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家裡家外（1）
「爸，你說啥？」
半晌之後，父親和母親同時回過神來，均是以無比震驚的姿態朝老爺子詢問了出聲。當然在震驚之外，牛奔還從二老臉上看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只是牛老爺子卻全然沒有在意，他甚至都沒有重複自己先前那話的意思。自顧自「滋溜」了一口小酒之後，他這才哈了一下，繼續緩緩開口說道：「怎麼，老頭子我說的話你們是不是不信。要是不信的話你看看你們兒子現在身上的穿著，還有給你們帶回來的禮物，就那些東西沒有幾萬塊都打不住！」
「真，真的？」父親吃吃的問了一句，道：「他娘，去把孩子帶回來的東西拿來看看。」
母親忙忙應了聲，去把牛奔帶回來的東西取來看了看。只不過很無奈的是，他們並不認識什麼外國品牌的圖案和英文字母，唯有給父親買的一套男裝，最後被父親給認了出來：「這是勁霸男裝，我看中央台常有做廣告。鎮上似乎也有一家，不過好像很多都是兩三百塊一件吧。」
「兩三百，噢，那是有！」牛老爺子又接過了話，替牛奔回答道：「不過你這件衣服買的時候是九百八十八。」
「啥，九百八十八？」
父親手頓時就是一個哆嗦，原本摩挲著衣服手頓時如觸電般縮了回來，好似生怕把衣服給弄好了一樣。牛奔看到他這個樣子，頓時很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爸爸，不過是一件衣服，就是買給你穿的，這有啥啊。只要您高興，趕明兒我再給你買幾套，你想下地裡穿上這衣服都沒問題。」
父親聽到這話，頓時拿眼狠狠瞪了牛奔一記，道：「你個敗家的玩意兒，近千塊的衣服下地的時候穿，你不心疼，老子可是捨不得。娘西皮，老子都半截身子埋到土裡去了，還從沒穿過這麼貴的衣服。不行，這衣服我得讓你媽好好收起來，等有大事兒的時候再穿出來撐撐場面。」
說著，他趕緊讓母親將衣服收起來，並叮囑千萬要放好，別讓老鼠或蟲子咬壞嘍。
瞧見母親也是同樣小心翼翼拿著衣服的樣子，牛奔頓時搖搖頭在心裡歎息了一聲，看來其餘的東西自己還是不要把價格說給他們的好，否則這東西買回來他們給擱櫃子裡不穿不用，那豈不是完全沒有意義。依照牛奔對父母的瞭解，他們一定會這樣做，而且還半點不帶猶豫。
農家父母，大抵皆是如此。
知道父母如此，牛奔倒也沒再多說什麼，左右穿著近千塊一件的衣服下到地裡幹活，這不說父母，就是他自己也幹不出來。所以在這事兒上他倒沒有過於糾纏。於是接下來這麼一頓晚餐，牛奔是陪著老爺子和父親吃吃喝喝，間或插上兩句嘴逗笑，一家子人也是和諧溫馨，其樂融融。
翌日清晨起床，牛奔跟父母招呼了一聲，便蹬著父親的老永久去了鎮上。
家境貧寒，牛奔雖然如今有了不少錢，可也發現要買的東西實在很多。首先就說這交通工具吧，父親年歲一年大過一年，騎自行車雖然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鍛煉方式，可在父親這裡卻成了很累的事兒。於是他決定在鎮上先買輛摩托車給父親平日裡代步。另外還得給母親買台洗衣機，給家裡添台冰箱好在炎炎夏日裡增添一絲冰爽。
這些在城裡來說屬於必不可少的家庭電器，在農村裡卻是極少見蹤跡。汪海燕那樣新結婚兩年的家裡，倒是有台冰箱。可牛奔卻是知道，她那冰箱裡平日裡基本都塞得滿滿的，但裡面的東西，卻是有大半不屬於她自家。都是鄰里鄰居誰叫有點肉，或是有點啥好的吃食一時吃不完，一般都會麻煩她給弄個位置。
農村人樸實，類似於這樣的事情大都不會拒絕，但老麻煩別人也不是個事兒，還得欠上人情。
牛奔其實從回到家裡的時候就有這個考慮，只不過他卻一直沒開口跟父母說。因為一旦說了之後，父母大半是不會同意的，或者就是讓他有錢存起來取媳婦兒，哪怕他有一百萬之多。
可憐天下父母心，勞勞碌碌一輩子，臨到老還是這樣，牛奔自是不太忍心。所以他也就不聲不響在鎮上買了摩托車，冰箱以及洗衣機這三大件，然後跟著人送貨的車一路回來。本來他還想買台空調的，可想想大抵父母都不會用。而且山裡到了晚上，縱然是炎炎夏日也要蓋棉被才不至於著涼，他便把這一件給擱置了下來。
回到村裡已經差不多是中午，這個時間點兒婦女們都在生活做飯，所以倒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只是父母見到牛奔這一下子幾大件搬回了家，雖然面有喜色，卻也是忍不住嗔怪牛奔胡亂花錢。當然昨天晚上知道牛奔有了錢，所以怪責歸怪責，兩老還是欣然接受了下來。
讓牛奔感覺到很撓頭的是，父親卻是不會騎摩托車，因此吃過午飯，他說不得要教父親一陣。
他騎車載著來到村前寬闊的打穀場上時，自是免不了被別人注意到。要說摩托車村裡年輕一輩的不是沒有，而且現如今差不多已經普及，但那都是老人家湊錢給子女買，子女買車送給老子，那當真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於是在有人大嘴宣傳下，不多時就有不少婦女圍在了打穀場上，紛紛說著諸如牛奔孝順，牛父親有福氣之類的言語。
當然，這是主流的聲音，也有那麼幾個看到這樣子的長舌婦，卻是忍不住諷刺道：「一個月就八百塊的工資，攢錢給老子買摩托車，這牛家小子真是打腫臉充胖子，還跑到人前來炫耀。」
這一種聲音，也明顯得到了好幾個人的支持，於是最著名的長舌婦李嬸，就牽著頭走了上前，朝牛奔嚷嚷道：「小奔頭，這摩托車得五六千吧，你也真是好本事。去城裡幹了一年多，每月就拿八百塊錢的工資，還能攢下五六千，這真是了不得的一件事啊。難道你平日裡不吃不喝，不出去耍妹子咩？」
牛奔瞧見是這位嘴上功夫了得的人物，頓時笑了笑，卻也不願理她。
都鄉里鄉親的，他自是不好像對付張胖子那樣，給人來一個針尖對麥芒吧，那樣爽快倒是有了，可真把人給踩了，這鄉里鄉親面子上也須得不太好看。
從骨子裡來說，牛奔還是一個不太願意與人爭辯的人。尤其是對村裡人，他總算想抱著寬容的態度去解決問題。但是很顯然，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是笑笑而不爭辯，卻是被人看成了軟弱和沒底氣，於是不光是牽頭的李嬸，她身後跟著的另外幾個婦女，也都紛紛開了口，七嘴八舌的嘲諷起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