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泰互四榮、代互陳余、燕太子盛衍談笑風織
臨淡城下大敗東楚軍,臨陣斬殺龍且之後,聯軍趁勝追擊,一舉奪回濟北郡,把東楚的勢力重新趕回薛郡,恢復了戰前的分界線。田榮十分高興,親自陪著勞苦功高的陳余和盛衍登泰山避暑。
泰山被稱為岱宗,在中原的禮儀文化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又是儒家的源地,對於陳余來說,游泰山有著很重耍的意義。一路上,他觀瞻了孔子登臨處,又參加了歷代天子封禪的祭台,然後在田榮的引領下。到五大夫松下稍息。
五大夫松是一棵大松樹二枝——悠兮,悲天下之未平
盛衍本想諷刺他兩句,可是看著眼前的美景,他也沒了那心情。只是靜靜的看著腳下翻滾的雲彩,恍惚有飄飄欲仙之感。他也想像陳余一樣唱兩句,可惜又怕言辭粗陋,被陳余這個名士笑話,只愕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嚥回了肚子裡。
山風強勁,將眾人身上的汗一會兒就吹得無影無蹤。田榮看著站在崖邊的陳余,心裡有些緊張。現在三國聯盟,陳余就是主心骨,萬一他掉下去了,那怎麼對付項羽。
「大王小心一些。」
陳余看了看腳下,哈哈大笑:「多謝大王擔心,余雖然年近四十,可還站得穩。」
「哈哈哈田榮也放聲大笑:「大王站得穩,我等才安心啊,要不然哪能在東楚西楚這一狼一虎之間芶活?太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說著,他衝著減衍使了個眼色。舊,隨即也明白了田榮的意思。現在盟軍要聳陳余指揮。刀川他容忍一二。便接上去奉承道:「大王說得對。要不是代王的指揮,大敗東楚,斬殺了龍且,我等如何能這麼安穩的站在這裡吹風。」
陳余心滿意足。三國之中,他的實力是最弱的,可是憑著他的聰明才智,他卻成了最關鍵的人物,這讓他的虛榮心愕到了極大的滿足。
以前他一直跟在張耳後面做事,有什麼好名聲,先都要歸張耳。就連他自己都是這麼覺得的。擁立武臣,擁立趙歇,他一直都居在次位。和張耳鬧崩了,他時常有些後悔,可是現在忽然現,自己離開了張耳,並沒有失去什麼,反而的到了極大的展空間,他一下子成了萬眾矚目的英雄。他是代王,是趙國的大將軍,趙國、代國的子民。都把他當成國之棟樑。而現在,他帶領著三國聯軍,力抗東楚霸王項羽的三十萬大軍,並且一戰擊殺了項羽的大將龍且,立下了赫赫戰功。
相比於儒家學術精湛,卻沒有做成什麼實事的張耳,陳余覺得,只有自己這樣,那才年文質彬彬。立德、立功兩不誤。立言呢?躊躇滿志的陳余忽然想起了從咸陽傳來的那些小冊子,熱乎乎的心忽然一涼,自己能立什麼言?立什麼樣的言能過西楚街頭傳看的那些小冊子?論儒家學說,自己連孔的、伏勝那些人的小指頭都夠不上,恐怕就連伏勝的那個小女兒伏婉瑩都不如,說兵法。自己又怎麼是李左車、韓信那樣的人的敵手?論實用技術,唉。還是不提了,自己根本就連工學院的普通學子都不如,那個什麼光的折射原理,到現在他還沒搞明白呢。
田榮和盛衍看著臉色原本開心得像開了花,忽然之間卻又變得陰蜻不定的陳余,都有些搞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他們互相看了看,張了張嘴巴,都不知道如何勸說。
陳余出了一會神,見二人臉色驚異。不免有些尷尬。他掩飾道:「二位,我們只是小勝,還不足以安睡。東楚、西楚勢大,我們周旋其中,雖有小勝,但略有差池,卻有覆滅之禍。龍且,不過是一匹夫爾。何足道哉?」
田榮和盛衍聞聽,也黯然的點了點頭。他們當然知道項羽實力強勁。又有從教倉取來的糧食做後盾,臨淄城下這點損失他還頂得住。再加上在咸陽分贓時,他得的份子本來就是最大的,經此一敗,他恐怕會不惜代價的向西楚購買武器,到時候已方不論是兵力還是論武器,可就都沒有優勢了。
「不知道到咸陽買軍械的事情是否順利田榮有些情緒低落的自言自語。他和共尉的交情本來就不好,現在又和項羽開打,也不知道共尉願不願把武器賣給他。
「大王放心,一定會順利瑰。陳余安慰田榮道。
