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得意洋洋。章平卻是心驚不巳。他忽然戶間有些後順。出然李由跟他有些爭鬥,可是畢竟大家自恃身份,有什麼事也遮遮掩掩的,心知肚明就行了,像這個閹豎如此囂張的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咸陽為官的時候始皇帝還在世,御下極嚴,對宮裡的宦官特別嚴厲,很少有宦官如此囂張的。有一次始皇帝游幸梁山宮,從山上看到承相李斯的車騎很威風,略有不快的說了一句,有人告訴了李斯,李斯隨即減損了隨從車騎的規模。始皇帝大怒,派人徹查洩露他意思的人,自然沒人敢承認,結果當天陪在旁邊的人全部被殺。從那以後,宮裡的人就更小心了,謹小慎微,不敢造次。以免惹惱了皇帝,丟了腦袋。
什麼時候宮裡的人會囂張到這個地步?
章平有些膽怯的低下了頭,藉著喝酒掩飾自己的驚詫,使者話說出了口,也有些後悔,自然而然的也低頭喝酒。兩人都有些尷尬,一時無語。
「大人」司馬李皓大步走了進來,一見帳中沉悶的氣氛,不知來得是否合適,站在帳門口看著章平。章平正好想找借口打破這個局面,連忙笑道:「什麼事?」
「大人,李大人被楚軍堵在葉縣了。」李皓趕到章平面前,將手中的軍報遞到章平的手中。章平吃了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接過軍報仔細看了一眼,一看到上面的三道硃砂,頓時緊張起來。他看了一眼正看過來的使者,連忙討好的將軍報送到使者面前。使者連連搖頭,假笑著說:「還是大人看吧,我一個內官,不懂這些。」
章平本來也沒打算讓他看。只是禮貌而言。他仔細檢查了封泥的公文樣式。都沒有現什麼問題。這才打開了軍報。軍報上的內容很簡單,說是李由在陽城遭到截殺,葉縣又被楚軍重新奪了回去,現在他的大軍被困在葉城南,進不得退不得,請章平立刻兵救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章平看著軍報,猶豫不決。李由決定突襲葉縣的時候,他就不同意他的作戰計劃,現在李由落到這個局面,正如他的預料。救還是不救?不救,李由的人馬肯定會因為斷糧而失去戰鬥力,支持不了幾天就會崩潰。如果救,那自己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豈不說自己和李由有派系鬥爭,就說眼前就有人來找李由的麻煩,他也不能和李由站到一起去。
「貴使,你看如何處理才好?」章平想了片刻,決定還是看看這個。使者的意見。救與不救,還要看看他的意思,最好由他開口說不救,那自己就沒什麼責任了。
使看見章平猶豫,也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把軍報接過來一看,頓時喜上眉梢。
他網要說高,一看章平盯著他的眼神,想起剛才的失言,又把湧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這個李由冒冒失失的,現在果然被楚軍包圍了。」使者不快的罵了一聲,探詢的看著章平:「大人,你當作如何處理?」
章平看著使者眼中掩飾不住的快意,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故作深沉的想了想,轉身對李皓說:「把信使叫來,本將有話要問
李皓出去了,不長時間。帶著一個滿臉血污、疲憊不堪的人走進來。章平打量了他一番,沒看出什麼破綻,這才說:「你把作戰經過和我說說。」
那個信使低著頭,聲音沙啞的講了一遍,大意是說,李由急行軍四天,前面一直比較順利,輕鬆拿下了昆陽和葉縣,直到過了百尺溝,快到陽城的時候才中了楚軍的埋伏。他們且戰且退,退到葉縣的時候,現葉縣已經被楚軍奪回去了,現在被楚軍堵在山谷之中,進退兩難,請章平立刻出兵打通道路接應。
