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龍獸（下）
衝動是魔鬼……
羅遷現在深刻體味了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潛水艇一進入龍井潭，就發覺這裡與外面有很大的不同。潛水艇上，所有粗工老人苦心不止的勘查陣法全數失靈，幸好潛艇還有動力，尾巴上的螺旋槳推動著潛艇，慢慢向無盡的黑暗中潛去。
趙洗河覺得有些不太對：「粗老，我看要不我們先撤出去，將潛水艇上的陣法修好了再進來。」粗工老人苦笑一聲，雙手放開潛艇的操縱桿，操縱桿高下左右，擺動自若，完全不受粗工老人的控制。「你看到了吧，根本不是我在操縱它，一進入這深潭，就好像有一支無形的大手將我們攫住，現在我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粗工老人的話讓眾人心頭大震，惟有鳳飛天卻興奮了起來，眼中冒出一絲絲精光，手中不時地飛出一件件法器，有些神經質的不停低吟：「快些出來，快些出來……讓我與你一較雌雄！」羅遷哼了一聲，不屑道：「還用得著較？你肯定是雌的……」
羅遷早已經準備好了燭龍燈，沒想到鳳飛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要留著力氣對付那傢伙，臭小子你嘛，什麼時候都能收拾。」羅遷苦笑，原來這老虔婆一點也不傻。
四周越來越黑暗，壓力越來越大。潛水艇的防禦陣法竟然有些吃不住，挺身發出了一陣嘎嘎聲。粗工老人連忙道：「小羅，仙玉。」不必他說，羅遷早已經將大把的上品仙玉塞進了反應爐中。
他心中盤算著，這一次天河之行，自己損失巨大。若是找到這萬年水雲母，說什麼也要買個「合理」的價錢，也不多賺，只要個幾十倍的利潤就好了……
佛界，虛生大師正在坐禪，沒由來的一連十數個噴嚏，連打得虛生大師心中發顫：到底是怎麼回事？
眾人忽然覺得腳下一震，粗工老人道：「到底了！」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潛水艇的艙門莫名其妙的自動打開了。鳳飛天冷哼一聲，手掌一抓收了正在把玩的一件法器，毫不畏懼的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外面的水壓雖然很大，可是卻一滴也沒有湧進潛水艇中來。
眾人魚貫而出，天榜高手畢竟有天榜高手的尊嚴，即便是心中毫無把握，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有絲毫的示弱。羅遷看到四大高手盡出，而那艙門並未曾關閉，心中歎息一聲，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的。
飄出潛水艇，羅遷卻很意外，在這樣的深水中游動，卻好像跋涉在一條小溪中的感覺一樣，沒有一點的壓力，反而十分自如。
五人全部走出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水中，漸漸泛起了一片奇特的深藍色。這種藍色沒有一點熱量，雖然並不強烈，卻能夠讓眾人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那是什麼？」羅遷指著遠處瞠目結舌問道。趙洗河等人一回頭，只見三十餘丈之外，一條深長的階梯在深藍色的光芒中一直延伸到遠處的黑暗之中。
鳳飛天當先走了過去。那些藍光好像也隨著眾人移動，到了台階附近，看得真切，那台階每一級都很高大，寬足有數十丈，兩側侍立著一排排古怪的雕像，卻都高大威猛，如怒目金剛一般審視這台階上的人。
「這裡是哪裡？」眾人心中都這樣問著。
台階之上，隱隱可見一幢宏偉的建築，在深藍的冷光中顯得肅穆而壯觀。鳳飛天第一個走上了台階，眾人涉階而上，惟有羅遷，想了想，逕自從水中游了上去，直接到了那座宏偉的大殿之外。
他本是在最後面，卻第一個到達殿外。鳳飛天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雖是一件小事，卻也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這個時候鳳飛天心中第一次想到，或許自己的徒弟選的這個人，也不想自己所認為的那般不堪。
