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口頭協議(1)
一九一九年七月六日晚上八點，柏林，德國皇宮。
林龍元帥在一個隨行人員的帶領下，走進了皇宮內部的一間隱密而富麗堂皇的房間裡面。兩個小時前，林龍元帥接到德宮威廉二世的一張貼子，邀請他參加皇宮的一次小型宴會，與會之人除了林龍元帥和威廉二世之外，還有一直呆在柏林的奧匈帝國皇帝卡爾一世、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皇帝穆罕默德六世和保加利亞王國沙皇鮑裡斯三世。林龍元帥當然知道，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宴會，與會之人都是如此級別的傢伙，那麼，討論的問題，也絕不會是今天天氣怎麼樣這樣的諸如此類的小事了。至於到底會討論什麼，林龍元帥不知道，不過，多少可以猜得出來。這一次威廉二世有點兒奇怪，即不打電話，也不發電報，或者乾脆親自去邀請，而是學著中國人的樣子，給發了一張十分漂亮的貼子，這讓林龍元帥明顯地感覺到，此事的宴會絕不簡單。聯想到這幾天呆柏林的間諜傳來的消息，好像英國方面與德國人有著一些暗底下的接觸，林龍元帥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此次的宴會應該與此有關。對於這一點，林龍元帥倒是早有心理準備，而且，也有了一定的打算。混軍界這麼久了，林龍元帥知道一點，那就是絕不打無準備的戰鬥，所以，這兩個小時，他一直與遠在萬里之外的林傑總統商量此事，雙方電報往來不斷，林龍元帥的心中已經有了腹案。
宴會氣氛不錯，賓主盡歡，年青的卡爾一世和鮑裡斯三世，偶爾還會冒出幾句蹩腳的中國話來，讓宴會的氣氛更加熱烈。林龍元帥注意到了，當卡爾一世和鮑裡斯三世賣弄般地說出這些中國話時，威廉二世的臉上，明顯地有些不快，陰沉著臉，以令人覺察不到的速度瞪了兩個年輕的傢伙一眼，這才迅速恢復正常。而穆罕默德六世的臉上，卻有著隱隱約約的憂色。顯然，這兩個老奸巨滑的傢伙看出來了，保加利亞和奧匈帝國已經倒向了中國人，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想著要在林龍元帥面前賣弄自己的中國話水平。而這兩個國家倒向中國，必定會對歐洲的格局產生深遠的影響，特別是奧匈帝國，在歐洲的份量起來越重，都快要與德國平起平坐了，他們倒向中國，歐洲的力量對比將發生本質的改變，難怪威廉二世會心存不快了。穆罕默德六世之所以臉有憂色，應該是看出來了，就算此仗同盟國順利取勝，中國和德國在歐洲爭奪控制權的鬥爭卻才剛剛開始，他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國小力微，又不想著倒向任何一方，以後的日子估計會有點兒不好過吧。
甜點上完後，威廉二世微笑著說道：「元帥閣下，今天能請到閣下來參加宴會，我很是榮幸。我想介紹個人給閣下，閣下應該不會拒絕吧。這個人也算是中國人的老朋友了，閣下對他應該不會陌生的。」
林龍元帥知道，戲肉來了，剛才的一番和諧氣氛，立刻就會被雙方的勾心鬥角所取代。不過，林龍元帥並不擔心，兵來將擋，咱中國人怕過誰啊：「哦，陛下介紹的朋友，一定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人物，我倒是想認識一下。」
威廉二世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有點兒曖昧，這讓林龍元帥直接感到，來的肯定不是個簡單的客人。只是，林龍元帥沒有想到，來的竟然是中國人恨之入骨的薩道義。當薩道義從一個門裡走出來的時候，林龍元帥的眼睛裡突然間閃過了一道光芒，其凌厲程度，讓正抬起頭要跟各位老大打招呼的薩道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雖然那道光芒一閃即逝，可是，卻已經讓薩道義的後背驚出了一片汗漬。薩道義本能在感覺到，這一次的任務不簡單，相當的不簡單。