章平撇了撇嘴,不屑一顧。他又問了一句:「楚軍大概有多少人馬?」
這個假冒信使一聽這話,頓時愣在那裡了,說來也巧,桓腑和共尉一時疏忽,還真沒有對他說應該說楚軍有多少人馬。如果說多了,他怕章平不敢出兵,共尉和桓腑的埋伏肯定要落空,而如果說少了,恐怕也不怎麼能讓章平相信,畢竟李由有五萬人,就算除去掉隊的人馬,還有三萬多。他猶豫了一會才說道:「大概四五萬人,具體數目不
章平心中閃過一絲狐疑,李由是個精明的人,怎麼會被人家打敗了,還不知道對方的人數。他網要琢磨一下,使者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哼。什麼具體數目不清。自己輕敵,中了人家的埋伏就中了人家埋伏,說什麼數目不清,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無能吧。」
章平看了看使者,又看了看有些緊張的信使,揮了揮手,讓信使退了出去。他撫著鬍子在帳裡來回走了幾圈,琢磨著可能的情況。李由長途急行軍,掉隊的士兵一定不少。再加上被人打了埋伏,兵力相差不大也不是不可能。雖然說秦軍善戰,可是楚軍也不是易與之輩,這個。共尉更是以能打硬仗出名,以逸待勞,打得李由敗退也在情理之中。不自然的心理趨向下,他也認同了使者的結論。
自己要不要救?章平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謙恭的笑道:「貴使,李由,燃經敵,可是我秦軍善戰,既然他們能把李大人打敗,恐」在四五萬左右還是可能的。」
使者對章平為李由說解有些不快,可是自己確實也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只得寒著臉看著章平,看他後面說什麼。章平將他的神色全看在眼裡,微微一笑,接著說:「楚弗聯軍總共在六七萬人,既然有五萬人左右去攻擊李大人,那麼在我們面前的魯山,應該只有一兩萬人,或許還不到。既然哪些,我們不妨效仿先賢,來個圍魏救趙,不知貴使以為如何?」
使者聽了有些糊塗,對圍魏救趙不是太明白。章平暗自歎惜,就將這個孫腦當年擊敗同門師弟龐消的戰例解說了一遍。使者聽明白了,他也明白了章平的用意。章平用計是假,他根本不想去救李由,而是想趁著楚軍攻擊李由的時候強攻魯山,李由根本就是一個誘餌,是死是活章平根本不想管。
不過,這個結果應該正是趙高想要的,他何樂而不為呢。使者正中下懷,連連稱讚章平用兵有道。章平聽了,哈哈大笑,兩人互相吹捧了幾句。章平是大軍即刻出,請他堅守幾天。信使一走,他就開始部署強攻魯山。
秦軍一行動。魯山上的張良和那商就知道了。他們都覺得有些意外。意外歸意外。他們也不是沒有準備,魯山的防線是現成的,雖然只有兩萬多人。可是有險要可守,面對七萬多氣勢洶洶的秦軍,他們並不擔心,依托有利地形全力抵抗。章平為了在使者面前顯示誠意,督軍猛攻,除了留下三萬人作後備之外,其餘四萬人分成四批輪番攻擊,不給韓軍以喘息的機會。
這一仗。從一開始就打得十分慘烈。
弗軍在重嶺小大敗之後,雖然經過張良整頓,又有陷陣營的軍官前去幫忙打理。衰落的士氣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畢竟時間太短,而且沒有經過實戰磨合。一下子面對三倍於已的秦軍猛攻,他們雖然打得有板有眼,可是心理上還是不可抵制的產生了恐懼感。經過半日血戰,第一道防維告破,秦軍戰死五千多人,韓軍也戰死近三千人。
張良面色冷峻的看著屍橫遍野的陣地上將旗被秦軍砍倒,波瀾不經,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第二道防線。
