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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196章 決戰吳淞 (2) 文 / 高路華

    第196章決戰吳淞(2)

    只聽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清軍佈置在離吳淞城西面的炮兵陣地上,幾門重達數千斤的紅夷大炮笨拙地抖動了一下巨大的炮身,噴出一股股濃黑火藥濃煙之後,把重達數十斤的實心鐵彈射向空中,挾著讓人生畏的尖嘯聲,砸向將近六里之外的吳淞城。

    高旭聽到空炮彈飛行的尖嘯聲時,不由抬起頭,望著空中幾個紅夷大炮的實心彈由遠及近地急速而來。其中有幾顆實心彈砸到城牆的外壁上,頓時激起一番飛濺的泥石,炮彈那巨大的動能最終被低矮而又厚實的城牆所吸收,最終炮彈滾落在城牆下的外護城河裡,又濺起一片血紅色的水幕。

    相對於同盟軍號稱為大破虜的十二磅炮,清軍的紅夷大炮在射程上保持了壓倒性的優勢。大破虜炮的有效射程不足二里,而紅夷大炮的有效射程能達到六七里。當然,紅夷大炮是屬於攻城重炮,重達二噸左右的炮身,從裝卸到射擊足足要有二個時辰,要先從炮車上卸下來,挖坑填土,搭個土台上才能用。要不然炮擊的後座力立馬把炮架震散了。

    以高旭看來,明代紅夷大炮的威力,雖然沒有文人所吹噓的那樣一炮之下「十里糜爛」,但這種攻城重炮對傳統城牆的破壞力是致命的,這也就是清軍入關以來,面對堅城重鎮能所向披靡的原因。

    然而,這種紅夷大炮對吳淞城的損害已是無關痛癢,這自然得益於高旭對吳淞城的稜堡化。這吳淞城原本是明代的守禦千戶城,城牆原來高達八米,並有內外護城河,而高旭則是大幅度地削減城牆的高度,又填充了內護城河,大大增加了厚度。紅夷大炮要想轟塌梯形化、又矮又厚的稜堡型城牆,根本不可能。

    但是,列隊在西城外,離外護城河不足十米的旭衛鎮火槍兵們,望著頭頂上幾顆呼嘯而過的實心炮彈,飛濺的泥石相隔十多米擊到他們的身上,仍然讓他們臉色有點發白。

    高旭雖然第一次把旭衛鎮推向戰場,考驗旭衛鎮的臨戰火力,但他還是保守地把旭衛鎮的三列戰線佈置吳淞城的火炮射程之內,基本上算是背城而戰。

    吳淞城原本是嘉靖年間修建的守禦千戶城,周長大約七百多丈,西面城牆的寬度也大約只有一里左右。而旭衛鎮正是背靠著這條長約一里的城牆,四個炮兵隊的十六門破虜炮在佈置在陣前,四個營大約三千左右的火槍兵,分列三個橫隊,橫隊的長度幾乎是等同於西城牆。吳淞城西北和西南二個城角的三堡炮台,則是給旭衛鎮的南北二翼提供掩護。

    由於鐵模鑄法使得高氏工坊的火炮鑄造速度與質量大大加強,兩個月來,吳淞上的那些舊式火炮都運進高氏工坊回爐重鑄。現在吳淞城守城炮的主力炮是最大射程四里、有效射程二里的十二磅大破虜炮。就射程而言,大破虜炮的射程只有紅夷大炮的一半左右,但勝於機動力強,就算在已經加厚加寬的吳淞城牆上,也能機動一處,集中火力。

    對於旭衛鎮的初戰,高旭把這支精心打造的純火力部隊佈置在吳淞城火炮的射程之內,又以在城內虎視眈眈的徐玉揚的鐵一鎮作為預備軍,陣列著讓尼堪不屑一顧的單薄的三列戰線,開始小心翼翼地拉開了戰鬥。

    對於排槍槍斃戰術,高旭已神往以久,而今天是第一次身體力行。

    高旭抬起頭,望著數里之外,敵陣之前,馳騁而來的一千蒙古騎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暗暗對自己道:「這不是玩拿破侖全面戰爭遊戲,這不是演習,這是身經其境的實戰。或許一不小心,一支流矢,一顆流彈就要了自己的命……但是,你在,則軍心在……冷靜,冷靜,高旭,你行的,你既然來自這裡,就是因為肩負了這種救亡圖存的使命……」

