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韓信的提醒,帶著騎兵準備偷襲的灌嬰十分小心,特別是當他聽說桐葉原林深樹密的時候,他更是謹慎的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李四精選的斥候營果然不是吃素的,他們很快發現了潛伏在桐葉原深處的七千大軍。
灌嬰驚出了一聲冷汗,暗自慶幸不已。虧得有了韓信,讓他對白公有了新的認識,如果還按照他以前的看法,他這兩千騎兵可就全得葬送在桐葉原了。眼看著偷襲不成,他反倒冷靜下來,一面派人把消息送回共尉的大營,一面和白公捉起了迷藏。他在桐葉原的邊上做出了猶豫不決的模樣,先派人試探了幾次,然後突然帶著騎兵離開了,但是走了沒多遠,他又回來了,給人一副謹慎的模樣。白公開始確實以為他在試探,但是過了半天之後,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這個灌嬰在樹林前來來回回的搞了幾次假動作,明顯不正常。正在此時,他接到了白媚請他回營的請求,他仔細掂量了之後,覺得想打灌嬰的埋伏基本已經不太可能,於是留下一千人虛張聲勢,自己帶著大軍悄悄的往回趕。
就在灌嬰與白公捉迷藏的時候,韓信已經發動了對白公大營的攻擊。
因為共尉答應了三日後決戰,白媚的擔心放下了一些,她雖然沒有放鬆警惕,但是也沒有想到韓信和共尉會在第二天天一亮就進行強攻。等沖天的報警鑼聲響起的時候,她還在帳中高臥。等她匆匆起身,帶著親衛趕到營盤前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勢如瘋虎的張楚兵舉著盾牌,揮舞著長劍,踩著剛剛用草袋填平的壕溝,奮不顧身的衝過寨門,與營中的士卒展開廝殺。營中的士卒剛剛起身,還沒有用早餐,猝不及防,雖然經過短暫的驚慌之後,大部分人都站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但是相比於有備而來的張楚兵,他們還是顯得準備不足,被殺得步步後退。
白媚叫苦不迭,自己用緩兵之計,卻沒想到對方是將計就計,根本不顧什麼三日後決戰的約定,直接攻了上來,眼下自己營中空虛,如何應付?不過她終究是經歷過多年戰事的人,經過了最初的懊悔之後,她很快就沉靜了下來,一面派人迅速出營向白公求援,一面組織起營中的士卒,依托寨牆進行防守。
幾乎在同時,白媚和韓信看到了對方。
韓信手持長劍,在親衛的簇擁下,站在一輛運糧的車上,打量著白公大營裡的情況,當他看到白公的大旗下站著的卻是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將領時,他知道自己猜中了,白公不在營裡,他肯定是去攔截灌嬰去了。
「傳令,讓張安平退下來休息,換黃元安攻擊。」韓信自信的擺了擺手,接著又下了一道命令:「立即通知將軍,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白公不在營中,請他準備開始攻擊。」
身後的傳令兵立刻敲響了戰鼓,搖動著手中的信號旗。正在率部狂攻的張安平聽到命令,二話不說,帶著人就撤出了陣地。他和黃元安擦肩而過,互相舉了舉拳頭,滿臉的興奮。黃元安大聲叫道:「安平,你休息一下,等我攻破營門,接應你進去。」
張安平笑罵道:「豎子,老子要你接應嗎?只怕你殺紅了眼,把老子我忘在後腦勺了。」
黃元安哈哈大笑,拔劍怒吼:「殺--」一馬當先,直奔白公大營而去。白媚見張安平退下,剛喘了一口氣,見又是一股生力軍衝了上來,暗自歎惜了一聲,斷然下令:「放箭,不要顧惜箭枝!」
「放箭!」防守在最前線的千人將嘶聲大吼。
「嗡!」近千支長箭離弦而出。
「舉盾--」黃元安一面狂奔,一面舉起了盾牌,他身後的士卒聞聲都舉起了盾牌,擋在頭頂,弓著身子奮力向前。親衛們顧不上遮擋自己,擁到他的面前,將他團團圍住。
「咚!咚!」長箭射在盾牌上,一聲聲的撞擊著耳膜。有不少長箭穿過了盾牌的空隙,射入泥士中,射入士卒們的身體。中箭的士卒慘叫著,繼續向前,有的人倒在地上,隨即被後面的戰友踩中,慘叫聲此起彼伏。其他的士卒根本顧不上這些,他們只知道緊握著手中的長劍,繼續奔跑。
一陣箭雨,黃元安身邊的親衛倒下了兩三個,他氣得雙目圓睜,不顧大腿被長箭射中,一劍砍掉了長長的箭桿,發力狂奔,如脫韁的野馬,第一個跳進大營,怒吼一聲,手中長劍狠狠的捅進面前一個士卒的胸口,強大的力量使長劍直接透出了那個士卒的後背,帶著他向後連退幾步。