司馬杜魚的手臂還掛在胸前,他看著身邊面如土色的將士們,有些。
「將軍。半天時間就戰死三千多人,丟了一道防線,我們還能守到君侯回來嗎?」
張良回過頭看了他土眼,咧了咧嘴,無聲的笑了。神色輕鬆自然:「無妨。我軍新造,能打成這樣,已經難能可貴,你看著吧,會越打越好的。哪有一支軍隊不經過血戰就能成為虎狼之師的?」
杜魚聽了他這話,這才放心了些。
邸商對張良的冷靜十分佩服,他撫摸著劍,向張良靠近了兩步,淡然笑道:「將軍說得對,我軍五千人守第一道防線,與四萬秦軍激戰半日,擊傷秦軍五千餘人,這樣的戰績對於剛剛重整的軍隊來說,已經難的可貴。網開始的時候未免有些緊張,等見了血,緊張去了,自然就會越打越好。而秦軍逐道防線的攻取,他們的銳力卻是越來越弱,依我的估計。最後的勝負當決定於第三道防線。」
張良看著邸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個沉默寡言的楚將有眼光,看集了關鍵所在。
「將軍。第二道防線是我的,秦軍且至,我就先去了。」哪商對張良躬身一禮。
「邸將軍小心。」張良欠身還了一禮。
邸商微微一笑。一撩大氅,帶著親衛們匆匆的下去了。他的四千餘人佈置在第二道防線,是在兩道土坡之間。邸商將一千餘弓箭手安排在兩邊徒直的土坡上,三千步卒安排在中間,分成三個方陣,每個方陣千人,分為二十隊,每隊之間相隔兩步。
邸商登上了左側的土坡,打量著正在重整隊型,準備起攻擊的秦軍,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的親衛將,長子邸寄有些擔心的看著秦軍:「阿翁,這一仗打完了,我們的人還能留下多少?」
「豎子。什麼是我們的人?」邸商壓低了聲音。責備的看了邸寄一眼:「我們現在都是楚軍,都是君侯帳下的楚軍,而不是我邸家的私
邸寄自知失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眼睛卻還是擔心的看著哪商,不管他嘴上怎麼說,他知道邸商的心理還是看重這四千人的,畢竟這是他的根基。如果一仗打光了,以後他在楚軍中能不能立足就是個問。
「我們自從投入君侯帳下,寸功未立,君侯到處照顧我,我不能無動於衷。」邸商雙手負在身後緊緊的握在一起。「每次有惡戰,他都讓我守後方。雖然計功的時候從來沒有忘了我,可是守後方的戰功,如何能與攻城掠的相比?你沒看到灌嬰、周賁那些人的眼神嗎?他們以為我邸商只是個看家的狗?」邸商冷笑了一聲,笑聲中帶著一絲譏諷:「這次君侯讓我守魯山,本來又沒有立功的機會,天可憐見,居然讓秦軍來進攻了,我不趁著這個機會立功,以後如何能在那些豎子面前佰兆出來死人怕什麼,你沒聽張將軍說嗎,哪支軍隊刀經劃業戰就能成為虎狼之師的?」
「可是」邸寄還是不放心,網要再說,邸商轉過頭,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他:「休得多得,我心中有數。」
「喏。」邸寄只得打住了話頭。
秦軍排著鬆散的隊型,舉著盾牌緩緩的壓了上來。邸商瞇起了眼睛,冷冷的看著秦軍,看著他們進入了射程,卻沒有下達射擊的命令,任由他們的先頭部隊一步步的爬上了山崗。邸寄不得其解,卻又不敢多說,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看看秦軍,又看看不動如山的邸商。
邸商的陣勢很怪,在他的陣前二十步,有一個比較大的坡勢,一般人如果設陣。會把防線設在坡邊,直接攻擊從正在爬坡的敵人,可是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偏偏撤後二十步,給敵人讓出了一個比較平坦的平台。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就連張良開始也不贊成。可是耶商堅持如此,張良也只好聽之任之,畢竟他只是協助自己的楚將,還不像杜魚那樣雖然是楚將。但名義上還是自己的下屬。