    這時,作為旭衛鎮的副提督,一直立在高旭身旁的徐鴻,望著四里外蒙古騎兵揚起的灰塵,緩緩地抽出了他的指揮刀,然後對高旭道:「督帥,戰鬥開始了,請登城觀戰。」

    高旭所立之處,正是西城門下,恰好是旭衛鎮背城戰線的中心點。按照計劃,為了安全,作為同盟軍的督帥、同盟會的領袖,高旭應該在城頭上觀戰,而徐鴻則是旭衛鎮臨戰時的實際指揮者。

    在高旭的身後,立著一隊觸目的隊伍,那是丹澤爾·華成頓的黑人火槍隊。這些黑奴輾轉海盜船,歷經苦難,既然被高旭善待,他們自然忠心於高旭。

    高旭轉過頭,望著身後吊橋上洞開的西城門,聽著旭衛鎮戰線上軍士們一個個凝重的呼吸,搖搖頭道:「不。」

    高旭知道,要讓士兵們真心認同自己的督帥地位,就算沒有身先士卒,至少也得浴血與共。

    ︰︰︰︰︰︰不得不說,軍戶出身的徐鴻有著讓高旭極為讚賞的軍事素質。

    他性格堅韌,自少熟讀《練兵紀要》之類的兵書,又能結合高旭的火器制勝理論,精於各類軍務,絕非高旭這種後世半吊子的偽軍事愛好者可比。當然,高旭憑著後來者「高瞻遠矚」的優勢,在戰略的制定上,由於時代的局限,徐鴻自然無法與高旭相提並論。

    但是在戰術的執行上,在高旭力所能及的人力資源裡,找不到比徐鴻更優秀的人了。對於這次旭衛鎮出城野戰,直面滿清鐵騎衝擊的戰鬥,臨戰的指揮徐鴻完全可以勝任。

    既然高旭堅持站在第一線,徐鴻沒有再說什麼。

    高旭什麼不用做,他只要站在這裡,這對旭衛鎮軍心的加持是無以倫比的。

    高旭看著徐鴻向自己行了一個擊胸軍禮,然後舉起了指揮刀,大聲喊道:「旭衛鎮,預備!」

    徐鴻喊聲一落,第一列火槍兵舉起他們的自生火銃,作著臨戰前的準備。

    自生火銃是大明國產的燧發槍,這種明末發明的燧發槍由於各種原因沒有代替舊式的火繩槍。自從七月中旬起,高旭從江陰一回到崇明島,就急令高氏工坊的主事老拐子加班加點生產,並且倡議用水力鑽床、水力鍛捶之類的水力機械代替人力,以便提高生產力,但是,由於時間不過三個月,老拐子趕死趕活也只是完成了一千多支帶有刺刀的新式自生火銃。

    相較於從澳門購買來的西式燧發槍,這國產的自生火銃在射程和火力上有更優良的表現。於是,這批自生火銃就裝備在旭衛鎮的一千老兵手中,作為臨戰時的第一列。至於第二、第三列則是裝備了質量次之的西式燧發槍。

    由於產量的關係,如今在同盟軍中,鐵一鎮羅子牛的一千火槍兵用的還是舊式的火繩槍。

    燧發槍比起火繩槍不光在完全係數上,在射擊速度上有更好的表現,最重要的是,燧發槍大大加強了火力強度。用火繩槍的火槍兵為了安全,必須相隔一米的距離列隊,但燧發槍卻能貼身而立,這大大加強了相同隊列內的火力密度。

    作為旁觀者,又作為局內人,高旭望著旭衛鎮這三千支好不容易拉扯起來的槍桿子頗為欣慰。但在火器致勝的戰略之中,第一步撕開敵人戰線的利器,不是火槍,而是火炮。

    旭衛鎮有四個營,每個營下設一個炮兵隊。每個炮兵隊有四門火炮,一門十二磅的大破虜炮,以及三門六磅的小破虜炮。這次旭衛鎮的城外實戰,十六門火炮置於陣地前沿。

    雖說對於十七世紀的士兵來說,炮兵是一個技術兵種,比如用矩度測量距離,用銃規估算射程,用銃尺來達到藥彈相稱,用星斗來瞄準,需要簡易的數字知識。但高旭結合了當初從澳門重金聘來的葡萄牙教官的經驗,再加上他自己所知道的初級幾何學、彈道知識,編輯了《炮兵操典》。再通過大量的實彈試驗,盡可能把火炮的操作傻瓜化。