「也不一定。」盛衍搖搖頭。捻著腮下了幾根特別長的鬍鬚,皺著眉頭說道:「咸陽的生產能力我大致有點數,他們最近又在大規模的擴軍。東柱國韓信一下子擴軍到十萬。新徵召的七萬人到現在還沒有換裝完畢。張良在巴蜀聽說又在擴軍。如果也擴到十萬的話,又是一筆大數目。我們現在又向他提出五萬人的裝備。項羽聽了那麼大的虧,估計也不會坐視,應該也會向西楚提出購買要求。就算項羽也要這麼多吧,那又是十萬人。這麼多的需求,咸陽一定會應付不過來的。我擔心,西楚要麼會拒絕我們的要求,要麼,會加價。」
田榮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本來已經覺得那個價格太離譜了,一兩萬人的裝備就夠仙全國一年的賦稅了,再加價。那豈不是更肉疼。
陳余笑了,他擺擺手,示意田榮和盛衍一起到侍從們網建好的大帳裡。田盛二人見他胸有成竹,也十分好奇,連忙跟了進去。
「二位,你們只知道西楚貪財。卻不知道。西楚的目的,不僅僅在財陳余一面喝著茶,這也是從西楚咸陽傳來的,一枚茶包一金。同樣是暴利品。當然對於他們三個來說,這個還是消費愕起的。特別是陳余,他特別喜歡那種苦澀後面的淡淡茶香,他覺得,這滋味無形之中符合了夫子所說的道。「西楚向我們出售武器,一方面是要撥刮錢財,另一方面,卻是為了讓我們制衡東楚,給西楚留出更多的準備時間。」
田榮和盛衍不解,目不轉睛的看著陳余,和好學的蒙童看著學問淵博的先生一樣,目光中充滿了崇仰和敬畏。陳余很享受這種感覺,他特意的品了品茶,讓這種感覺保留的更久一些。
「項羽佔據楚、梁九郡,是我山東最好的膏腴之地,他又豈會甘心做一個霸王,或者是陳余忽然想起他們都稱帝了,不由得宛爾一笑:「是現在這個不倫不類的東帝?不,不,他要做的是天下共主,是天子,是皇帝!他拋棄了曾經幫助過他,又由他親自封立的殷王、河南王,捨棄了名正言順的韓王。還壯士斷腕,讓出了南陽,為什麼?不就是要穩住共尉,讓他有時間來吞滅我們幾國嗎?等他吞滅了我們,他就佔據了天下之半,足以和共尉一戰。」田榮連連點頭,這個道理比較淺顯示,他能想得到。
「可是共尉也不傻,或者說。他更陰險。」陳余叩了一口茶,示意田榮和盛衍道:「二位喝茶啊,茶要趁熱喝,涼了,卻沒那份意境了。」
盛衍一笑,心道老子在咸陽喝茶喝得比你多多了,而且全是宮中喝的上等貨,哪像你這種街頭賣的大路貨,也沒你這份矯情。不過臉上他卻還是笑盈盈的說道:「代王名然是名士風範,一下子就抓住了茶道的個中訣竅,哪像我們這些粗人。只知道牛飲。」
田榮也跟著叩了一小口茶,他還不太習慣這種苦澀的東西。「大王請繼續說,寡人洗耳恭聽
陳余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接著說:「二位,共尉也同樣不會滿足於佔領關中,安安穩穩的做
「那當然,他現在是西帝了嘛!」盛衍不以為然的笑道。
「不然。東帝、西帝這種讓人笑話的東西。只是項羽這種不讀書的人提出來的,而共尉不過是迎合他罷了,他不作任何恥攔的就應下,只是向項羽表示他的服從,讓項羽更安心的征伐。而他,也正好養精蓄銳,伺機而動。」陳余越說越激動,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二位再想想,共尉是不會算帳的人嗎?關中和關東。哪個是適合稱雄天下的地方?」
「關中!」甩榮和盛衍不約而同的應道。
「對,是關中。」陳余大聲說道:「可是我聽說,共尉在巨鹿大戰未見分曉的時候,就向當時生死未卜的項羽求得了關中。」
「不會吧。」田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時項羽自己能不能保住命都在兩可之間,他要向項羽求關中?他難道能佔卜,知道項羽可以大敗王離?」
陳余搖搖頭:「善易者不卜。且不論共尉是不是能預知項羽會戰勝王離。反正當時的情況,如果項羽戰敗,天下又將重新歸秦,項羽這個許諾能不能兌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項羽急需他的幫助,當然要什麼有什麼,更何況是還在秦手中的關中?人對於已經是自己的東西,當然會很看重,但是對於還不是自己的東西,卻往往會特別大方。共尉抓住這個時機,向項羽討得了關中。而等到真拿下關中之後。項羽雖然後悔,以至於有鴻門之宴。卻限於自己的承諾,和共尉的堅持,他已經無法奪回關中了。」
「天下形勢未明之前,共尉就搶先下手,佔有了一個莫大的先機。」陳餘下了一個結論,然後端起了共杯,目光從茶杯上方掠過,掃視著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的田榮和感衍。過了好一會,等田榮和盛衍看向他,眼中露出更加迫切的目光時,他才又接著說。