衝鋒在前的一千多秦軍有驚無險的爬上了山坡,居然沒有受到敵人的攻擊,再看看面前那段平坦的坡地,秦軍的千人將心花怒放,他舉劍高呼:「殺上去!」
一千秦軍高呼著,開始快奔跑。哪商舞動手中的戰旗,谷中的三千步卒隨即變陣,第一道、第二道陣勢如水一般向兩邊分開,任由一千秦軍撞入。排在第三陣的千人陣隨即迎了上來,與秦軍展開廝殺。秦軍面無懼色,揮舞著武器奮勇殺入,可是很快千人將就後悔了,因為剛剛散開的兩道楚軍陣卑又重新合攏了過來。將他們包圍在中間,前後夾擊。
爾好。上當了。」千人將大呼,「擊鼓求援。」
求援的鼓聲急促的響了起來。
山坡下的秦軍看著同伴殺上了山坡,卻因為坡勢看不到他們的行動,聽聞鼓聲傳來。他們立刻開始爬坡增援。等他們爬到中間的時候,兩邊高坡上的弓箭手開始威了,如蛆的長箭又急又密,射得秦軍抬不起頭來,他們只能將盾牌舉在頭頂,吃力的向上爬,等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爬到坡頂。面對的卻是一千嚴陣以待的楚軍。放眼看去,先前爬上來的同伴卻在兩倍於已的楚軍圍攻下死傷慘重,不由得秦軍的千人將不大吃一驚。
先前的一千秦軍遇到了記憶以來最困難的戰況,他們被兩千楚軍前後圍攻,兩側高坡上的楚軍弓箭手對他們瘋狂射擊,夾帶著一塊塊大石從上面扔下來。砸得他們陣型大亂,死傷慘重。在多重打擊之下,他們雖然很頑強。可是還是不可抵制的崩潰了,很快就被楚軍斬殺一盡。
第一個千人隊剛剛覆沒,邸商再次出命令,讓正在前面堵擊秦軍第二波攻勢的第一個陣列讓開通道,放秦軍進入後面的陣勢。苦戰的秦軍見楚軍忽然退去,心中大喜,顧不上多想,一頭就撞進了楚軍的包圍圈,再次被後面的兩個方陣包圍起來夾擊。而這個時候,楚軍的第一個方陣卻重新合攏,配合弓箭手開始阻擊再次攻上山來的秦軍。
很快,第二個千人隊也死傷殆盡,楚軍隨即放第三個千人隊進入陣地。
山坡下的秦軍根本看不到山坡上的情況,他們只知道每派出一個千人隊攻擊,先要面對兩側土坡上的楚軍弓箭擊,好容易看到他們上去了。就消失在山梁背後,再也看不到戰況,只聽到那面殺聲大起,接著就會聽到求援的鼓聲。他們既看到自己人的位置,更看不到敵人的位置。想用箭陣支援都沒有目標。更何況他們在山谷以下,弓弩手也無法列陣。
這一仗。打得很糊塗,連著五個千人隊消失在山梁後面,秦軍依然無法看到勝利的一點點希望,只得將軍情緊急報告給主將章平。
章平趕到山坡前,聽完了前軍萬人將的敘述,他也十分撓頭,這裡的山勢平狹窄。根本不能展開大規模攻擊,但是千人隊上去就如石沉大海,對面究竟有多少敵軍,他心裡根本沒有數。
看著那道山梁,章平愁眉不展,只得下令暫停攻擊。
邸寄眉開眼笑。前後擊殺了秦軍五個千人隊。已方死傷不足千人,這個戰果比起剛才第一道防線的韓軍殺敵五千,『自殺』三千,還丟了防線的戰果可謂輝煌。他開心的對邸商說:「阿翁,這個戰法好,秦狗根本摸不清我們的情況,只能被動挨打。」
「囉嗦。」邸商雖然板著臉,可是眼睛裡還是有一些得意,他擺了擺手:「還不趁秦軍暫時退卻的時間趕快補充箭矢、石塊,將受傷太重的將士給送下去,準備再戰。」
「喏。」嘩寄開心的走了。
大勝的楚軍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有的吃點東西被充體力,有的搬著一捆捆的長箭步履如飛,重傷的將士抬了下去,輕傷的則就地醫治,戰勝秦軍的興奮讓他們一個個笑逐顏開,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