    比如火炮的俯仰裝置,在臨戰時統一固定為五度。炮彈用定裝,把射程分為幾個檔距,以一百米為一個檔距。每個檔距配置相應的定裝火藥包。比如測定敵人在一千米,用十檔距火藥,五百米用五檔,一百米用一檔。用一檔火藥,就意味著敵人已在近在百米之內,基本上用的是霰彈。

    對於十二磅的大破虜炮來說,雖然最大射程將近二千米,有效射程有八、九百米,但在實際訓練之中,因為瞄準精度的關係,只有在六百米的距離上,火炮兵的命中率最高。同樣的,對於六磅炮的小破虜炮來說,最大射程一千五百米,有效射程五、六百米,但命中率精度最好的只是在三百米的距離上。

    在實戰時,對於騎兵的快速衝鋒速度,火炮最多只有二、三發左右的擊發時間。大破虜炮在六百米、三百米、一百米左右有擊發裝填時間,小破虜炮則在三百米、一百米時有擊發時間。

    所以,實戰時,只要炮長確定了射程,下令炮兵裝填相應的檔距火藥,便能實施直瞄炮擊。

    這關鍵就在於炮長的射距測量能力。

    每一個門火炮配置七到十個炮兵,設置一個炮長,相當於什長,按四四制建軍原則,四什歸於一隊,一營配置一個炮兵隊。但這次屬於鎮級戰術,高旭把分屬四個營的炮兵隊集結在一起,臨時設置為一個炮兵營,這利於炮兵隊的統一部署。

    既然設置為炮兵營,就必須設立一個營級統領。

    高旭是旭衛鎮名義上的提督,他的職責是制定戰略,統籌全局,因為他煩心不僅僅是軍務。

    徐鴻雖然是副提督,但他才是旭衛鎮事實上的鎮級指揮官。

    這個炮兵營統領的人選,著實讓高旭費了一番思量,也驗證了一條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道理。

    炮兵陣地佈置在陣地前沿,四門大破虜炮居中,十二門小破虜炮居兩側。在西城下長達一里的戰線上,火炮集中在西城門外的中央地帶,因為西城門洞開,而且高旭的帥旗,以及同盟軍的中華旗都在城門之外,這將是清軍的重點進攻之處。

    高旭靜靜地立在旗幟之下,望著炮兵陣地上一個大聲斥喝著炮長們注意敵情的胖子軍官。這個胖子軍官與眾不同的是,他高舉的手中不是拿著指揮刀,而是夾著一支燃燒著的捲煙。

    幾個月前,高旭初到大明時,就是這個來自常熟名的胖子損友帶著他熟悉了大明朝的環境。在江陰舉義時,這個胖子毫無忠義之心地棄他而去。最終他窮困潦倒又投奔高旭。經過崇明軍訓基地一個多月的打磨,這胖子的表現讓高旭刮目相看,所以給了老友一個機會,讓他出任新兵營的統領,為旭衛鎮的後勤打打雜。

    但讓高旭更刮目相看的是,這胖子又長又細的眼睛有著讓人震撼的目力。只要在他的有效視野之內,他幾乎能說出某個物體以他為原點的相對距離。

    當有人問胖子這個目力如何練出來的?

    「老子只要把那些東西看成女人……大的目標看成一堆女人,小的目標看成一個女人,更小的……」某賤人用手摸摸自己的胸,嘿嘿笑道:「更小的東西看成女人的那團物事……嘿嘿,這樣那些東西離老子幾分幾毫,老子都估摸得一清二楚……老子從三歲開始就瞧女人,大的,小的,遠的,近的,這可有二十多年的功夫啊……」

    當徐鴻聽說了這個賤人有如此能耐時,便把他拉到城頭上,隨便指著城外的一個目標問相距多少步,嘿,這賤人竟然說得分毫不差。

    徐鴻愣了半天,道:「很好,就算你的目力雖然極端卑鄙無恥,但不得不承認,你有著作為一個炮長所需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潛質。」

    一個炮長最重要的是什麼?