「滅秦以來,至於不過三年整。關中一日千里,恢復度驚人。共尉北擊匈奴,南擊百越,奄然當年贏政的狂妄。相比之下,項羽兩次擊齊。卻毫無進展。這裡面當然有齊國君臣上下一心,共抗強敵的原因。但是有些因素,也不得不加以重視。大王,你想必知道,項羽初次擊齊時,彭越給他造成的麻煩吧?」
田榮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黯然。當初要不是彭越多次截了項羽的糧道,恐怕齊國當時就亡國了。這次項羽幾個月就擊破了齊國一半的國土,不得不說,跟彭越離開了巨野澤。項羽沒有後顧之憂有莫大的關係。
「大梁之會,項羽用撤回項儒為條件,換取共尉召回彭越,可見彰越的存在對於項羽的影響有多大。但是共尉會這麼痛快的挖掉項羽肉裡的這根刺?讓項羽輕輕鬆鬆的拿下齊國,回頭再跟他決一死戰?」
「那」田榮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是又不是特別明白。
「這麼說,他賣給我們武器。就是為了讓我們有實力和項羽抗衡?」盛衍放下茶杯,沉聲說道。
「正是。」陳余一拍案幾,大聲說道:「他本來是想以共抗匈奴為名,吞併我代燕,然後再蠶食燕趙。再以我燕趙齊代之民,與項羽一爭天下。可是我們豈能聽他擺佈?他此計落空,便轉而以資助我等的方式,和項羽作戰。我們拖住項羽一天,他就會多一天的準備時間。」
田荼洗然大悟:「這麼說,就算是我們不給錢,他也不得不賣給我們了?」
「正是如此。」陳余露出了笑容,重重的點點頭。「他也許會漲價。也許會推說來不及供應,可是只要我們說,現在沒有那些軍械,我們就只能向項羽投降了,那麼他就會乖乖的將我們要的軍械送上門來。
哪怕,我們一個錢也不給。」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仰天大笑。
聽了陳余的分析,田榮和盛衍放了心。晚上,他們心情舒暢的喝了一頓酒,安安穩穩的去睡了。陳余卻沒有立刻睡,他臥在大帳之中。聽著外面陣陣松濤,心情有些不自在。他讀過德的過分注重讓他看起來有些迂腐,可是他對歷史上的事情瞭解要比田榮和減衍更清楚。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後能得天下的,十有**就是那個西楚王共尉,他那些離經叛道的行為。雖然很不合陳余的味口,可是陳余不得不說,正是這些離經叛道的行為,才能讓他在短短的三年內牢牢的把握了關中,並且恢復了秦初吞天下時的氣勢。如果不是因為他那個不封王的決定,陳余願意在雲中的時候就願意拜在共尉的面前,奉他為主,跟著他征戰天下,建功立業。他之所以要鼓動盛荼拒絕共尉。現在又挾帶了齊國,說白了。不過是想和共尉談條件,為自己爭取更好的待遇。
可是,這樣做符合聖人的教誨嗎?夜深人靜的時候,陳余常常會這樣問自己。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故意給共尉統一天下製造麻煩,讓更多無辜的百姓死於戰爭,這樣應該嗎?
唉,我這樣做也不能說只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我是為了讓共尉明白,郡縣制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只有封建制才是更好的方案。周朝封建,有天下八百年,秦行郡縣制,不過十五年就崩潰了。共尉受了那些人的盅惑,實行郡縣制,就算他統一了天下,又能太平多久呢?我這也是為天下的長治久安考慮啊。
陳余輾轉反側,夜深難眠,直到天色將明,他才勉強睡著了,不期然之間,那片落日下的雲海闖入了他的夢境,只是那片雲海紅得有些刺眼。紅得有些讓人心重,似乎那些雲都被血染透了一般,滲出濃重的血
味。
與此同時,項羽駐馬谷成山,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盟軍大營,臉上露出輕蔑的微笑。在他的身後,八千身穿重鎧、手持鐵矛的子弟兵倚馬而立,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