「殺!」一柄長劍、兩柄長戟同時殺到,站在最後一排的伍長發出命令的同時,射出了手中的長箭。長箭離弦,呼嘯而至。
「大人!」黃元安身後的一個親衛和身撲上,將黃元安撞在一旁,手中的長劍剛剛捅進那個劍手的胸口,他就被兩柄長戟刺中,幾乎在同時,一枝利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黃元安勃然大怒,手中長劍飛舞,連斬兩名戟手,正要上前斬殺站在最後的那名伍長,又有兩名劍手、一名戟手同時殺到,他不得不舉盾招架,三名士卒同時發力,將黃元安擠得連連後退,緊跟著又一柄長戟悄無聲音的刺到他的兩腿之間,戟?一偏,那名戟手奮力回拉,就要用戟援勾掉他的小腿。黃元安暴喝一聲,一腳踩在戟柄上,手中長劍劃然而過,斬殺面前一名士卒,身後的親衛一湧而上,將那名正在奮力回抽長戟的士卒亂劍砍死。
更多的士卒圍了過來,在這方寸之地展開了不死不休的搏殺,轉眼之間,黃元安斬殺了十數名敵人,身邊的親衛也倒下了三人,他大腿上又中了一劍,深可見骨,鮮血橫流。他渾然不覺,號呼酣戰,誓死不退。
白媚站在高處,看到了深深楔入陣中的黃元安,微微的皺了皺眉,手一指,對身邊的一個百人將說道:「帶你的人上去,用箭射殺那個楚將,將他們擠出去。」
「喏。」百人將帶著手下飛奔而去。他們人還沒到,手中的弓箭已經齊唰唰的舉了起來。百人將一聲斷喝,二十多支長箭離弦而去,直奔正在奮力砍殺的黃元安。
「大人小心!」親衛們看到飛奔而來的敵人,連忙捨棄了眼前的敵人,驚呼著擁到了黃元安的面前,舉起手中的盾牌,嚴嚴實實的護住了黃元安。話音未落,長箭已經射到。這一陣集射一下子射倒了三個親衛,將黃元安暴露在他們面前。
「殺了這個楚將,賞錢百!」那個百人將大聲喝著。
「你娘的,老子的人頭就值一百錢嗎?」黃元安破口大罵,手起劍落,將最先衝到他跟前的兩個士卒砍倒,隨即將長劍刺進了第三個士卒的小腹。那個士卒慘叫著,撒手扔了手中的長戟,死死的抓住了黃元安的手臂,和身撲了上來。黃元安大驚,奮力想甩脫他,哪裡能夠如願,眼睜睜的看著兩柄長戟遭到。
老子完了!黃元安哀歎一聲,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殺!」一聲怒喝,一柄長劍電然而至,左右一蕩,擊開了那兩柄長戟,緊跟著從那兩個撲到跟前的戟手脖子上斬過,一劍兩命,兩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噴灑著鮮血,摔落塵埃。
「向後退!整陣再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黃元安的耳邊響起,他驚訝的睜開眼睛,卻看到韓信高大的身軀正擋在他的面前,十幾個同伴如狼似虎的從他身邊衝過,殺得敵人連連後退。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黃元安反手一肘將已經斷氣的敵人擊落,感激的大聲叫道。
「穩住陣地,將軍馬上就到,破陣就在眼前。」韓信大聲叫道,手持血淋淋的長劍,直指站在高處在親衛簇擁之下的白媚:「給我射!」
幾個弓箭手同時舉起了弓箭,瞄準了白媚。
白媚心如刀絞,她萬萬沒有想到,敵人居然如此凶悍,如此孤注一擲。兩千前鋒營就打得她的三千人馬舉步難艱,正當她絞盡腦汁想要穩住陣腳的時候,那個年青的楚將帶著親衛親『自殺』了上來,給了她搖搖欲墜的陣勢沉重的一擊。在他的身後,更多的楚軍正像潮水般的湧來,似乎楚軍已經看出了營中的虛實,及時的投入了全部的力量,準備一舉定勝負。
「唉--」白媚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眼前的慘狀。阿翁被共尉的騎兵嚇慌了,一心想要先消滅了騎兵,卻沒有想到共尉根本就是虛虛實實,防不勝防。如果當時阿翁能聽她的話,這裡再多五千人馬,又何至於被共尉抓住機會,一舉攻破大營?大營一破,輜重全失,這仗已經輸了。
一支長箭呼嘯而至,穿過兩面盾牌的縫隙,「撲」的一聲狠狠的扎進了白媚的肩膀。鑽心的疼痛讓白媚禁不住叫出聲來,親衛大吃一驚,挾著她急步後退。她這一退,本來就瀕臨崩潰的陣勢隨即瓦解,楚兵面前的壓力一減,頓時歡呼起來,一湧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