    就是測量距離。

    而這個胖子對目測距離有一種本能的天賦。

    讓徐鴻更意外的是,當這胖子到炮兵隊打了一下醬油,客串了一下炮長之後,想不到他對矩度、銃規、銃尺、星斗相關的火炮測准工具也用得得心應手。並且還指出了《炮兵操典》中的很多不足之處。

    最終,胖子發覺自己顯擺過頭了,他被趕鴨子上架地任命為新編火炮營的統領。

    以胖子的本性,他現在雖然洗心革面,但沒有獻身光復中華這份偉大事業的覺悟,他最喜歡的是負責新兵營的後勤工作,在軍中混口飯吃。

    火炮營可是頂在戰場的第一線啊。

    然而,軍令如山,胖子沒有絲毫婉拒的餘地。

    當然,好處並不是沒有,胖子犯煙癮時,徐鴻終於睜一隻上閉一隻眼了。

    而且壓力越大時,胖子的煙癮越重。正如這個時候,胖子舉起的不是指揮刀,反而是他的捲煙。

    「大破虜,六個檔距,放!」

    胖子咬著牙,恨恨地望著前方撲向他的一堆「女人」,大聲對著大破虜炮的四個炮長喝道。

    六個檔距,也就是相距六百米,相當於一千步,這個時候,馬喇希的一千蒙古騎兵還只是慢慢小跑,讓馬匹熱身,還沒有開始加速衝鋒呢。

    胖子喊聲一落,四門十二磅的大破虜炮便齊齊地「轟」的一聲發出了怒吼。

    ︰︰︰︰︰︰高旭所立之處與炮兵陣地相距不遠,大破虜炮巨大的轟鳴聲震盪著他的耳膜,以至他一時之間有點失聰。

    在失聰的視野下,喧囂嘈雜的戰場似乎上演一場啞劇。高旭望著火炮擊發時猛一聳身,後座力使得火炮後退幾步,炮口的黑火藥硝煙頓時遮掩了正前方的景象,只是那重達十二斤的實心彈從硝煙飛越而去,掠過兩軍陣地之間的空隙,狠狠砸在還在預啟動的蒙古騎兵當中,掀翻了十數匹戰馬,以及無情地擊穿那些落馬騎士們的軀體。

    高旭掏掏耳朵,當他恢復了聽力,正要再次打量形勢的時候,卻聽立在炮兵陣地上,昔日的損友大聲命令道:「大破虜,小破虜,三檔!三檔……預備……放!放……霰彈準備!霰彈準備!」

    十六門大小破虜炮一齊的怒吼,交雜在一起,又傳來更大震波對耳膜的摧殘,那種失聰的感覺再次籠罩了高旭。

    似乎寧靜的世界更讓高旭能觀察其中的景象,可惜這個時候,十六門火炮所產生的煙霧更多地掩蓋了細節。通過煙霧的空隙,高旭看到了三百米的距離內,那些已經開始衝刺的蒙古騎士,被實心彈掀翻了更多的數量。那些在奔騰中受創的戰馬啾啾地打個轉。有一個蒙古騎士似乎摔暈了腦袋,滿臉血紅,茫然地起身,卻被身後一匹狂燥衝鋒的戰馬當頭踩下……嗆鼻的硝煙夾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高旭下意識地拍拍耳朵,看著前方楚應麟瞇著細眼盯著前方,又大聲地吆喝著,高旭聽不到聲音,但看得出胖子叫喊的口型:「一檔!一檔!霰彈!霰彈!大小破虜……放!他娘子給老子放!」

    高旭又感覺到大小破虜炮的轟鳴聲沖激著他的耳膜,這次的震動竟是把他從失聰的世界中拉了回來。戰場上雙方戰士的喊殺聲,戰馬的奔馳聲,刀劍的金戈聲,炮彈劃破長空的呼嘯聲,倏然地鑽進了高旭的耳中。

    十六門大小破虜炮噴射而出的霰彈,挾帶著無數的鉛彈鐵沙,形成一道充滿死亡氣息的彈幕,猶如豎起來的網一樣,在一百米之前騎兵的衝鋒線上拉起來,激濺出一道肉與血的屏障。

    但這時的蒙古騎士依然用徒勞的騎射,射過來稀稀拉拉幾十支箭矢,落在旭衛鎮的陣前。

    讓蒙古騎士絕望的是,他們不僅要面對城下旭衛鎮的火炮,也要面對城上吳淞城火炮的打擊,這種立體式的炮火幾乎摧殘了蒙古騎兵前進的信心。

    但這個時,蒙古騎兵如果停下衝鋒的腳步,便像等著地獄開門,只有向前,再向前,衝進旭衛鎮的火槍陣之中,才有可能避免城上城下火炮的立體打擊。

    高旭靜立原地,望著一百米開外那個躊躇不已的蒙古固山額真馬喇希。高旭很佩服他的勇敢,受創近半,竟然還不退卻,不過聯想到滿清嚴酷的軍令,再加上屠夫貝勒爺尼堪的性子,這馬喇希前進是個死,要是後退,也是個死。

