在風中微微搖擺，待來自空中的火彈攻擊告一段落，眾人才敢去到城牆下的死角見劉備。
劉備正在端詳手裡的曹軍箭矢，這是長弓兵射殺小校將領用的鐵箭，筆直的箭桿身上平滑光潔，尾部的一字形尾翼仍然是鐵鑄，箭頭為鋒銳的三稜形，也不管那些文官是什麼表情，長歎一聲閉上雙眼，武器上的差距他並不是很害怕，曹操麾下昂揚的士氣從不低落才是最為可怕的事情。
諸葛亮看到鐵箭眼睛為之一亮，連忙上前拿過來仔細端詳，良久讚歎道：「果然是利器，三稜箭頭穿甲容易，至少荊州無法打造能夠抵禦它的鐵甲，就是不知道曹賊那工部能否出產，還有這全鐵箭身是如何打製成這般模樣也看不出來，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怎麼都無法相信它的存在。」
劉備吐出一口胸中濁氣，輕鬆的話語帶著濃重的死亡氣息：「我決意與襄陽共存亡，先前所建議的撤至長沙不再實行，此外百姓有想離開的就放他們走，為了我的野心荊州百姓已經付出太多，妻離子散的不計其數，更有不少戶只剩下老人掙扎求活，我素以仁義待人現在卻走在背道而馳的路上，也不知道史書會如何評價於我。對了，蔡家已經歸屬曹操，如果你們想和他們一樣的話請盡快離開襄陽，去南方等候我戰敗身亡的消息出來後再去投靠，這不是命令，是我的請求，請你們不要打攪我最後的戰鬥。」
諸葛亮坦然上前，走過去站在劉備身後不發一言，他是注定要陪著名為劉備的船隻沉沒的人，自從他加入以來就明白這一點，蒯良兄弟互相看了看，拱手一禮後退下，蒯家的未來維繫在他們手裡，何況劉備並沒給予他們足夠的忠誠代價，馬謖沒等哥哥拉住就昂首走上前去，肅容站到劉備身後，馬良皺眉沉思一會就沒再去管這個最受家中寵愛的弟弟，和蒯氏兄弟一樣，拱手做禮後退開表明自己的立場，其他官員或多或少有些猶豫，孫乾等從徐州跟隨而來的官員並沒有多做考慮，逕直站到劉備一邊，其他本地官員則考慮的更多，到了最後大多數還是選擇了活下去。
劉備擺手示意沒有選擇和自己站到一起的人離去，轉身吩咐廖化將這些人送出城並負責監視他們前往南方，雖然知道戰勝曹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起碼不能立即就讓曹操知道己方虛實，這些世家肯定能夠做出轉個身就出賣自己的事情，就算失敗也不願意如此憋屈的死去。
好不容易清靜下來，劉備發現自己身邊僅僅只剩十人不到，只能發出無奈的苦笑，搖搖頭上城，諸葛亮等人移步緊隨，站在四處坍塌的城牆上，後來的人們才領略到曹軍武器的恐怖，嘴裡不時發出絲絲倒吸涼氣的聲音，強力的弓箭兵退開了，但是霹靂車可不是擺設，仍然在裝填火油彈的曹軍士兵在忙碌，裝填好以後就在支架的一側扳動什麼然後就將火油彈發射出來。
諸葛亮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曹軍已經不再是用繩索固定橫臂，真不知道他們的工匠究竟研究出了什麼東西，雖然龐家從來沒有放棄過滲透的努力，可惜一直沒辦法讓細作進入曹操的工部，不然獲得這種能力戰爭將變得非常容易，至少佔據城頭高度優勢的情況下不至於毫無還手的能力。」
馬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就那麼沉默的站在諸葛亮後方，最後成為那人身後的一道影子，長久跟隨的後果就是他徹底失去了自我，馬良沒有阻止他的原因也許就在於此，家族的存續也不需要這種熱血上頭就不顧一切的愣頭青，既然他選擇了轟烈的死去，那就成全他。
劉備忽然問道：「若是當初剛接手荊州就學習曹操放開工匠的限制，有多少成把握研製出這樣的武器？」
諸葛亮眼神一亮，但迅速的黯淡下去：「做不到，事實上鹿門從來沒有重視過這些低賤的工匠，乃至商人都一直沒有進入過我們的視線，而曹操方面先後改變工匠商人待遇的時候也不曾在意過，積累人才方面就已經遠遠落後於許昌，那裡建立的醫學院，許昌學院奉行無論出身只要能夠考入即可接受深造，師傅龐德公為此不止一次說曹操是自毀根基，但眼下看來竟是鹿門錯了，想想也是，當年孔子門下七十二弟子，出身各不相同卻絲毫沒有偏見的予以教導，可笑我們自以為出身高貴卻離先賢越走越遠。」
劉備輕歎：「當初張世平與蘇雙資助我建軍剿滅黃巾，然而我卻因為他們是商人而輕視，雖然他們是想借助我的成功獲得地位，但最終還是以為我的的蔑視而離開，如今在曹操麾下的戶部如魚得水，竟然是除了巨商糜家和甄家之外最有權力的人物。」
說歸說，他們最終還是無奈的發現，即使自己當初發現這些人的潛力也無法抹下面子和從來不登大雅之堂的人交往，長久以來的習慣成自然，使得自己在面對曹操大刀闊斧改革永遠都是慢一步，不，遠遠不止一步而是百步，並且是毫無機會的落後。
劉備拍拍雙手，吸引回其他人飛散的思維，深深鞠躬說道：「多謝諸位對我的支持，可惜我卻不能給你們帶來應得的回報還得賠上你們的性命，說起來我這個主公還真是失職，在此我向諸位說聲抱歉，接下來的日子可能十分難熬，但時日不會太久，曹操不會給我太多喘息的時間，防守重任還請諸位多多協助。」
以諸葛亮為首的眾人連稱應該不提，一直留意城下曹軍動靜的陳到插言說道：「曹軍好像要變陣了。」
劉備連忙轉頭看過去，號角聲正在此時響起，嚴整的曹軍大陣開始變動，盾陣散開分成三個部分，中央盾陣後方步兵分開由弓箭兵填上，兩側盾陣後方則是抬著雲梯的步兵以及夾雜其中的長弓兵，不知何時運送前來的箭樓正在立起，攻城意圖展露無餘。
不待陳到提醒，劉備立即下令調集士兵上城，同時許以重諾，只要打退曹軍進攻，人人都有封賞，強敵壓境他已經顧不得許多，除了奮力拚搏出一條血路他再無其他選擇，陳到會意退下，前去軍中召集士兵，士氣大跌的情況下唯有他才有辦法解決此事，諸葛亮等人更是行動起來，下城安排各種防守用具，箭矢，滾石，擂木，油鍋平時都有儲備，這時不用更待何時。
城上城下都在準備著，這場注定劉備是失敗者的戰鬥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