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誰的錯
行走在黑暗之中的獨行殺手,也終究會有亡命天涯的那一天!或許用作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來解釋葉河圖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那麼只能說明太多人都還在迷局之中不知所措。
人在做,天在看,或許這也只能算是葉河圖在一些蛛絲馬跡之中尋找到的一種頗有根據的猜測,但是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陰沉而有力的聲音,迴盪在地底洞穴之中,在這裡,以往本應該存在的黑暗潮濕的地方,卻被無盡的燥熱所充滿,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緊張與凝重,像是一群被匪徒逮捕,即將面臨死亡的孩子。因為無論是誰,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會流露出本能的恐懼,哪怕是一個人真的想死,在臨死之前,也有著那一霎那不為人知的恐懼。
布古拉丁的每句話,聽在眾人的耳中,都像是死神的歎息。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爺爺?」
葉河圖並沒有刻意的去看誰,目光在整個岩漿洞穴之中游離著,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更是有很多人都還蒙在鼓裡,茫然不知。能夠意識到的,或許只有葉河圖那低沉之中略帶著一絲感傷的聲音,有失落,是悲哀,但更多的卻彷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海涅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生命不可能從謊言中開出燦爛的鮮花。再天衣無縫的謊言,再完美無缺的掩飾,終究會被自己所揭穿。那一瞬間,哪怕是最華麗的宣誓,再純摯的對白,也都顯得蒼白無力。所以,『布古拉丁』並沒有再做無謂的掩飾與可笑的做作,他只是在靜靜地等待著葉河圖的下文。
彷彿知道對方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聲回答一樣,葉河圖也不再像開始那般惱怒,無奈的搖了搖頭,冷笑著,但是卻是在嘲笑自己,終日玩鷹,最後卻被鷹啄了眼睛的實例數不勝數,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也會被這只看似毫無殺傷力的鷹,拼上最後的掙扎,到頭來,卻連一絲憐憫都換不回來。
「從你進入石牆迷陣的那一刻,我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為什麼,在你的臉上,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緊張與驚慌?在被困如此陰冷無比,充滿黑暗的地穴之中,恐怕是任何人也不會有著出去的機會,但是,你卻依舊泰然自若。
或許,那個時候我也只能解釋為你的心境足夠好?抑或是你對自己,對我,胸有成竹?是不是,從進入到這個『瀾天古城』開始,一切,就已經讓所有人陷入了一個精妙無比的佈局?沒有太多的證據,我無法證明,所以我只能選擇相信你;而且還在為你辯解,怪自己太過多疑。」
「但是,在那古老而血腥的血坑之前,等到所有人離開的那時候,我看到你抬起頭,看著那些匆忙而走,或許全都是為了瑪雅古城的財富所奔波的貪婪的掠奪者,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滿腔的怨恨;當時也僅僅只有我一個人陪你在哪裡,儘管,你掩飾得很好,很深很深……但那絲骨子裡散發而出的怨恨,哪怕是你自己都不覺得很明顯的地方,卻恰恰是它們出賣了你。」
「當然,那個時候,我依舊選擇了相信你,因為民族的仇恨,我比你更加的深刻,甚至毫不隱瞞地說,除了若水之外,我恨不得讓所有的日本人去死。可現實與夢想,總有著魚與飛鳥般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永遠也不會有相交的軌跡。我能做的,或許只是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的一份堅守與執著。
但是,你卻將所有的仇恨,都歸結到這裡的所有人的身上,就算是它們對瑪雅有著覬覦之心,但是,至少也未曾擾亂你們的生活吧?可你卻將每個人都是做生死仇敵,我不知道,是你太過偏激,還是我太過善良。殺人不過頭點地,有些事,做絕了未必就是好事。」
「但是,當我們徹底進入到這地底洞穴之時,我才開始漸漸揭開了自己的迷惑,也終於相信了我看似保守的猜測。當時我就很奇怪,深處地下近七八百米的地方,怎麼會有這些小蛇呢?而且蛇類都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而下面是地底岩漿,他們又怎麼會喜歡呆在這裡呢?或許你若是真能弄到一條百年的巨蟒,才會真正的有著那麼一點點說服力吧。」
葉河圖自嘲的笑了笑,他感覺自己是在親手揭開一個人的傷疤,而不是在陳述著事實的真相,有些事,或許只有埋在陰暗的地底,才是最好的選擇;原本他也不想如此,但是事到如今,卻已經再也沒有了回頭路。
「也只有當你將所有的小蛇都吸引到我們身邊開始,我的心中,便是有了定論。也就是在那時,你將所有深處通道之中的人,都做了手腳吧?或許是一種只有經過激烈運動之後,才會產生乏力的藥粉吧;因為你知道這裡的所有人,在真正看到,甚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必然會爆發一場大戰。這就是你的算計吧。很奇怪只有我和莫妮莎沒有受到這種藥粉的影響吧?
