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高見。」共尉哈哈一笑,連連點頭。白眉給他分析了當前的局勢,如何提出一個待機而動的策略,有保留的出兵響應陳勝的求援,把主動權保留在自己手裡,視局勢展而定。共尉一聽,正中下懷,連聲讚好。他笑了一陣,又有些擔心的說道:「那我阿翁怎麼辦?」
「阿翁……」白媚話剛出口,這才現自己被共尉誤導了,他們還沒有成親,還不能叫共敖阿翁。她羞澀的笑了笑,連忙避開了這個讓人尷尬的稱呼:「老將軍只是把我的人馬留下了,卻沒有說一定要將軍前去救援,他未必就是希望將軍與秦軍死戰。畢竟……章邯連破周文和田藏的大軍,勢頭之猛,實在駭人,就算將軍去了,也未必就能力挽狂瀾。」
共尉想起當初他離開陳縣的時候共敖和他說過的話,也點了點頭,歎惜了一聲。共敖在生死存亡和道義之間選擇了讓他自己為了道義而死,卻不勉強兒子,甚至他私心裡可能更希望共尉不要前去,他讓共喬跟著白媚來到他大軍中來,與其說是讓他前去救援陳縣,不如說給共喬一條生路。
他對陳縣的形勢並不樂觀。這是共尉對父親心思最後做的判斷。
「好了,你趕了幾天的路,辛苦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共尉起身,拉起白媚的手送她出營,指了指旁邊的大帳:「這是你和阿喬的大帳,離得近一點,我有事也好和你商量。」
白媚的小手被共尉握在手中,感覺著共尉大手中傳來的熱度,聽著共尉親熱而又失分寸的話,心裡美滋滋的。她點了點頭,瞟了一眼共尉,神秘的一笑:「那我先去休息了。」
「嗯。」共尉戀戀不捨的看了她眼,微笑著頜示意。白媚走到帳門口,剛準備伸手去掀帳門,帳門開了,共喬走了出來,臉上掛著一絲戲謔的笑容。白媚臉一紅,側身進了大帳。
「大兄,來,我找你有事。」共喬咯咯一笑,拉著共尉回到他的大帳,將他摁在坐席上,這才收了臉上的笑容:「大兄,嫖姊姊去邯鄲了。」
「我知道。」共尉端起酒杯呷了一口,若無其事的問道。白媚說到武家全部去了邯鄲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武嫖去了邯鄲,對他來說,有一絲失落,更多的卻是一種解脫。
「你忘了嫖姊姊?」共喬怒目而視,壓著嗓子指著隔壁的大帳:「我知道白家姊姊文武全才,是個難得的好妻子,可是你怎麼能忘了嫖姊姊?嫖姊姊對你那麼好,不是她支持你那麼多的錢財,你能有現在這麼多的人馬嗎?」
共尉挑起眉毛,不快的看了一眼共喬。共喬說得不錯,如果沒有武家支持的那筆財產,他不可能在睢陽招到那麼多的兵,也就不可能展得這麼快。但是這跟忘不忘武嫖有什麼關係?他救了武家的命,幫武家找到了財的路子,這些都比武家支持他的要多得多,他並沒能佔武家的便宜,也沒有受武嫖什麼恩惠。
「這是兩碼事,只是利益交換而已。這些錢財是武家謝我的,不是武嫖給我的。」共尉擺了擺手,打斷了共喬的話。共喬忽然站起身來,走到掛在一旁的衣甲旁,拍了拍那柄吳鉤,「那這柄吳鉤呢?你知道這是什麼?」
「吳鉤就是吳鉤啊,還有什麼?」共尉茫然的看著共喬。
「嘿嘿,這是武家姊姊的嫁妝。」共喬得意的笑了:「你接了這柄吳鉤,就是接受了武家姊姊。你別裝傻,武家姊姊都跟我說了。」她輕快的跳到共喬身旁,嬌憨的伏在傻的共尉背上:「大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嫌棄她是個寡婦吧?現在你有了白家姊姊,那可是個原璧,你的心願也算是滿足了,再不會推辭了吧?嫖姊姊不像你這麼小心眼,她願意做你的妾,阿翁和娘也很喜歡她,你可不要讓他們都不高興啊。我還告訴你一句,白家姊姊和武家姊姊可是很好的姊妹喲。」
共尉笑了,笑得很無奈,很苦澀。他怔怔的看著那柄吳鉤,既有一絲甜蜜,又有一絲惱怒,他萬萬沒有想到,武嫖居然會有這麼多心思,不動聲色的就把他給套住了。好在她已經去了邯鄲,要不然自己到了陳縣,還真不知道怎麼面對她呢。這些女人,心思可真多啊。
「好了好了。」共尉將猴子一樣纏在他身上的共喬拉下來,將她摁在坐席上,板著臉說道:「好了,也老大不小了,別沒個正形。讓人知道了,小心你嫁不出去。」
共喬撅著嘴哼了一聲,不以為然:「我才不嫁呢,現在吃阿翁和娘的,以後就吃你的。反正我和兩個嫂嫂都好得很,不怕你攆我走。」
共尉作勢抱住了頭,痛苦的呻吟起來:「天啦,你想吃我一輩子啊。」