    馬喇希似乎沒有猶豫很久,他舉著戰刀喝著屬下衝鋒,當他好不容易聚集了三百騎向旭衛鎮戰線的中央地帶,西城城門,高旭帥旗所立之處衝來時,又一陣連綿不斷的彈幕迎接了他們。

    蒙古騎兵已經進入了火槍的射程,隨著徐鴻的一聲令下,火槍戰線的第一列,近千支自生火銃的齊射之後,原地裝彈;第二列,上前一步,齊射,原地裝彈;第三列,上前二步,齊射,原地裝彈……火槍的三輪射擊之後,黑火藥的濃煙已經籠罩了所有的視線。在旭衛鎮的百米之內的戰線中,已經沒有立著的戰馬與騎士了。徐鴻大聲地喊道:「上刺刀,保持隊形,挺進百步!挺進百步!」

    旭衛鎮的刺刀衝鋒,暫時不會脫離城頭火炮的射程之內,挺進百步,只是清除蒙古騎兵的殘敵罷了。那個馬喇希一馬當先的衝鋒,大約最先倒在陣前的某處。

    高旭舉眼望去,十步之內,只見人影。而那楚應麟不知什麼時候已立在離自己幾步之外,立在濃煙之中,一邊呵嗽,一邊卻又貪婪而又大口地吸著,見高旭注意到他,他地走近,嘿嘿道:「這硝煙的味道可不差於上好的煙草……俺喜歡。」

    高旭只是無語。

    離吳淞城以西數里之外的清軍陣前,尼堪木然地望著馬喇希部的一千蒙古騎士,消失在城下越來越濃厚的硝煙之中。當槍炮聲緩緩停歇下來的時候,不等煙霧散盡,尼堪知道,馬喇希完了。

    儘管有後退者斬的軍令,仍然有數十騎蒙古騎兵敗退,他們懾於軍令不敢逃回本陣,卻是向南北方向竄逃。尼堪見狀,一揮手,數十滿清督戰隊的騎手追了上去,一一把那些逃兵射殺馬下。

    這種情形看在那些綠營兵眼裡,相顧駭然。在長達數月徒勞的攻城戰中,對於綠營逃兵的斬殺他們已伺空見慣,但看著滿兵射殺蒙古逃兵也是毫不容情,心中不免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阿哈尼堪臉色發白地望著情況,說實在,對於貝勒爺隨意地下令馬喇希部衝鋒,阿哈尼堪心中還是不盡同意的。天下人都知道,蒙古騎兵長於騷擾,迂迴,兩翼掩殺,而不是這樣面對面的衝鋒陷陣。

    至於貝勒爺強派馬喇希上陣,以阿哈尼堪的推測,一是尼堪料不到同盟軍的火力兇猛至此,面對薄薄的三列橫隊,開始都有輕敵之意;二是馬喇希從嘉定無功而返,尼堪對他本是一肚子的惱火,不排除讓他打打頭陣吃吃苦頭,哪知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對於同盟軍火力的犀利,阿哈尼堪本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這次數百蒙古騎兵已衝到旭衛鎮的火槍陣前,卻被幾輪火槍排射摧枯拉朽地擊敗,著實已經脫離阿哈尼堪的理解之外。

    這鳥銃,什麼時候變得怎麼厲害了?

    想起以前明軍火槍兵一觸即潰的情形,阿哈尼堪實在無法想像這旭衛鎮的火槍兵是如何戰鬥的,他只是聽著黑火藥的煙霧之中幾輪整齊的排槍響起,戰鬥就基本上就結束了。

    偏偏煙霧卻掩蓋了同盟軍排隊槍斃戰術的細節。

    良久之後,煙霧被東邊二里外吹來的江風吹散,露出了戰場的真面目。

    旭衛鎮那條薄薄的三列橫隊戰線已經從城下的護城河邊上,向前推進了的一百米。

    在這條單薄的戰線前後,滿地儘是蒙古騎士的屍首!

    首戰告捷,旭衛鎮的戰線仍然在緩緩地向前推進,離城牆越來越遠,便意味著他們自信增長得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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