林龍元帥的臉色立刻回復了正常，轉過頭來看了一下與會的四個皇帝，威廉二世正在朝著薩道義露出親切的笑容，而其它三個人的臉色有點兒奇怪，即沒有表現出驚訝，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樣子。憑著四個皇帝這一瞬間的表現，林龍元帥立刻判斷出來，此次薩道義來訪，一定是德國人在從中作梗，而其它三個國家雖然知曉，但是，卻一直沒有表態，即不支持也沒有反對，擺明了是準備著看中國人的臉色行事。林龍元帥暗暗罵卡爾一世和鮑裡斯三世，媽的，你們既然早就知道來訪的是這個傢伙，竟然也不事先給我打個招呼，就算時間來不及，你打個電話也行啊，至少讓我有個心裡準備，可是，這兩個表面上跟中國人越走越近的傢伙，竟然一點兒表示也沒有。不過，林龍元帥罵歸罵，心裡倒是不恨這兩個人，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這兩個傢伙一言不發，擺明了是想看一看，中國人如何在同盟國當中行使一個老大的職責。如果中國人處理得好，這說明，他們跟隨中國人的腳步是跟對了；如果處理得不好，那麼，他們兩個國家也有可能重新投入德國人的懷抱。畢竟，他們都是歐洲人，一直生活在德國人的隨影中，如果中國方面沒有拿出得當的魄力來，他們沒有必要靠上這棵離歐洲十萬八千里的大樹。
威廉二世走上前去，跟薩道義握了一下手後，再拉著他，非常親熱般地走到林龍元帥的面前，對林龍元帥說道：「元帥閣下，這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朋友，大英帝國駐瑞士大使薩道義先生。相信林龍元帥對薩道義大使也有一些印象吧。」
林龍點了點頭，嘴裡不無諷刺地說道：「有印象，太有印象了。薩道義大使先生，能夠在這裡跟大使先生見上面，林某真是三生有幸啊。想當年在北京的時候，薩道義先生意氣風發，辨才無敵。只是，不知不覺的，十九年過去了。這十九年來，整個世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就連我的白頭髮都輔滿了腦袋，可是，薩道義大使仍然風采依舊，想必這十九年來混得相當不錯吧。」
林龍元帥說這話，用的是漢語，旁邊的翻譯正忙著向四個陛下翻譯的時候，薩道義卻聽出了裡面那濃濃的諷刺味道，他苦笑著，也用相當流利、甚至於帶著點兒京味的漢語說道：「林元帥，真沒有想到，我與元帥竟然會在十九年後，在這種情況下再度會面，遙想當年，真是物事人非啊。當年在北京的一切，仍然歷歷在目。」
林龍元帥看了看旁邊的翻譯，壓低了聲音，趴在薩道義的耳朵邊，悄悄地說道：「是啊，是歷歷在目，我們中國人，無時無刻都在想念著薩道義先生呢。」那語氣，冷冰冰的，聽得薩道義渾身微微發抖了起來。
看看自己把這個紅毛碧眼的傢伙嚇得不行了，林龍元帥呵呵一笑，走到威廉二世的旁邊，高聲說道：「威廉陛下，感謝陛下介紹了這樣一個好朋友給林某認識，陛下的深情，林某終生難忘啊。」
威廉二世假裝不知道林龍元帥語氣中的諷刺之意，微微一笑：「元帥閣下，你們既然都認識了，那我也不費時間重新介紹一下了。請坐吧，薩道義先生。」這可是一個老奸巨滑的人，他明明看到了林龍元帥與薩道義說著悄悄話，而且，薩道義的臉色明顯的不好看，可是，卻仍然當成沒看見，他當然知道，剛才兩個人絕對不會是在互述舊情的，那語氣中，也肯定有著濃濃的火藥味，他想沖淡這股子火藥味，為的只不過是讓大英帝國早點兒退出戰場，好讓他們早點兒控制夢寐以求的法國和西歐。
再次坐定後，威廉二世特意叫人送上了中國茶，估計也有著平息林龍元帥怒火的意思在內。等大夥兒都喝了幾口後，威廉二世這才說道：「元帥閣下，穆罕默德陛下，卡爾陛下，鮑裡斯陛下，今天，我把薩道義先生介紹給各位，是因為薩道義先生有事情要跟各位商量一下。還請林龍元帥原諒，我們事先沒有通知元帥閣下。可是，我們也是剛剛與薩道義先生聯繫上的，時間上太緊了一點點。如果元帥閣下心中有芥蒂的話，還請看在我們交往多年的份上，不要放在心上得了。」
朝著薩道義努了努嘴，薩道義站了起來，裝出一付恭恭敬敬的樣子，對著在座的五個人說道：「四位陛下，元帥閣下，我奉大英帝國首相的命令來到柏林，是想與各位商量一個結束戰爭的辦法。各位，戰爭已經進行了五年多，對我們，對同盟國，都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失。參戰各國傷亡慘重，百業凋零，人民的生活水平倒退了整整幾十年，而戰爭卻仍然在進行當中，損失仍在繼續，傷亡仍在繼續，各位看到這些場面，難道不覺得痛心嗎？」