「嘻嘻,我就是想吃你一輩子。」共喬跳了起來,得意的挺著胸脯:「所以啊,你要多打勝仗,多立功,以後才能養得起我,我可是很能吃的喲。」說完,不等共尉反應過來,她就咯咯的笑著衝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帳篷,銀鈴般的笑聲隔著兩重帳篷都能聽得很清楚,中間還夾雜著白媚低低的笑聲,兩人似乎正在說什麼開心的事情,說笑個不停。
聽著這軍營裡難得聽到了清純笑聲,共尉忽然之間放鬆下來,心裡流淌過一股清泉,滋潤著他那被血染得有些冷漠的心。渾身的肌肉、骨骼都似乎變得乾淨了,所有的毛孔暢快的呼吸著,讓他心曠神怡。
陳勝是個豪傑,但他沒有平定天下的實力,也沒有那樣的眼光。前期的戰略失誤,已經斷送他的前程。葛嬰背叛他的時候,他還能做出判斷,等到了武臣、周巿背叛他的時候,他已經無力控制局面了,就連吳廣這個假王被田藏殺了,他也只能委屈求全,送上令尹的印信,聽任田藏為所欲為。現在的陳勝,早就沒能了豪情壯志,只能躲在陳縣苟延殘喘,幾個月前還意氣風的那個陳勝,早就不在了。
一個沒有了斗聲的豪傑,和一個廢物沒什麼區別,再跟著他走下去,前途必然黯淡無光。
好在自己有了實力,雖然還不足以平定天下,但是至少能夠自保。當然了,以目前的形勢來說,也僅僅是自保而已,如果處置不當,天知道會不會走向陳勝那條老路,讓歷史重新回到劉項爭霸的軌跡上去。一想到劉邦,共尉就想起這個還叫劉季的中年男人這些天來在自己面前的慇勤樣。他不是項羽,不會被劉季表面上的順從騙住,他無時不刻的在想著怎麼不露痕跡的處理掉他。其實殺掉劉季並不難,但是草率的殺掉劉季,他就無法爭取到曹參那些人的心。這些人都是人才,如果讓他們投靠到其他人的帳下,實在太可惜了。
劉季現在只是個喪家之犬,自己如果處理得當,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穫。
共尉笑了,笑得很陰險,很得意。
第二天,共尉招集眾將議事。他沒有將白媚帶來的消息全部告訴眾將,只是說,秦軍現在勢頭比較猛,近期內可能會有大戰,要諸將做好準備,不可懈怠。他決定進駐彭城,休整軍隊,做好與秦軍血戰的一切準備。眾人聽了,也沒有什麼異議。只有劉季聽說暫時不去陳縣了,想到一直在要共尉的視線範圍以內活動,心裡有些不快,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隨波逐流。
行軍一天,共尉到達彭城,駐軍休整,為即將到來的大戰作準備。眾將不知所以,他卻知道,這一戰非同小可,能夠以五萬之眾擊敗周文和田藏,就算是周文和田藏無能,章邯的能力也不可小視,在他的記憶中,陳勝因此一戰而亡,大澤鄉起義就像流星一樣,來得快,去得更快,除了在歷史上留下了一個第一之外,再也沒有人提起。陳勝可以死,但是他不能死,他也不想死。不想死,就要與秦軍血戰,不僅要與秦軍血戰,他還要與快要橫空出世的項家叔侄血戰,與其他的諸侯血戰。
血戰,爭取生存的權利。作為穿越客,他不想做別人的下屬,不想走那條狡兔死,走狗烹的不歸路。如果一定要你死我活,就那你死,我活。
下定的決心的共尉開始全力備戰,他重整大軍,從屬下的一萬兩千人中再挑出兩千精銳交給白媚,又將親衛營的擴充到三千人,號陷陣營,田錦江任校尉,敦武、班玄任左右司馬。除了校尉以上的軍官可以騎馬之外,所有的戰馬全部補入騎兵,又補齊了兩千騎卒,還是由灌嬰任騎督。與此同時,他急書韓信、葉青、寧君、白公等人,讓他們做好準備。萬一與秦軍作戰不利,還有縱深防線,不致於一敗塗地。
三天後,陳勝的調兵急令傳到彭城,秦軍已經攻克穎川,切斷了宋留與陳縣的聯繫,章邯率八萬大軍,挾連勝之勢東下,直撲陳縣。
陳縣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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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加一句:秦漢之間有兩個韓信,一個是三傑之一的韓信,即淮陰侯,一個是韓王信,是韓國後人,第三節提及任魏太尉的韓信即此人,並非是已經是主角手下的韓信。老莊當時忘了註明,累得大夥兒提醒,現在已經補注,特此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