凡事,都有例外。莫妮莎的問題我不知道,但是自從知道了真相之後,我就預感到了什麼,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努力地保持著最平穩的呼吸吐納狀態,讓自己不被這裡的藥粉所感染;但是你不敢暴漏的過早,因為神話跟該隱,都是你意料之外的人。他們,甚至於無視你的藥粉。所以,你才會在所有人倒下的時候,也跟著慢慢地倒了下去,因為,你還在尋找著最後的一個契機。而且,你也是所有人之中最為安靜的一個,我不相信,在所有人爭奪自己種族的榮耀與財富的時候,儘管或許無法動彈,但是你依舊能夠保持著無動於衷?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是最終無論如何,還是都沒能逃得過你這個佈局的獵人。我說的對嗎?雲煙?」
葉河圖將目光緩緩的凝聚在雲煙那張微微泛白的臉上,眼神之中,還透露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心疼。
「你在說什麼?河圖?難道你懷疑我?」
雲煙的聲音,有些乾澀,但是卻充滿著不可置疑的飄渺與靈動。眼中閃爍著一絲晶瑩的淚光。
這一刻,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伏倒在巖壁之上的雲曦,有震撼,有錯愕,有疑惑,也有荒唐。
葉河圖淡淡的搖了搖頭,努力著讓自己不去看她,而是將眼神轉向莫妮莎,緩緩的道:
「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承認嗎?哎……雲煙,如果我猜的不錯,布古拉丁的確是一具傀儡。但是,在背後卻是你在操縱,用腹語來跟我們對話。」
漸漸地,所有人的臉上,終於都湧起了一抹難以抑制的憤怒,原來,這個幕後黑手,真的是這個在所有人之中看似平凡的雲煙。原來,他們老早就跳進了這個別人給他們精心策劃的迷局,而且還在其中鬥得不亦樂乎,沾沾自喜。
雲煙的臉上,終究還是浮現出一抹蒼白,眼眶之中的淚水,也忍不住掉落了下來,她沒有去看葉河圖,而是目光迷茫的游離著,彷彿一個被邀請了參加舞會的一無所知的灰姑娘,焦慮,而無助……人之初性本善,沒有一人願意自己走上一條不歸路,除了迫於形勢,有著非一般的難言之隱,說的隱晦一點,人,都是逼出來的!雲煙,便是如此;無論從哪一點出發,她做的,或許有些偏激,但是卻對得起每一個生活在瑪雅的子民,他們潦倒的生活,讓雲煙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爺爺當成一個機械的守護者培養著,她沒有童年,沒有快樂,更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哪怕在她看來,自己的妹妹雲曦,都要比她快樂無數倍。兩個世界的人,終究還是有差距的;就如同一個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大富翁,他們永遠不會明白那些生活在最底層吃著鹽巴,啃著發霉的饅頭的窮困潦倒的人們。正如同他們也不會明白,那些看似世間珍奇的美味佳餚,在那些大富翁的口中,甚至還不如自己手中的饅頭啃得來勁兒。
雲煙感覺,自己跟妹妹,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至少,她比自己活得真實,活得輕鬆,活得無拘無束……她寧可不要做這個瑪雅人人敬畏,人人敬仰的女神大祭司,她也有過執著,有過夢想,那就是跟自己心愛的人,哪怕是生活在一間自己搭建的破爛的小木屋裡,享受著只屬於兩個人的甜蜜,與溫馨。
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對自己來說都是那麼遙遠,可望而不可及……她哭過,笑過,通過,更掙扎過,但是,都無濟於事;她躲不過內心的責任,逃不出命運的轉輪,所以,她只能選擇承受。很多並非出自本新的東西,才是真正令這個女人瘋狂的根源。
所以說,葉河圖並沒有怪她,因為,她比自己,更可憐。人,總該自私一點,自主一點,甚至偶爾再自信囂張跋扈一點,總是可以理解的;況且誰又能說得清?這一切的因果,又怨得了誰呢?或許只有用命運才能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