深沉的大殿內，遠遠的有一尊寶座。那寶座上坐的是什麼人看不真切。不過打點周圍站立的那些傢伙卻能看得清楚。距離最近的是兩頭八米多高的九階妖孽！那塊頭、那氣勢，在天河中必定也是稱霸一方的豪傑。羅遷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心中對那寶座上之人深深忌憚：九階妖孽在此處，只能站在最下面，那麼前面的那些妖孽強大到什麼地步，寶座上的那位，又到了什麼地步！
每向前走一步，都能看到一大片強大的妖孽，一開始豪情滿懷的鳳飛天也有些緊張了。藏在袖子裡握著匕首的指節，也因為用力過度有些發白。
羅遷摸了摸鼻子：狗血的情節，不就是中國古代刀陣迎客的翻版，只不過這些妖孽手中沒有拿著凶器，單純靠自己的氣勢嚇唬人罷了。自己縱橫八界，神佛妖怪，大大小小建了不知道多少，還會在乎這些陣勢？
他一面與自己打氣，一面挺起了胸脯，堂堂正正的走向那座寶座。鳳飛天不知道羅遷能夠不斷地死而復生，見他如此這般「氣魄」，心中對他的看法倒也有了些小小的改變。
帶走到那寶座下面，這裡站著的妖孽數量大為減少，如果嚴格按照級別來算，這裡的妖孽只要已經達到了超聖級，每一個的實力都不在鳳飛天這幾位天榜高手之下！
羅遷一抬頭，寶座上一片昏暗看不清楚。羅遷總是裝高手，高手的心理自然揣摩得清楚，不由一笑道：「閣下既然將我們請來，又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何用意？」寶座上的黑暗湧動了一陣子，終於還是如霧一般散去了。「朕不見你們，乃是為了你們好……」
羅遷沒有看清楚他的相貌，只聽這話語就大吃一驚：在仙界，只有一個人能自稱「朕」，那就是太清帝陛下，這寶座上之人，不但設立大殿，還自稱「朕」，實乃大逆不道之舉。
黑暗散去，他終於看清了那寶座上的情形，那不是一個人，這一點羅遷早有預見，可是他還是愣了一下。寶座上盤著一條龍，確切地說是一頭龍獸：它生著東方神龍的身體，但還長著十二隻西方巨龍一般的翅膀。又好像斯特拉斯一樣，生著九顆腦袋！卻比斯特拉斯多出來九條龍尾。
除了正中的那一顆腦袋此時目光炯炯的逼視著羅遷之外，剩餘的八顆龍頭都趴在寶座上打盹。
羅遷不是沒有見過長著好幾對翅膀的西方巨龍，不過如果那條巨龍能有十二隻翅膀，那麼它就可以挑戰神王了！而且，絕沒有哪一條西方巨龍，翅膀上會泛著暗金色。
六對十二隻暗金色的翅膀，就好像一幅華麗的披風，整齊的鋪在寶座後面巨大的石板上，映襯著龍獸金光閃爍的鱗片，昭示著它強大無比的力量！
龍獸的話讓羅遷有些莫名其妙，一旁的鳳飛天上前一步，逼問道：「一路上是不是你殺了那些妖孽，捉弄與我？」龍獸淡笑一下，它的表情很人性化。一旁的一隻妖孽橫攔出來，厲聲道：「放肆！」水波一顫，暗中一道波鋒凌厲逼來。已經到了它們這個級別的妖孽，都具有如仙人一般的智慧了。
鳳飛天冷哼一聲，抿嘴一聲清嘯，四周水波一同震動，將那道波鋒輕鬆化解。
「專鷹。」龍獸威嚴一聲，組織了準備繼續發難的臣子，轉而對鳳飛天道：「我怎麼會無故殘殺自己的子民？將你們請來這裡，也是想問清楚，你們與那兇手是否有什麼瓜葛。」鳳飛天怒道：「它在哪裡？我一定要親手教訓它！」龍獸呵呵一笑：「這個就不必勞你大駕了，我們水族的事情，自然有我們水族來解決。」
說著，一顆水球突然出現，水球之中，困著一條生著龍鱗龍尾的小魚。那東西一出現，羅遷手臂上登時冒出兩隻小龍頭，一起朝著那水球齜牙咧嘴，頑皮無比。
鳳飛天盯著那水球，不信道：「就是這小東西？怎麼可能……」那龍獸也不多說，水球憑空到了鳳飛天面前，一道星芒將水球劃開一道裂縫，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鳳飛天驚退，兩鬢長髮呼的一下朝後飄去。
羅遷揉了揉眼睛，心中暗道：我是不是看錯了，怎麼剛才看到鳳飛天臉上的肌膚雪白如玉？他再看去，鳳飛天還是那般母夜叉的形狀，不由得搖了搖頭，幻覺果然是幻覺。
「這是……螭吻！」鳳飛天驚呼道。「倒是有幾分眼光。」龍獸道。它看看羅遷的手臂，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贔屭，貔貅！」
羅遷嘻嘻一笑，裝模作樣道：「倒是有幾分眼光。」
鳳飛天愣了一下，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羅遷能夠感受到，周圍那些超聖級的妖孽，一道道能殺人的目光……
整個大殿中，氣氛壓抑到了極點，還從來沒有什麼生物，敢這樣和龍獸說話。龍獸乃是天河中的王者，在這些臣民心中，絕對是至上神聖的存在，羅遷這一下在它們看來，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